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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各方登场

    一个标志性的装修出来,自然成为小城的谈论话题。c姨出场的标志就是冬子装修的门店,与冬子那已经拆迁的老房子,一街之隔。

    整个门面以明快人亮色加上桔黄的点缀,略有弧线的玻璃后面,蓝色的地板衬着洁白的卫浴,还有里面繁星似的灯具,虽不刺眼,但是照耀着产品的每一个亮点。

    开业时,c姨的本事得到充分的展现。不仅在商业一条街上经营的各个大房产及建筑公司负责人都到了,容城本地有头有面的商家及公司,也来祝贺。

    当然,更多的是,武汉及外地的,那些人们听过名字看过广告但从来没到过容城的公司。许多品牌的家店家具企业,也送来了花篮与祝贺条幅。

    最惹人注目的是,本地官员也参加了开业庆典,还郑重其事地讲了话。当地电视台也进行了转播。他讲话的大意是,这个装修材料及设计公司的到来,为新容城的建设提供了一揽子解决方案,为提升居住档次,推动容城人居上台阶,起了带头作用。更关键的是,公司带来了一大批关联企业到容城发展,推动了容城经济的快速升级。

    这个口号有点高,但是,他说的官话,普通老百姓并不想理解其含义。只有一点,大家看懂了,这公司的背景硬。

    当然,明面上,这家公司的档次,明显超过了容城所有的装修企业。有一点,冬子也是在一个月前才明白,c姨不仅代理了两家的卫浴产品,也代理了许多装修建材的产品,不仅如此,她还经营装修设计及施工的业务。

    “在这样一个小的市场里,要么通吃,要么只做一项,我选择前者,毕竟,那样,利润规模才会上来。”c姨结结实实地,给冬子上了一堂经营课。

    “花大力气争取的资源,就得把它们用到极致。”

    冬子理解c姨这段话的意思。大意是,她争取各方面的支持,拉关系,找代理,集合品牌,都是要付成本的。成本既然已经付出了,那就得扩大规模,尽可能地占领市场。

    原来,冬子以为,自己帮c姨设计门店,帮她摸清市场,帮她拿下代理权,自己已经帮c姨完成了在容城布局的大部分前期工作。现在看来,自己工作的内容,也只占整体前期的20%左右,c姨还做了大量工作。

    “非要搞这种大而全吗?”冬子有些不理解,因为按他接触到的现代企业管理,只要做专做精,努力在精细化分工的市场里找到不可替代性,就是赚钱的生意了。按这种大而全的做法,不仅不太专业,而且,管理成本也非常高。如此一来,利润率,恐怕要受到影响。并且,风险也就增大了。

    当冬子把自已的顾虑详细给c姨讲了遍过后,c姨笑了。“小陈,你说的是现代企业,或者说是高度发达的市场环境。你这些想法,对于大城市,是适用的。但是,小对容城这地方,我的办法更有效。”

    原来,小市场熟人社会的商业逻辑,是c姨经营的基本判断。在容城刚开始开发的初期,那就是个小市场。而容城这种古代城墙还存在的古城,是典型的熟人社会,它的生意,遵循另外的逻辑。

    小地方的经营,主要分两个层次,第一个层次,是熟人社会的散点经营。比如小区外的便利店,一般油盐酱醋,就在那里解决了。这部分人,对价格敏感,信誉,主要靠口口相传。可靠的信誉与实惠的价格,长年驻店经营,是他们的强项。他们是商品的搬运工,干的相当于体力活。

    而第二个层次,是品牌。这里的品牌效应,主要要靠名头响,大家在看电视时认识了广告,也在生活中相信官员,这两者的加持,构成了信誉。但是,这种信誉,只有做到全城第一时,才会有赢的机会。大家愿意多掏出钱来,购买这种品牌效应,享受那一种品牌高档的溢价感,必须得是第二。第二,在这种市场,没有生存能力。要么,第二堕落成了打价格战的战场,没利润,还得面对小商家的散点竞争。要么被第一名追着挤压,变成无利可图。

    所以,宁作鸡头不做凤尾,在小地方来了,就得当头。

    冬子知道,只有她,有这种实力,可以花大力气经营关系,也可以拿出大资金跟第二名打价格战,这种第一,一旦树立起来,那就会成为容城的主流品牌。

    现在,容城也已经有一部分中产了。他们对质量及品牌的追求,已经形成了气候。如果你做成了第一,他们的市场,你就站稳了。

    从开业来看,至少在气势上,目前没同类企业,敢与她硬刚。

    “那管理就麻烦了,你没有施工队伍,怎么办呢?”

