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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爱你 第19节

    不远处的车里,邵逾青还没离开,目睹梁汀毫不留恋的背影,连一次回头也不曾。

    他脸色更黑。

    这个小丫头,又虚伪,又没有毅力。

    哪怕她回头看一眼,都能看见他在车里坐着。但偏偏一眼也没有。

    他应该要走,却把车开了上去,跟在梁汀身后。熟悉的历史重演,她从以前到现在,毫无长进。轻佻,又头脑空空。

    邵逾青看着梁汀上公交车,公交车钻入车流,他才不急不缓点上根烟。

    呼啦啦的雨在点燃烟后从天泼下,邵逾青有些自嘲地想,她应该没有带伞,走得早也好。

    -

    清明祭祖,梁汀身份尴尬,识趣地说不想跟他们同去。就这,梁志远还不乐趣,嘀咕她说,自己的祖宗都不肯去。

    真是好笑,自己从不把她当一家人,却要她老老实实认祖宗。

    梁汀不认,她清明想去的地方只有一个,南郊墓园。

    她的mama,杨帆女士,两年前被她托人迁到这里,算是圆了她mama的一个梦。杨帆女士一直念叨的邵城,在她死后终于可以长眠于此。不过她一直爱着的男人,就不必来看她。

    让她永远留着自己那美好的记忆吧,总好过破灭。

    她这一辈子过得有点苦,梁汀不想让她再吃这一点苦了。

    清明时节,微雨纷纷。

    一向冷清寂静的墓园在这几天变得热闹,梁汀撑着伞,一步步迈上台阶。梁汀给她带了她生前最爱的百合花,搁在墓碑前,梁汀把伞往外倾了倾,不让花被雨打湿。

    “我应该跟你讲过了,以后你就住在这儿,不过我不喜欢这儿,所以,要是以后走了,也不会常来看你。”听起来有点叛逆。

    梁汀伸手碰了碰墓碑,没说更多话。

    离开的时候人更多,梁汀撑着伞隐没在人群中,离去悄无声息。

    清明节三天假期,梁家没人,只剩下阿姨和梁汀。这个家在这种时候却有种难得的宁静,阿姨每天做好饭,叫梁汀起床吃饭,梁汀吃过饭,会和她说一声谢谢,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多的沟通。

    她除了吃饭,就是写卷子,三轮复习接近尾声,只剩下写不完的卷子。

    在大脑放松的间隙,偶尔会想起邵逾青。

    梁汀放下笔,拿手机拍下眼前,满满一桌子的卷子,一张叠着一张。她发送过去,字都懒得配,像完成一道程序。

    因为邵逾青一直没理她,梁汀分得清主次和轻重,已经做好等高考结束再去sao扰他的准备。

    以前的体育课总是会被各种老师以各种理由占据,而高三,却被班主任赶出教室,强迫他们去cao场上走动走动。

    梁汀捂嘴打哈欠,听夏晓韵这样调侃。

    “重重,你昨晚没睡好啊?”夏晓韵关切地询问。

    梁汀嗯了声,昨晚梁白薇不知道为什么,和李月芸吵架吵得不可开交,梁志远被波及,他们仿佛乐在其中,梁汀却不得安宁。

    吵架的缘由梁汀没注意听,好像是梁白薇不满意找的关系办的事。梁汀想着,又打了个哈欠。

    梁白薇念的学校和她不同,谢天谢地不用在学校里也见到她。

    今天天气不错,风和日丽,惠风和畅,冷热适中。夏晓韵挽着梁汀胳膊,抬头望了眼天空,忽然叹气,“重重,你说,等上了大学我们还能像现在这么要好吗?”

    梁汀没有立刻答复,她对友情也好,爱情也罢,态度一直是悲观的。世上没有绝对的永恒,只有终究要散的宴席。

    但这么说出来,总显得她叛逆又格格不入。

    “会吧,为什么不会呢?”梁汀笑了声。

    夏晓韵点头,忽然间活力满满地说:“只有最后两个月了!!!我们马上就要解放了!!!”

    话音刚落,从足球场里飞出来一个足球,从她们面前掠过,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夏晓韵拍着心口,心有余悸:“还好没砸到我头上,不然这得脑震荡吧……我们也走了这么久了,回教室吧。”

    梁汀没有异议,和夏晓韵折返。

    也许今天的黄历上写着血光之灾四个字,因此躲过了一遭,躲不过第二遭。三十多级台阶,梁汀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来的,只记得耳边一片嘈杂,惊叫声不断,有人撞到她,再然后,她已经在医务室。

    校医庆幸地说:“还好只是崴到脚,没什么大碍,不耽误你学习。”

    梁汀:“……”

    但痛楚却是真实存在的。

    因为她出了事,班主任吓得不轻,匆匆赶来,又松了口气。梁汀想起那个从天而降的足球,和这件事放在一起,她决定迷信一天:今天一定不适合待在学校。

    “老师,我头也有点痛,会不会脑震荡啊?”她一脸惊慌害怕的表情,又人畜无害,“我想去医院看看,不想影响之后的学习进度。”

    老师显然被说服,带着对好学生本能的偏爱与信任,点了点头:“梁汀同学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吧,你腿受了伤不方便,我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你去医院看看。”

    梁汀从入学开始,就一直是品学兼优的代表人物,从没出过什么岔子,当然也从来没被请过家长。一时之间,班主任竟找不到她家里人的电话。

    梁汀在一旁体贴地提醒,报出一串号码,邵逾青的。

    班主任不疑有他,拨通电话,客气地开口:“你好,请问是梁汀的家长吗?我是她的班主任,是这样的啊,梁汀同学她在学校出了一点意外,受了一点伤。不过您可以放心,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谁也不敢出差错,梁汀同学的意愿是想去医院检查一下,确认没有问题,您看……”

    梁汀听着,忍不住地发笑,却又只能克制。

    看老师的长篇大论,显然是那边并没有挂断电话,还耐心地听了下去,你一句我一句,有来有回。

    所以,邵逾青会来吗?

