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页
“这口诀啊,您可记好了,就是轻轻提,慢慢移,先开窗,再喝汤。” “行,我记住了。” 褚彦文又自个儿默念了一遍这十二个字的口诀,谢过老板娘,看了看沈伯文,才一拍脑袋,恍然道:“我倒是忘了,延益祖籍广陵府,原本就是南方人,想必应当是会吃这包子的吧?” 沈伯文笑而不语,算是默认了。 既然是出来放松,倒不必在谁先动筷这件事上推来推去,沈伯文请让了一句,褚彦文便从善如流地先动筷了。 沈伯文随后,按照口诀上说的,轻轻提,慢慢移。夹起一个灌汤包,放入已经倒好辣油与醋的小碟子中。 先开窗,再喝汤自不必说。 汤汁入口,极尽鲜美,是在京都吃不到的美味,饶是沈伯文这般不好口腹之欲之人,也不免在心中喟叹一声。 不夸张的说,光这一屉小笼包,便消去了他近来的大部分疲惫。 他们这边吃着,隔壁桌上却在等包子的时候,闲聊起来,声音不大不小,反正沈伯文他们这桌倒是听得清。 聊的话题,也是最近几日这杭州府之中最热闹的事儿。 也就是乡试了。 “先前让你跟着我下注,你还不下,非要去下东阳书院的那个贺旭,说什么他的赔率高点儿,现在看吧,还不是仲山长的孙子夺了解元?” 语气中有失望,但也有点儿隐约的洋洋得意。 听到这话,沈伯文的筷子微顿,与褚彦文对视了一眼。 没想到这关于乡试的名次,赌坊之中也会设下赌局,倒真是…… 而被这人说的另一人,话中就是单纯的懊悔了,“谁知道这贺旭这般不争气,别说解元了,前五都没进去,害我赔了半两银子。” 先前那人叹了口气,又道:“还好只有半两,要是再多些,怕是你爹娘又要唠叨你。” 老板娘端了包子上来,另外一人便不说话了,埋头吃了起来。 因这已经属于是夜宵了,沈伯文为着养生,只吃了几个尝尝味道便罢了,褚彦文倒是胃口好,吃了好几屉,直到隔壁桌上的两人都吃罢,结完账走了,他还在吃。 沈伯文也不着急,为自己倒了杯粗茶,慢慢喝着,一边等褚彦文吃完。 等到褚彦文好不容易放下筷子,沈伯文才道:“褚兄,会试的时候,京都不会也有类似的赌局吧?” “自然是有的。” 褚彦文毫不意外沈伯文会问这个问题,拿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又道:“不说会试,殿试也有,大大小小的赌坊,怎么会放过这种赚钱的好机会。” 说罢,许是想起了自己当时赔掉的钱,面上满是心痛之色,看着沈伯文,缓缓道:“当时会试,我还压了你做探花,结果你被点为榜眼,赔掉了我十两银子。” 沈伯文闻言,头上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 这话槽点太多,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顿了半晌,才道:“我与褚兄当时应该并不相识?褚兄怎么会将银子押在我身上?” 这就是另一件伤心事了。 褚彦文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我祖父有多欣赏你,当时你会试只是第四,他就很是为你可惜,见了我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在我耳边不知提了多少次你。” 言下之意,也就是因为这样,才一时兴起,押了他的殿试名次。 “那还真是对不住褚兄了。” 沈伯文无奈地笑了笑,一时之间又感念起了褚阁老对自己的欣赏。 结了账,在老板娘“下次再来”的招呼声中,他们一行四人离了桌子,汇入人群,继续逛了起来。 褚彦文吃得有点儿撑,不免想多走一会儿消消食,沈伯文也随他。 走到江边,褚彦文停了下来,手撑在栏杆上,想起今晚的事儿,不由得问道:“我倒是还不知道延益为那几个新举子们还准备了东西。” 他话音刚落,江上吹来一阵微风,拂去了丝丝热意,沈伯文双手负在身后,视线落在江面上,语气缓和地开了口:“身为主考官,赠书以鼓励后辈,并不算什么稀奇事。” 事儿倒是不稀奇,褚彦文先前也听过不少这样的事,都是考官们用来发展人脉的办法罢了。 不过他随即就想明白了,自己无心发展人脉,并不代表旁人也要跟自己一样,于是便点了点头,赞同道:“延益说的不错,这倒也是一桩美事。” 沈伯文并不刻意掩饰自己此举的意图,毕竟已经做了主考官,自然不可浪费这个好机会。 他为官,并不是想一直混日子,而是有自己的抱负,就像老师所说的,为官之人,自然要肩负起身上的责任。 而做官,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只不过他赠予这几个新举子们自己的手稿或旧书,虽然有笼络示好之意,但终究也是欣赏他们的才学,并不完全那般功利,至于成与不成的,随缘就好。 …… 鹿鸣宴之后,沈伯文与褚彦文又在杭州府留了几日,与其他人一同编写了这次的《乡试录》。 他身为主考官,亲自作序,而后列出此次浙江省乡试的所有入场官员名单, 紧接着入场官员名单之后的,便是三场考试的题目,随即列出中式举人名单。 再然后就是列出程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