    “我当然不能养自己的施工队伍,那会让一帮子人躺在品牌效应上懒散。我只有几个经工员,也就是技术人员。施工队伍都是外聘的,其实连聘都算不上,是挂靠的。我们只需要简单地对他们培训,让他们在承接我公司工程时,穿上统一的工装,按统一的cao作程序进行就是。与业主的合同在我手上,不怕他们不听话。经工员蹲点检查,不合格的就返工,也把控了质量。”

    这里有一个问题,冬子问到:“那要是经工员被收买了,与施工队,联合起来偷工减料,怎么办?”

    “当然有监督,合同上都写明了。甲方投诉如果属实,所有损失,由施工队负担,当然,经工员也要赔钱,并且开除。”

    原来,他们付给施工队的钱,先只付一半,最后,装修验房后,再付30%,留下最后的20%,只能在施工后三个月,才能够付清。有了三个月的缓冲时间,什么毛病,都反映出来了,基本没有后遗症。

    而给经工员的工资里,共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是基本工资,那是每月照发。第二部分是工作量,也就是经工过多少标的的工程,按工程价格的百分比,计算他的资金。第三部分是质量保证金。这个是在工程结束后三个月以后再兑现,防止投诉来了,没钱扣。

    “开前门关后门,缺一不可。”c姨概括了她的管理心得。

    所为开前门,就是把收入放在明处,在奖金上充分体现多劳多得。让努力的人,真正可以赚到钱。而关后门,就是通过方法及程序,让搞鬼的人,真正吃到亏。

    “当老板,最要不得的是,正该给职工的工资很低,却把对职工的管理放得松。号称所谓人性化管理,那是对人性的误解。人性中都有好的和坏的两方面,为此,奖得人心跳,罚得人心痛,才是引导人性的好办法。”

    冬子早就知道,c姨对人情事故的洞察,远远高于常人。

    但是,冬子有一件事不太明白,就是c姨坚持把冬子作为公司的股东来,冬子推辞好久,逼得c姨发飚。

    “你就当来帮我好不好呢?不是说非要给你分钱,你只占1%,那有几个钱?我晓得你搞烧烤卤菜利润高,不在乎这几个钱。但是,你如果不是股东,我就麻烦了。”

    追着自己分账,还非要不可,这是什么麻烦呢?冬子除了前期投入了精力以外,根本没投一分钱,难道,这种今后不做事光分钱的情况,不算是在给她帮忙?

    在对方的解释下,冬子算是初步地理解了她的苦心。

    这个公司的股东有七八个,但实际上,主要投资者当然是c姨本人,除此,与公司经营有关的人,除了冬子,就是小简了。小简因为具体负责灯具的供货,所以占得多些,毕竟他提供了灯具,他占3%。冬子本人,作为股东之一,既是利益的共享者,也算是小简的长期代表。毕竟,冬子跟小简李雯的关系,c姨是清楚的。

    但其它股东,所占份额,虽然从1%到3%不等,冬子都明白,那都是某些大的关联公司的高管以及某些官员的亲戚,都是不干事白分钱的。

    而c姨的工作重心,依然是在武汉。所以,在容城经营的人,肯定另有人常驻经营。c姨本人,不可能长期呆在这里。那,常驻在这里的经理,他的经营上如果出现偏差,甚至出现不忠诚的现象,需要有人监督。

    而最可靠的监督人,就是冬子了。冬子熟悉容城的一切,也熟悉装修的一切。内行并且忠诚,是监督的最佳人选。当然,不可能,一个公司由一个外人来监督,那就得必须有个身份。冬子作为股东之一,董事会成员,当然有权利过问经营状况及查账。

    这就是所谓的帮她,当她全天候的第三只眼。而其它股东,只是分账的关系户,根本不能插手公司内部的事情。

    “况且,你对装修设计很在行,我这个小设计组,其实也就是五六个人,需要你的指导。”

    冬子看过资料:“你那里面,不是有两三个专业的设计师吗?拿的证还比较高呢。”

    冬子想到,自己再厉害,也不专业,这东西,人家吃饭的本事,自己有什么指导的必要呢?

