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渠恺听声转过头,笑着招呼他:“松源来了?坐。” 一边放下手中的剪刀,走到榻前坐下,靠坐在上面。 “多谢老师。” 赵松源谢过渠恺,随即便关心起甘御史的事来,因为他现下还只是个翰林院编修,暂时没有资格上朝,并不知道朝堂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要问了渠恺才知道。 “老师,甘御史今日弹劾的结果如何?” 下人替他们上了两杯茶,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渠恺示意他喝茶,自己也将茶盏捧起来,意味深长地道:“陛下还是爱护太子殿下的。” 他这么说,赵松源一下子便懂了,这是陛下并不想追究的意思。 他端在手中的茶盏微微透着热度,飘着袅袅的茶香,是上好的明前龙井,原本他应该很喜欢的,然而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便喝不下去了。 他都不明白,为什么陛下这般爱护太子,老师还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模样。 看他这么快就领悟了自己话中的意思,渠恺瞧着,不由得高兴起来,心道不愧是我的儿子,就是这般聪敏。 想到这儿,他心中又不免泛起一份愧疚来。 他自己也没想到,不过是年轻时候在乡下跟一个农女过了一晚,回头他便给她留了块儿自己的玉佩,原本的意思是让她若是有事可以来寻他,毕竟这女子实在很合他的意,奈何自己那时已经快娶妻了,为了岳家的财力,不好在当时就将这女子带回去。 然而世事就是这般无常,他怎么都没料到,就那一次,这农女竟然就有了自己的骨rou。 最可恨的,是她居然没有差人来告知于他,让他们渠家的公子在乡下地方长大,就忍心这么让自己与松源骨rou分离数十年! 若不是上回自己偶然看见松源腰间的玉佩,起了疑心,让管家去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这件事! 还好还好,不愧是他的儿子,即便生在乡间,也还是掩盖不住骨子里的优秀,一路考中了进士,庶吉士,终于站在自己面前。 想到这里,渠恺不由得面色更温和。 赵松源见他此时心情不错,便不由得问道:“太子受陛下爱护,那您怎么……” 这话说到一半,便不好再往下说,不过渠恺却接住了他的话头,笑问:“你是想问我怎么不生气?” 赵松源顿了顿,才幅度不大地点了点头。 “哈哈。”渠恺见状便笑了,摆着手道:“没什么可气的,这不过是个试探罢了,原本就在我的预料之中。” 原本弹劾就是这么回事儿,闻风奏事,也不需要什么证据,御史本人也不必担什么责任,毕竟一个圣明的皇帝,自然要广开言路,不能因为谁弹劾了太子,就将对方下了大牢。 况且……哪怕每次只能撬动一丝陛下对太子的信任,自己也不算亏,不是么? 他这个答案,是赵松源没有想到的。 不过随即便释然了,毕竟对方是阁老,在朝堂数年沉浮,城府比自己想象的更深,也是应有之意。 但这没关系,他更有本事,自己能得到的好处才更多。 他不由得翘起嘴角,试探着问道:“您……还有后招?” 渠恺听罢,笑而不语,反倒换了个话题:“天色不早了,我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今个儿留下来陪爹用饭吧。” 他这话说完,赵松源面上便露出个腼腆的笑,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饭桌上,吃到一半,渠恺摆手让伺候的人都下去,亲自用公筷给赵松源夹了只蟹,目露慈爱地道:“早就听说你爱吃蟹,多吃点。” 赵松源顿时露出个受宠若惊的神情来:“多谢老师。” “怎么还叫老师?”渠恺不由得板下脸,佯怒道:“你不是不知道,我有多想听你叫一声爹,这样吧,回头我就让人开祠堂,把你认回来。” 赵松源听到开祠堂这三个字,心中一阵激动,不过面上却还作出一副犹豫的样子来,“可,若是我改了姓,认祖归宗,在官场上肯定要沾您的光……” 他似是纠结了好一阵,才下了决定:“儿子想先靠自己的努力试试。” 渠恺一听他终于肯认自己这个爹,一时之间大为感动,心道不愧是我的儿子,怎么能这般出色! 他劝了又劝,赵松源还是不改初衷,又满脸真诚地道:“儿子想要同沈延益比一比,我跟他都是差不多的出身,是不是他一直都能比我强。” 一听这个名字,渠恺的心情不由得变差了:“他是什么身份,也配与你比?” “我儿放心,你当然是最好的,别说他了,就连谢之缙和韩嘉和,也比不过你。”他接着道:“沈延益如今身陷囹圄,太子马上就要自身难保,没人能救得了他。” 说到这儿,他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沈伯文这个小人,根本不配与我儿相提并论,出身卑贱,品性更卑贱,自己脚上的泥都没洗干净,好不容易抓着韩辑和谢琢这两个老匹夫,就恨不得跪着去舔他们的脚! 抬头看到自家儿子与自己越看越像的相貌,渠恺又想到了前两天管家打听来关于当年文会的事,不由得面露关切,温和可亲地对赵松源道:“我儿放心,爹一定给你报仇,让那沈伯文给你下跪磕头。” 赵松源做犹豫状:“这……这怕是不好吧?儿子同他毕竟是同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