    第23章 chapter23

    老师挂断了电话, 梁汀忐忑地吞咽。

    “嗯好,梁汀同学,你叔叔说他等会儿会过来。那你就在这儿暂时休息, 好吧。”

    梁汀的心放下,嘴角又忍不住地上扬。

    看来也不是很坚定嘛。

    医务室里只有梁汀,在那场意外的混乱里,只有梁汀一个倒霉蛋。其他人一番推搡,却没有人摔倒。校医让她坐着休息, 自己有些事处理,先离开一会儿。

    梁汀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总觉得头有点隐隐作痛, 在摔下来的那段路里, 撞到过一次。虽然没有流血,但也许会青紫。

    有些伤表面上没有任何端倪,却能在一夜之间蔓延一片皮肤。

    她是该去医院看看,万一伤到脑子,可不是闹着玩的。梁汀惜命得很。

    学校里明面上规定不让学生带手机进校园, 但鉴于如今手机通讯的普及, 老师们基本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太过分,他们就当不知道。

    梁汀也随身带着手机,只不过在刚才的那场意外里, 她的手机已经惨烈负伤,放射性裂痕从屏幕中心往外散。梁汀看见这一幕, 已经愣住。

    她抱着期待, 检查了一遍, 发现是手机屏幕碎了, 而不是钢化膜。梁汀心凉了三分,长叹一声,点亮屏幕。

    没成功,还是黑的。

    梁汀心再次哽住。她又试了两遍,不得不确认,它就是打不开了。

    为了见邵逾青一面,代价还真是惨烈。

    -

    这时候还在上课,校园里空空如也,只有零星几个行人。邵逾青把车停稳,沿着那个老师说的地址去找人,说是在医务室。

    梁汀在学校出事,电话能打到他手里,这事一点也不合理。但仔细一想,又有几分合理之处。

    她在梁家那个地位摆在那儿,梁家人不会帮她,她大概也不想让他们帮。听说她母亲去世很多年,也没有别的亲人,所以才会被接到梁家。

    所以,只能找他。

    想到这里,邵逾青心里抽了一下。很细微的,不算很剧烈。

    原本要拒绝的话语也说不下去,他不知道如果他不去,她是不是会选择一个人去医院。

    老爷子生病那会儿,邵逾青在医院待过一段时间,那氛围不好受。生生死死笼罩在一个空间里,沉闷而压抑。

    他脑子里闪过梁汀一个人在医院走廊的场景,心里说,算了,就当做个好事。

    邵逾青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却在梁汀身上积了太多德。

    医务室的位置很清净,周边没有教室,很轻松就能找到。一眼看去,医务室里是空的,视线要往右边挪,才能发现那个单薄的背影。

    她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正低着头,手里一本书,好像很入神。

    阳光洒在灰白色的地板上,窗影划出一个十字,像教堂祷告的仪式。

    邵逾青也的确如愿和神父告解完,得到上帝的庇佑。

    他慢慢走近,梁汀听见动静,回过头来。

    尽管在电话里,听她的老师说,只是受了点小伤,不要紧张。但来这一路上,邵逾青还是忍不住在脑子里构思出一些恐怖的画面。

    尽管那些东西对他自己来说,是那么微不足道。但放在梁汀身上,却难以接受。

    她只不过是一个会因为在家里过得不幸福,不想回家而哭泣的小孩子。

    不,也不是小孩子。

    他在心里慢慢地措辞,但开口的话当然不会是这些。

    “看起来还活蹦乱跳的。”他走到梁汀身边坐下,感受到阳光洒在自己腿上。

    梁汀在见到他的时候,脸上浮现出笑意,“邵逾青,你来了。”

    又是有点得意的语气,好像在说,你不是不愿意见我吗?说到底,还不是来了。

    又像在说,你输了。

    她好像有很强的胜负欲,并且总笃定自己会赢。

    邵逾青不得不小小地怀疑一下,“你不会是为了见我……”他投去一个打量的眼神。

    梁汀听懂了他的意思,虽然心里在说,他怎么会觉得自己值钱到那种地步,可嘴上还是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说:“谁让你一直不理我,给你送花也不理我,给你发消息也不回我,甚至——去找你,你也当没看见。”她娇俏地抱怨,像女朋友的腔调。

    邵逾青没有继续和她掰扯这个话题,他站起身,“走吧,带你去医院看看,有没有把你摔成个傻子。”

    梁汀哦了声,却没有站起来。

    邵逾青走出两步,回头看她,她把书合上,手搭在沙发扶手上,一副怡然自得的姿态,得寸进尺道:“我脚崴了,走不了。”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