    “嗨,你说那三个人啊,其实只有一个人在,平时在武汉的时间多,在这里,估计只有大工程来时,或者双休,才过来把把关。其余的,为了办许可证,挂靠的。”

    所谓挂靠,是一个行业现象。目前,只有施工资质的单位,是不能对工程进行总包的,你最多只能二包,利润中,首先就被设计单位拿走一部分了。只有那种既有设计又有施工的单位,才有总包资质。

    而成立一个设计公司,必须要的条件是,你得拥有相应资质的技术人员,数量与比例,都有规定。所以,找几个有资质的人过来,只用他的资质,他不用上班,只是每个月给人家打挂靠费过去就行。成立这种小设计公司,如果正规的专业人员请多了,那成本就大了。

    而c姨的市场方案是,将容城大楼盘的室内开发设计带施工,生意都要揽下来。她成为总包公司,从材料到施工到设计,上下游一条龙,这才叫大而全,通吃,规模就大了。

    她总包下来,再分包给小包工头施工,她仅用这个资格,就可以分得利润,只需要做好质量速度的控制,就可以了。

    在容城这个地方的工程,只需要三级资质就可以了,这东西,在省城办理,凭借c姨的关系与动作,相当顺利。

    而卖建材,由于她代理着好些个品牌,品种也就包揽了中高档建材的全部产品,所以,这就叫一条龙。

    当然,下面,她要做的工作,也就明确了。自己不能长期在容城驻扎,那就得找几个项目经理。当然,冬子是不可能给她打工的,最好的人情,最好的人才,只能使用在刀口上。她找的项目经理,主要是对接她所拉的关系。比如到政府相关单位跑手续的,比如到甲方去对接的,比如搞市场推广的,比如卖场的现场管理及经营的。

    如果这几个人找恰当了,那她就可以做到甩手掌柜的地步,有冬子这个监督者在,她就放心了。

    “我负责发展的高点,你负责守住底线。小陈,这恐怕得牺牲你的一些业余时间。”

    冬子还能够说什么呢?毕竟人家对自己有大恩不说,还有小简李雯的利益在,况且,人家还分了自己名义上的1%呢。

    这几个经理的禀赋,他们也商量过。熟悉人情事故是必须的,稍微有点专业知识与管理经验就更好了。在容城这个地方,要树立品牌形象出来,那经理的形象,最好要说得过去。如果一个五大三粗的黑大汉当经理,恐怕与公司整体形象,有些不符。

    “至少,表面上,从装饰到人本身,得现代一些,对吧?”冬子笑着说到。

    “大概是吧,这方面,我有些经验,我来招,招好了,你过来帮我提意见。”

    冬子想,这是c姨谦虚了,她一个老江湖,看人这方面,比自己强了好几条街。只不过,冬子倒是很爽快地答应了,平时业余时间,多来转转。毕竟,这里是他老家及新家的对门,来去方便。再过几个月,自家的新房就要交付了,今后自己的生意也在这条街上。

    电视转播出的开业庆典,已经引起了当地人极大的兴趣。还有一个人,特别关注,那就是,已经到容城近两个月的何姐。

    她在半推半就的状态下,接受了廖苕货的邀请,进入了容城。半推半就是装出来的,怕廖苕货看贬了她。其实,她出狱后,也没地方去。

    来到容城,住进了小廖租的房子后,她可不是简单地等着这个愣头青的临幸。她每天出去转,了解容城的行情,装出有大事要干的样子,很让廖苕货佩服。

    “我到你这里来,不是因为你这里有多好,本来武汉郑州都有人要请我过去。但是,我一想,你这人对我还算诚恳,况且,容城的市场启动了,如果我不帮你赚点钱,你恐怕也发不了财,算了,谁叫你那么逗我喜欢呢?”

