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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处的神庙竟是依山而建的...... 昭昭缓步上前,铺满一地的碎石泥块,漫天飞扬的尘埃飞屑,隐约见一人,淹没于尘埃之中,正埋首凿刻,这庙内的一草一木,一梁一栋,包括她的神像皆是出自此人之手。 昭昭驻了足,她想看清此人的容貌,却总差了一点。 那满身的泥泞包浆,蓬头垢面,像是天地间孕育而生的艺术家,就连她神像的神情也能刻画的分毫不差。 昭昭差点要以为这人应该是她旧时的至交好友,可偏偏记忆里却没有这样一个人。 光从雕工技艺来看,不难看出这些她一路上见过的神庙似乎都出自此人之手,若是昭昭活着,她定要好好感谢他啊。 若不是不能被听见,她已经要唱起:我要谢谢你,感谢有你,温暖了四季... 昭昭一路跟着那工匠,窜上窜下,可神庙之大,不是一时半刻就能竣工的。她看此人有些修为在身,可每一笔一划似乎都是亲力亲为,没有借助任何法术的。这般的诚心,所建筑的神庙也会感应更多的天地灵气。 难道是她前世对此人有着莫大的恩情? 直到他累了,原来他也会累,那人停了手中的工具,恍惚间,庙内似乎出现了一些其他的声音... 昭昭能听见,那人也能,而这些声音分明就是各地百姓对她神像的祷告之词,这工匠挑挑拣拣,选了一些不伤天害理的,皆满足了这些信徒的愿望。 昭昭大惊,原来这才是她神女庙能够名声大振的原因...... 她不可置信地上前,贴近了那人的面庞,狠狠看了一遍又一遍,那人却丝毫无所察觉。 “舟悠...”无人应答,甚至不能察觉到她的存在。 “舟悠...我在,看看我啊...” “舟悠!” “......” 她嘶吼着,声声似要啼血般,洒了一地。可依旧无人应答。 他像个机器,为她凿壁神庙,将所有的功德都给了一个死的连渣都没剩下的神。 昭昭疯了,如若她有形体,此刻已是要入魔的征兆,她想大哭,眼眶里却没有泪水,她想去抱抱他,双手却径直穿过了他的身体。 可直到他离开,昭昭一路跟随,他整日整夜不休息,这座神庙终于建成。 他将去往下一处地点。 第二日... 第三日... 寒来暑往,昭昭如今的灵体依附不了任何世间万物,她真正成了她遗言里的风,永远伴在了她身侧。 后来,他们遇见了几个熟人。 沐jiejie和盛寺皆在不久前飞升,飞升前来看了一次他。他的情况很不好,就像一个没了生存意志的病人,而替她建造神庙是他唯一能苟延残喘于世的证明。 “悠儿,她不会回来了,但你的生活还在继续,如果她在,也绝不会希望你过得像现在这样。” 昭昭连连点头,可被劝教的男人却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昭昭恨铁不成钢,直到洛寒霜与盛叶然下界,如今她们已是上清界的仙官。 洛寒霜神色冷淡,语气疏离,貌似是这些年与他都没有联系过了。她说:“前几日沐jiejie上界同我说,你现在要死不活的一副模样,当然了,堂堂妖神神尊岂是我等能置喙的,当初知道是这副模样,若是我,一定会带她走,这三界算什么?能威胁她的,我便会为她毁了干净。” 盛叶然眉头一拧,轻咳提醒道:“霜儿,这是别人的家事。” 三人皆不欢而散。 可这样一来,昭昭算是明白了,她走后,舟悠盯着所有的不解与委屈,承受了她离开的一切,就算被人误解。 可是这样,即使化为风霜雨雪,我又怎敢放心轻易离开呢? 如果祖神怜爱,昭昭想要一次重返世间的机会,为了他,再不牵挂三界。 昭昭守在他身边,他走到哪儿,昭昭便尾随着飘到哪儿,看日升月落,天明天暗,过了一天又一天,可奇迹终将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不要这样自暴自弃,我会生气。” “可我又有什么立场生气呢?抛下你的是我啊......” 他们时常穿梭在幽深黑长的小巷间,亦或是偏远的乡间小道。僻静的,还是繁华的,只要是能修建神庙的地方,都几乎在一夜间悄无声息地竖立起了一座巨大的神女庙。这样一来,舟悠收到的祈祷也就更多,在他日以继夜赶路的过程中,需要处理的诉求也越来越多。 昭昭见他满身尘埃,一身疲惫,像个暮年的老者,心里埋怨起向神女祈祷的百姓之时,又抑制不住地泛起阵阵酸楚。 岁月像行走的沙漏般,人间的百年又快要过去了。 这百年间,她几乎无时无刻不陪在他身边,除此以外,却再没见第二人来拜访。 舟悠,你有多久没有和人开口说话了呢? 这些年,世界各地的神女庙都无需再建,除了日常的修缮,百年来昭昭的香火不断,多要归功于舟悠的维护。 这一日,他向往常一般,一间一间照旧去巡视年老失修的神庙,昭昭没有跟去。只不过因为她见到了一个老熟人,此刻应在上清界坐镇的龙沽。 昭昭一路跟随,竟来到了祖神的祠堂。 人界祖神祠堂甚少,只是恰好此处有一座。 祖神祠内,是少年天帝诉说着的心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