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回国
楚娇娇坐在回国的飞机上，一路上半梦半醒，恍惚间回到了小时候寄人篱下的那些日子。飞机一阵颠簸之后，她醒来，便再也睡不着。 她是被外婆养大的，十岁那年，父母出了车祸，爷爷奶奶嫌她是个女孩儿，不肯接回楚家，外婆也是看她可怜，便不顾众人的反对将她从医院领了回去。 那是十年来她第一次去外婆家，也是第一次见母亲这边的亲人，没想到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那时候她虽小，却也懂事了，从大人们的一些对话中，她了解到，当年母亲是跟着父亲私奔的，并没有得到家里人的认可，以致于外公外婆伤透了心，不再认这个女儿。 而他们对于这个从未谋面的外孙女，自然，也没什么感情可言。 她的两个姨妈便更不用提了，一个根本就看不见她，另一个，怕她将来分家产，对她时刻提防嘲讽，仿佛她不是一个十岁的小孩儿，而是什么洪水猛兽。 要说在整个唐家还有一个人能让她感受到一丝温暖，便是她的小舅舅唐柯，虽然，他也一直冷着脸，但会认真听她讲话，有什么事，也会帮她。 叁年前，也是小舅舅为她打点好了一切，送她去美国读书。 这几年虽然他们很少联系，但每个月的生活费，唐柯都按时打给她，逢年过年，也会给她发一个大红包。 本来楚娇娇是不想回国实习的，但小舅舅的公司新开发了一个项目，与她研究的课题正相关，所以便回来帮他。 已经叁年未见了，楚娇娇望着窗外，想起那个高大帅气的身影，心里忍不住涌起一阵浪潮。 Z城的夏天，天气闷热潮湿，楚娇娇领了行李，在卫生间换了身轻薄的衣服才出来。 航班大楼前面的马路上，一辆黑色宾利停在正对面，前面站着的男人高大帅气，身材修长，脸上戴着墨镜，却丝毫遮挡不住面容的英俊，无数女人从他面前放慢脚步走过，他却似乎都看不见，望着飞机场出口的眼神晃都没晃一下。 楚娇娇一出来，便看到被流动的美女包裹的唐柯，这么多年还是没变，只要他出现，周边的女人必定会变多。 只是，他周身散发的冷峻气场，却让这些女人望而止步，偶有胆子大的想过去要个电话号码，唐柯一皱眉，整个人显得冷漠又不耐烦，还没说话，便把女人都吓跑了。 看着那些满脸遗憾的美女，楚娇娇突然起了玩心，隔着人群喊了一声“老唐”，便拉着箱子跑过去，直直地冲进唐柯怀里。 唐柯自然是看到楚娇娇了的，但没想到小丫头会直接冲过来，撞得他往后退了一步，腰抵在车头，怀里的人半趴在他身上，仰起脸弯着眉眼甜甜地笑着。 周围还在张望的美女们见状全都死了心，踩着高跟鞋一个比一个走得快，没一会儿，周围的人便全都散得差不多了。 这时，楚娇娇才直起身，打算从唐柯身上下来。 可唐柯并没有放手，扶在楚娇娇腰间的手收紧，嗓子有些暗哑，沉声道：“刚才叫我什么？” “嘻嘻，”楚娇娇咧开嘴朝唐柯笑了一下，娇声道，“舅舅。” “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唐柯伸手在楚娇娇头上敲了一下，然后才放开她，打开后备箱，把行李拎了进去。 “我说舅舅，你这看见女人就烦的毛病什么时候能好啊，不然以后怎么给我找小舅妈。”回去的路上，楚娇娇坐在副驾驶看着唐柯的侧脸问道。 虽然她也不希望唐柯过早的交女朋友，不然以后都不能正大光明的欣赏她舅舅这张叁百六十度都毫无死角的脸了，但过了这个夏天，她舅舅就叁十岁了，这马上奔四的人再不找，以后估计行情都不好了。 她还是希望唐柯找个贤良淑德又美貌的女朋友的，这样，他们老唐家的良好基因才不会被埋没。 想到以后会有个帅气的小唐柯，软软糯糯的叫她jiejie，楚娇娇心都要化了。 唐柯瞥了一眼陷入无限幻想的楚娇娇，没好气的冷哼一声，“这么想要我结婚，怎么，在国外找了男朋友，怕我挡你们的路？” 一句话，被唐柯反问回来，楚娇娇想起追了她两年的Seven，虽然比不上她小舅舅帅气，但很是活泼开朗，打得一手好篮球，在他们学校也是风云般的人物。 只是楚娇娇之前备战考研，没有多余的心思，现在考研也过了，只剩下下半年的毕业论文要忙，抽空谈个恋爱也不是不行。 旁边的人突然没声儿了，唐柯不知道怎么，心底莫名的有些烦躁，单手扯了扯领带，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原本在平稳行驶的车子瞬间飞驰出去。 楚娇娇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看着唐柯，以为是自己戳到他痛处了，便连忙找补，“当然不是了，舅舅你这么帅气又有钱，只要你想，什么样的女人娶不回来，怎么可能比我还晚，再说了，我才二十一岁，想什么结婚的事儿。” 