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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刘安的话说:“我算是想明白了,咱们自己能活着就不错了,哪还有余力去接济其他人。” 李仲海知道,东生和春芽只是在乱世生活的太好了,所以见不得这种惨状,若是他们也开始逃荒,指不定会变成比刘安更心硬的人。 李仲海道:“咱们再加把劲,这条路走到底再拐个弯就是我们租的院子了。” 东生摸了把头上浸出的汗,“李大哥,这板车可真重,你怎么一点也不累?” 李仲海笑笑,“我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庄户人家,平日里下地干活不比这轻松,累着累着就习惯了。” 东生看着灾民,还是有些不忍,他只知道外面饥荒严重,但没想到连府城都未能幸免,他小声说道:“李大哥,我怀里还有些吃的,能不能给这些人?” 李仲海知道东生与自己非亲非故,若是冒然相劝,只会适得其反。 他有意让东生见识一下世道艰难,“你去吧,千万要小心。” 东生心想,施舍个东西有什么难的。 春芽见他要去,忙喊住东生,从荷包里拿出几块糕点,这是她平日里用来哄元宝的,“还有我的,你也一并给他们送过去吧,就给那几个墙角的小孩子,都瘦的皮包骨了,也实在太可怜了。” 春芽见那几个孩子比元宝大不了几岁,一个个穿着破破烂烂的湿衣服,蹲在墙角,一眨不眨地看着过往的行人,实在是让人心疼。 李仲海让李伯山先停一下车子,有他们看着,东生也不会出现大问题。 东生刚走过去,就被一群灾民围住了。 一个个乞讨的破碗伸到他的面前,“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东生有些不知所措,他努力扒开灾民的手,“你们别靠这么近,我又不是不给你们。” 蹲在墙角的小孩子也趁机过来了,他们仗着自己瘦小,灵活地钻到东生身边,趁他顾不过来,一把把东生怀里的东西都给掏走了。 刚掏走溜出去,几个小孩子就开始狼吞虎咽,把抢来的东西吃的一光二净。 东生目瞪口呆,未曾想过事情居然是这个走向。 他想挣脱灾民,却怎么也脱不了身,无奈之下,只能大喊道:“你们别挤了,我身上没吃的了!东西都没抢光了!” 灾民们不愿意相信。 “肯定还有,你是骗我们的。” 灾民开始扒东生的衣服,想要找到一点吃的。 东生一个没注意,被灾民推到在地上,李仲海见状,快步上前,用力推开灾民,把东生拉了出来。 东生的头发乱了,衣服脏了,嘴角还磕破了皮,看起来好不狼狈。 春芽心疼他,上前替他擦了擦脸上的脏污,“真是群狼心狗肺的,早知道咱们就不给他们吃的了。” 东生舔了舔嘴角,吸了口气,“没事,不给吃的咱们心里面难受,他们都是可怜人,要不是饿惨了,谁愿意这样。” 李仲海闻言看了一眼东生,许多人初次受挫后,再遇到灾民只会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没想到东生居然是一个至纯至善之人。 他 拍拍东生的肩,“东西给了咱们就走吧,快到我们住的地方了。” 东生心里有个疑惑,“李大哥,灾民这样抢粮食,还有人施舍给他们吃食吗?” 李仲海笑笑,“天下有好人有坏人,自然会有人给他们施舍东西,不然城门关闭这么久后,这些灾民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李仲海又想,我们一家不过是一介贫民百姓,只想在乱世保全自己,所以只能选择明哲保身,但是世上若是多一些东生这样的人,会不会少些悲惨之事。 李伯山在前面喊道:“都别说话了,再加把劲,咱们快到家了。” 板车拐进一条巷子,他们租的院子在里面第三家。 李仲海对东生道:“看见那棵枣树了吗?那就是我们租的院子,说起来还要多谢石兄弟,要不是他帮忙,我们也租不到这么好的地方。” 板车停在门前,李伯山抽不出手,于是李仲海前去叫门。 院子里,女眷们趁着天晴,忙把衣服和被褥都拿出来晒晒,老天爷阴晴不定,摸不准明日的天气,还是勤快些早把东西都晒好才安心。 廊檐下,一个小火炉烧的正旺,上面放着一个煎中药的小砂锅,砂锅“咕咕”冒着热气,鱼娘在一旁拿个小扇子,时不时扇个风。 李大成捏起砂锅盖,看了看里面的水位,“可以了,再熬一刻钟把里面的药控出来,加点水再熬一剂。” 鱼娘想到待会要喝苦苦的中药,吸了吸鼻子,她好想破罐子破摔,告诉爷爷她不用喝药也不会感染疫病,不过想想还是忍住了,金手指是件大事,不能轻易告诉任何人。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敲门声,“爷爷,肯定是爹回来了,我去开门。” 李大成接过扇子,“去吧去吧,我看着砂锅。” 鱼娘蹦蹦跳跳跑到门口,透过门缝一看,果然是李仲海。 她用力把门栓抽掉,“爹,你和大伯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李仲海揉揉鱼娘的头,“路上遇上了熟人,你去把你爷爷舅公他们叫出来,咱们家来客人了。” 鱼娘往李仲海身后一看,她见过春芽一面,知道她是陈夫人的婢女,心里顿生疑惑,昨日石贵已经来过一趟了,陈夫人的婢女怎么又会来这里,莫非有什么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