    这一套说辞,把廖苕货唬得一愣一愣的。不是说他不聪明,久历江湖的他,早就变得油滑了。但是,存着对过去美好时光的怀念,存着当年第一桶金的回忆,存着对她身体还有些留恋,廖苕货愿意相信她的话。更重要的是,两人的需求契合了。

    廖苕货挣大钱的期望值,随着容城那不安的摩托炸街声,变得迫切起来。而他所有认识的高手们,没有哪一个,比何姐更聪明。

    “对对对,何姐,你是我的贵人,我盼了你好几年了,就是想等你回来拯救我。”

    回来,这个词是小廖冲口而出的真话,何姐知道,这小子,已经被自己再次收服。

    关于装修沙石的问题,苕货以前的方法都失败了。而何姐却帮他想出了一招,顺利启动。

    其实,根本不需要跟住户面对面结仇,那会受到举报的。住户装修,其实是用自己的家底来的,那是他们的核心利益,他不轻易让步,你如果要明着找他们要钱,那是心头上剜刀,最后矛盾激化。

    采取的是另一种办法,就是利用小城地方消息传播的第二渠道,散播某个沙厂不好的消息。

    选择了一家不大的沙厂,排名第三,与他结仇。然后,通过住户,收罗闲散人员,到处散播,他家的沙质量不好,有矿渣,或者有泥浆。都采取“听说”或者我家某人试过等传闻方式传播,让他的沙买不出去。

    自己不推销沙,只阻碍别人的生意,让别人有苦难言,而且还没什么证据来告。

    “这都是老百姓自己传的嘛,与我有什么关系?”有道上的人来打招呼,苕货总是这样说。这些,也是何姐教他的。

    所谓沙里有矿渣,这其实是借用了容钢矿沙的标本。容钢练铁时,需要使用粗沙,这东西经过工厂流程过后,就会废弃,但里面,夹杂了工业流程中遗留下的玻璃纤维,有时,不注意抓一把沙起来,里面的玻璃纤维,扎进皮肤,你一扯,它就断了,嵌在皮肤里,医生都没办法。只有等你那皮肤痛痒过后,全部脱落了,那玻璃纤维才会离开你。

    这是容钢附近的部分人,曾经有过的痛苦记忆。有的孩子们,在矿沙上玩,惹了这个东西,把家长都搞得神经紧张。

    而新的装修市场,以新商业步行街为中心,就是以容钢人为中心的,所以,传闻有传播力。人们总是对焦虑及恐惧的事情,有传播兴趣。这就是所谓,狗咬人没人传,人咬狗,就是新闻。

    况且,这些矿沙是废弃物,拉到远处填埋场丢了。如果有黑心老板拿它当建筑沙来,那从利益角度上来看,也有这个动机。所以,大家的怀疑就成了自然。

    所谓泥浆,是另一个层面的次品。沙不干净,有泥浆,会严重影响建筑质量。一般,容城的沙厂,都是从江底出来的。大型挖沙船开到江中间,挖出的沙经过数十米以上的水的不同压力的冲淘,泥浆基本上就没有了。出来的,都是合格的粗沙。

    但也有个别人,为了省钱,不用开船到江中间,只在江边,岸上支一个挖掘传送设备,这种沙,由于离泥马岸近,所以含泥量大,再加上,经过的水的距离近,水流不快,也冲不走泥浆,所以,出来的沙,含有大量的细泥。

    这里,也有老板的利益动机,所以,大家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其实,这个担忧本质上是不存在的。沙厂这个行当进入门槛并不高,大浪淘沙,留下来的沙厂,机械齐备,产品质量也没什么大的毛病,如果有毛病,在长年残酷的存量竞争中,早就被淘汰了。一个生存超过五年的沙厂,基本上没大多质量问题。区别,最多就是价格。

    有动机有传闻,当然生意就不好了。老板也知道是哪个搞的鬼,就准备摊牌。江湖各大佬聚齐了,沙厂老板与苕货面对面。火并是不可能火并的,得谈条件。

    而谈判之前的事,何姐都已经跟苕货推演了好几遍了,就等着这一天呢。

    “我们不记以前,以前我们的争斗都是误会,各位老大都来了,我们给老大一个面子,如果可以谈合作,那就谈。不就是为了钱嘛。”

    这就算说到根上了,对方马上敏感起来:“你想要多少钱?”

    要知道,从狼嘴里抢rou,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大佬们知道进入了关键环节,都睁大了双眼。

    “我不要你的钱,大哥们都在,我怎么敢吃你的黑呢?我只是想合作,你得给我一口饭吃,我的兄弟们都快饿死了。”

    这话软中带硬,包含的意义就丰富了,这话的模式,也是何姐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