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长安道在线阅读 - 第70章

第70章

    第35章 凄咽

    夏侯虞第一次见到,毫无威风、满面病容卧于床榻之上的镇北侯楚谦。

    栾国止小儿啼哭的童谣寥寥无几,楚谦便占了一个。

    若非楚谦已让栾国人到了闻风丧胆的程度,他们也不会对尚在母亲腹中的楚祯下了必死无疑的剧毒。

    曾经叱咤沙场的战神,此刻只能依仗妻子的搀扶,方可自由行动。

    夏侯虞心中唏嘘不已。

    “让小辈儿见笑了,”楚谦无所在意哈哈大笑,“听说你以一己之力,突出重围,赶去益州求来了援军,还真有一番少年志气的滋味。”

    “不是我,是楚祯的死守,换来的蛮离荒城。”

    夏侯虞语气平淡。他依旧不能开解自己,当年浔溪之战楚谦的主动败退。

    楚谦听罢,又开怀大笑。

    夏侯虞甚至不知,这有何可笑?为何他们楚家的人,心境如此相像!

    “净舟啊,你这孩子,就是凡事太过较真。如若没有你及时带来援军,恐怕祯儿早已身首异处,被栾国人拉回去凌迟宣泄。”

    “镇北侯如此抬举我,想必是有事相求了。”

    “你啊,最烦你们这群臭小子的,就是这不合时宜的聪慧!”

    楚谦说罢,给岑姨娘使了个眼色,岑姨娘了然退下,只剩了夏侯虞与楚谦二人。

    “净舟,你来。”

    楚谦从怀中掏出一枚布袋,交予夏侯虞手中。

    楚谦解释道:“这是漠北的山楂种,你们此行回长安,若有机会回到楚府,将它种在祯儿卧房能一眼看见的庭院中。”

    夏侯虞不解看向楚谦,方要询问楚谦怎知他正在谋划带楚祯回长安,便似是被楚谦看穿一般打断。

    楚谦抬手,继续道:“这山楂种,是我与祯儿娘亲在漠北寻得,祯儿自小一旦生病,山楂便是唯一良方。此种子,也是祯儿娘亲答应他,等回了长安,与他亲手种下。如今他娘亲没有机会,我——亦没有机会了。”

    “镇北侯,西南形势已扭转,您万不用如此悲观。”

    楚谦笑着摇摇头,“你所看到的,是栾国近几年不会再进攻蛮离荒,但你看不到,西南从此势颓,我们防的不是栾国,而是大周。”

    夏侯虞心中大骇。

    楚谦:“除了祯儿,我还想拜托你一件事。”

    夏侯虞:“您但说无妨。”

    “带我这婆娘一同回长安。”

    “你干什么!你要撇下我是不是!”未等夏侯虞应承,岑姨娘推门而入。

    楚谦心虚地咂摸了一下嘴。

    夏侯虞自觉退出战场中心。

    楚谦:“西南这么乱,你还跟着凑什么热闹!”

    岑姨娘:“怎么就算凑热闹!你伤那么重,楚祯忙着打仗,谁照顾的你!”

    楚谦气势弱了下去:“压根不是一回事儿。”

    岑姨娘:“我不管,你死我死,你生我生,嫁给你这辈子就跟定你了,别想撇下我!”

    说着,岑姨娘边哭边捶楚谦。

    吵闹没有尽头,楚谦推了岑姨娘,尽管楚谦受伤不轻,但一个常年在战马上驰骋的男人的力道,也是不小的。

    这一推,岑姨娘立刻噤声。

    楚谦也一瞬怔愣,立刻蹲下将岑姨娘扶起。

    许是夫妻二人从未有过龃龉,岑姨娘眼眶含泪,怔怔地看着楚谦不说话。

    楚谦拍了拍岑姨娘的背,叹气道:“两个孩子需要母亲,一个家需要母亲。”

    岑姨娘抹了抹眼泪,苦笑一声:“我懂,你为了给楚祯一个母亲,才娶的我,是不是?”

    “你你你……你怎么如此揣测!”

    “行,我回去,我带着两个孩子,在长安等你。”

    说罢,岑姨娘推开楚谦,自己扑落衣上的灰尘,甩开袖子走出了屋子。

    楚谦尴尬冲夏侯虞一笑,不再提及岑姨娘,转身又拿出一物,递给夏侯虞。

    “男子二十岁冠礼,此物是我送与祯儿的二十岁生辰礼,便一齐托付于你。”

    说此话的楚谦,从他脸上看不到一丝悲戚,那神情,就好似只让友人代为保管,很快他便可以亲自将此物送给自己珍爱的儿子。

    夏侯虞答:“定好好守护。”

    楚谦笑说:“我见祯儿将骨笛赠予了你,我便知,你是个值得托付的孩子。你可会吹奏塞外曲?”

    夏侯虞慢慢点头。

    “好!”楚谦敞开衣襟,仿若身穿金靴马甲即将上战场一般,豪横坐到一边,“吹来听!”

    曲子悠悠传来,楚谦乐开了花,手脚并用打着拍子。

    屋外一个身影矗立久久不动,手抓住门框,身体止不住地抖动。

    塞外曲渐落,屋外的楚祯恍然回神,扶着墙,一步一步踱回了自己的房间。

    藩王归苗疆,楚谦重整楚家军。

    自那日起,传唱于百姓间的楚家少将军,仿若人间蒸发一般,同他那些神话般的战争传说。

    与此同时,长安城门外,一个漠北商人打扮的人,牵着一辆装满漠北新奇玩意儿的马车,正将一袋子沉甸甸银钱塞进守城士兵怀里。

    如今的大周,连三岁孩童都知,当今圣上稀罕栾国的一切,玩物和女人,一切的一切。

    守城士兵象征地掀开轿帘,看见车内斜卧一个瘦弱的妇人,是不是咳喘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