话虽这样说，但楚娇娇心里却是不认同的，现在差不多的小姑娘都能赚钱养活自己，谈恋爱找男朋友自然会找个性格体贴对自己好的，就她舅舅这副冰山的样子，谈不了一个月就得分手。 想了一会儿，楚娇娇突然想到自己的好朋友白芷曾经说过，就喜欢冰山一样的美男子，之前看到唐柯的照片，还夸了好半天，说什么要不是隔着太平洋，她肯定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大帅哥的。 这次暑假白芷也回来了，以后也是打算在国内发展的。 楚娇娇扭头看了看唐柯，顿时觉得，撮合一下他们俩，好像也不错，于是整理了下语言说道：“舅舅，我有个同学长得仙女一样好看，性格也特别好，还是个学霸，在学校里……” “说重点。”唐柯皱了皱眉打断道。 “呃……”楚娇娇有些语塞，怎么感觉她舅舅对女人的反感程度更大了呢，光提一下就不耐烦了，突然，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其实这个念头她之前就有了，只是一直没好意思问，现在她打算把最好的朋友介绍过来，总得问清楚，不能坑了人家，于是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舅舅，你是不是喜欢男人啊？” 车子已经开过市区，往半山腰的唐宅驶去。听到这句话，唐柯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松，车身剧烈的晃动了下。 楚娇娇见状连忙上前按住唐柯的手，让他握紧方向盘，说道：“别激动小舅舅，我不会告诉外婆的。” 唐柯稳住汽车，瞥了旁边的人一眼，没理她。 见唐柯没说话，楚娇娇还以为他默认了，虽然心里一时难以接受，但还是拍了拍他的衣服，安慰道：“其实现在这种事很正常，在国外，同性恋结婚都是合法的，受到保护的，只是国内环境不太友好，你也别太在意。只是外婆……” 楚娇娇叽叽喳喳自说自话的时候，唐柯已经把车开进院子停在了停车场。他拉起手刹，解开安全带，然后扭过头看着楚娇娇，好看的嘴角向上扯出一抹讥诮的弧度，冷着声音道：“你是说，我对男人感兴趣，还想跟他们结婚？” “啊？”楚娇娇有点懵，不是吗？ “之后呢？”唐柯摘下墨镜靠近面前的人，“zuoai吗？那依你看我是搞别人的那个还是被搞的那个？” 看着放大在自己眼前的冷峻面庞，还有那脸红心跳的露骨话语，楚娇娇一下慌了神，怎么也没想到小舅舅会突然跟她说这些。 她虽然成年了，但到底没有谈过恋爱，面对这样露骨暧昧的话，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只鸵鸟般低下头，懊悔自己玩笑开大了。 而唐柯却不打算放过她，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说啊，你舅舅我是被男人搞的那个还是搞男人的那个？” 楚娇娇被盯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面前的男人一双丹凤眼眯着，狭长的眸子更显幽深，微扬的嘴角似笑不笑，仿佛只要她敢回答什么不中听的话，他就能用眼里的寒光射死自己。 “我错了，对不起，小舅舅。”楚娇娇立马怂了，双手合十求饶道，“我不该乱开你玩笑，对不起，下次再也不敢了。” “下次？”唐柯挑了下眉毛。 “不不不，没有下次了，绝没有下次。”楚娇娇立马改口，一次她都要被吓死了，哪儿还有下次。 “这还差不多，”唐柯松开楚娇娇，坐回驾驶位，“自己拿行李进去，跟你外婆说，我晚上有应酬不回来吃饭了。” “啊？”楚娇娇脑子被吓的还有些懵，反应过来后“哦”了一声，便手忙脚乱地开车门跑了出去，仿佛被大灰狼追赶的小白兔一样。 唐柯看着逃一样跑远了的娇小身影，眸子黯了黯，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盒烟，点着一根猛吸了一口，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小丫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已经悄然长大，更开朗也更成熟，而他这颗过分跳动的心脏，叁年后，却丝毫未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