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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觉甚好,可细细品味时,却能察觉其中夹杂着几分辨别不清的土石之气,仿佛除了青梅外,还添了什么。 “这酒里添了什么别的没有?” 巧娟正自觉往屋外退去,闻言道:“是老夫人——要给使君补一补身子,添了几味好药材。” 郗翰之放下心来,又自斟了两杯饮下,才重又埋首案牍中。 然而才提笔片刻,他却忽然察觉不对。 方才那酒液吞下时,余留的一阵清凉甘甜,此刻正迅速化作燥意,自胸腹处起,渐渐愈燃愈烈,蔓延全身。 他暗道一声“不好”,迅速望一眼案上仍余近半的青梅酒,便要起身去唤人进来。 然未至门边,方才已然离去的巧娟却去而复返。 她满面通红,咬着下唇立在门边,方才好容易才压下的紧张尽数显露,连声音也透着颤意。 “使君要做什么,且吩咐便是。” 郗翰之此刻已觉体内那阵邪火愈烧愈烈,连双目都已赤红,闻言怒斥:“你——你在那酒中掺了何物?” 巧娟仍是挡在门边,闻言深吸一口气,脚下一软,跪倒在地,泣道:“是……是寒食散。使君——我实在不愿离开,只想留在府中,伺候母亲,伺候使君……” 她说着,边颤着手解衣带,边道:“我问过医家,那寒食散服了,是定要发散的,巧娟愿意……请使君莫嫌弃……” 话音方落,她那一身原本严严实实的衣物也尽数落下。 郗翰之视线已混沌了一半,此刻见她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躯体,这才模糊地意识到,这女子一身外衫之下,竟未着寸缕! 如此遭人算计,他哪里还能容自己再遭人摆布?眼下便是再热再痛苦,也绝不教这女子得逞。 他遂一手撑着门框,尽力令脑海清醒,回想着从前听过的士族子弟们服用寒食散后的排解之法,伸手解开衣襟,脱去外袍,只着一身单衣。 巧娟到底仍是个未出嫁的寻常女子,虽大着胆子将衣服都褪了,却一阵忸怩,再迈不出下一步。 如此,正给了郗翰之些时间。 因衣物少了,暂带来微弱的凉意,他抓着脑中仅有的清醒,狠狠将挡在门边的巧娟踢倒,大步跨出门去。 巧娟方才被那样猛踢一脚,正中左肩,此刻痛苦难忍,挣扎不起,只得眼睁睁望着他离去。 庭中空无一人,连与寝房那处院落相隔的门也被悄悄锁上。 郗翰之平日虽不喜仆从靠得近,却也多会留一二个在院中,想来定是方才巧娟趁着他饮酒时,悄悄将人遣走,锁上了院门。 他心中又怒又恨,胡乱又将仅剩的亵衣扯开,跌跌撞撞行至院门边,将门闩猛地移下,往门外奔去。 …… 寝房中,阿绮才梳洗过,穿了一身单薄亵衣,待翠微出屋后,便欲灭烛。 然才坐至床边,却忽听外头翠微惊疑不定呼道:“使君——这是怎么了?” 阿绮靠近烛火的身子一怔,下意识屏息凝神听着动静。 然他并未回答,只低斥了声“滚”。 接着,便听“砰”地一声,屋门被人从外猛然踹开。 如霜月光与昏黄烛光交织着,映出一道健硕挺拔的身影,翻飞的衣袂与若隐若现的贲张肌rou,在光影间透出一种蓄势待发的可怖。 阿绮怔怔望着。 郗翰之喘着粗气,胸膛起伏不定。 他一双赤红眼眸一瞬不瞬盯着她,迈着沉重艰难的步伐一点点靠近,直至将她阻在床沿,无处可逃。 她瞠目望着他泛红的脸庞与身躯,道:“郎君,你——” 话音未落,他却已然靠近,双手握住她肩,猛然推去,令她一下仰倒在床间。 他浑身燥热着贴近在她颈侧,嗓音压抑而嘶哑:“我服了寒食散。” 阿绮本要挣扎的身躯登时一僵。 寒食散,她自然知晓是何物。 建康士族间,服此物者甚众,连她堂兄崔淮,亦常与人边用此物,边饮酒狎妓。 这本用来治疗寒症的,哪知被有心人知晓,略改了方子,便渐渐成了权贵间助兴玩乐之物。 此物与醇美酒共服,起先能令人浑身起燥意,片刻后,或将冷热交替,神志离散,生出幻觉,需不停发散至药性过了方可。 愣神间,郗翰之伏在她身上,已然呼吸不稳地以指挑开她胸口处衣物,露出一片映着半朵瑰丽朱砂痣的莹白肌肤。 她一下回神,只觉他呼出的气息轻抚过脖颈,面颊,乃至胸口处的肌肤,令她战栗不已。 她忍着不适,趁他不备,用力将他推开,起身便唤翠微。 翠微方才被郗翰之斥到屋外,却不敢远离,此刻闻声,忙推门道:“女郎,可要我再唤人来?” 阿绮顾不上其他,只吩咐道:“你先去备些冷水冷饮冷食来。郎君服了寒食散,需快些发散。” 翠微惊愕不已,却也不敢再耽搁,忙转身去了。 她是崔家婢子,自然也知晓此物药性一二。 阿绮留在屋里,生怕郗翰之发散不当,出了什么事,遂转身在案上斟了杯冷茶,正要递去,却忽然被人自身后一把抱住。 他不知何时已然自床上摇摇晃晃爬起身,此刻将脑袋搁在她肩上,仿佛是对着恩爱和睦的妻子一般,喃喃道:“阿绮啊……我不要娶别人了,我只要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