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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朝廷中五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眷们,却是要进宫参宴,为景德帝贺寿。 沈伯文如今身为正三品的户部左侍郎,自然也在其中。 歌功颂德的贺寿活动结束,未时,景德帝便在通明殿设宴,宴请百官。 寿宴有二十道热菜、二十道冷菜、汤四道、小菜四道、鲜果四道、瓜果蜜饯二十八道、各色点心面食二十九道,共计一百零九品。菜肴包括猪、鹿、羊、鸡、鸭、鱼等rou食,辅以蘑菇、燕窝、木耳等山珍。[1] 沈伯文冷眼瞧着,桌上这些热菜从布置好到他们贺完寿以后入座,虽不至于像寒冬腊月那般上面的油脂结成一片,但也是半点儿热气不剩了,尤其是荤菜们,着实让人没什么胃口。 但皇帝赐宴,在这种场合,却不能不吃,如若不然,给你头上套一个不敬的罪名也不是不行。 他便只好捡了蜜饯和点心吃一吃,腹内空空,吃点蜜饯也好避免低血糖,水果却不敢多吃,怕吃多了内急,在宫中多有不便,能避免的麻烦还是避免的好。 不过宫中的点心味道确实不错,他尝了块儿枣泥山药糕,口感软糯,味道微甜,倒是很合他的口味。 放下筷子,他抬头看过去,正瞧见斜对面坐着的陆翌,看对方也只浅尝了几口点心,便不由得了然,看来大师兄也是宫中宴会的常客了。 开宴之前,百官们便集体向景德帝敬了一杯酒,宫中今日所准备的酒口味清冽,度数应当不怎么高,沈伯文饮了两杯之后,面色如常,甚至觉得还能再喝几杯。 不过也是,百官之中肯定有酒量不好的,若是准备的酒水度数太高,万一有谁喝醉了,御前失仪,出了丑就不好了。 宴席上氛围还算不错,沈伯文坐得有些远,他自己虽然已经是三品高官,但宫中的宴席上,还有不少宗室成员以及勋贵们,论地位,自然是他们坐在前方。 沈伯文看不太清景德帝的神色,只觉得对方今日的心情似乎还算不错。 宴席上并不缺饱学之士作诗贺寿,几番之后,景德帝便起身去了后殿,与太后皇后还有后妃们一道,留下太子替他与百官们同乐。 待到太子端着酒杯站到沈伯文面前时,他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这杯酒是不能不喝的,他只希望自己今晚不会喝醉。 “多谢殿下。”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沈伯文温声道。 太子李煦眼带笑意,同样饮尽了杯中的酒,道:“沈大人太客气了。” 他近来心情也不错,有母后在中间斡旋,他与景德帝的父子关系不说恢复如初,却也缓和了许多,如若不然,今日留下来替景德帝招待百官的,就不会是他一个人了,说不定还要让燕王也掺上一脚。 身为太子,并不是每个来参加宴会的都能被他敬酒一杯的,大部分都是对方喝,他不用喝,也就是沈伯文颇有才干,被他看在眼中,再加之上次赈灾事件相处出来的情谊,才喝了这杯酒。 旁人不知其中内情,见沈伯文能与太子对饮一杯,不由得心生羡慕。 宴席上不是什么好好聊天的场合,李煦同沈伯文简单说了几句话,便走开往下一人面前去了。 沈伯文心下松了口气,也乐得自在,准备去寻谢之缙说说话。 就在此时,忽然从殿外走进来一个脚步匆匆的内侍,瞧见太子便是眼睛一亮,赶忙走近,不知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方才还笑容温煦的太子登时便面沉如水,脸色难看极了,将手中的酒杯搁在桌上,对百官道了声失陪,便离开这里。 看样子,仿佛是往后殿的方向去了。 沈伯文站在原地没动,垂下眸子,陷入了沉思。 “在想什么呢?” 耳边传来谢之缙的声音,他抬眼看过去,见对方双手负在身后,面带疑惑地看着自己。 沈伯文摇了摇头,语气极轻:“在想方才之事。” 方才之事,自然便是刚刚那个内侍进来对太子说了什么,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消息,能让一贯脾气温和的太子脸色变得那样差,甚至抛下宴上的百官们,离开这里去寻景德帝? 想来应当是一件大事了。 不管是沈伯文,凡是能把官做到这个份上,能进宫为景德帝贺寿的官员们,自然没有一个蠢人,都在心中猜测,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 这个疑问没有让他们困惑太久。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他们就都知道了是什么事。 ——边关急报,大戎在七日前突袭边关,风阳城失守,守将杜明殉职。 百官震惊,却都不敢互相议论,殿中一时之间气压低得可怕。 不多几时,便传来景德帝从后殿回了西苑,召集太子、燕王与内阁众臣议事的消息。 此时还没到末时,本来还不到宴席散场的时候,但出了这样的事,自然也只能先行散了,除了内阁几位阁老们,其他官员都要依次离场出宫。 沈伯文应当也在其中,他与谢之缙结伴,然而走到半路上之时,从后头追上来一个小内侍,气喘吁吁地把他叫住,只道陛下有旨,让他们二人暂且先留下,在殿外候着,许是会被召见。 他们二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所了然,只好再往回走。 谢之缙自从上次赈灾回来立了功,便被升了官,如今已经是正四品的佥都御史,成了景德帝的亲信之一,这样的场合在场倒也不是不能理解。至于沈伯文自己,不用想也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