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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也梦见过阮糕。 她被困在坟墓底下,求他放她出去。在梦里,他救了她,他朝她伸出手,把她拉了出去。 可是那也只是在梦里,在现实中,他永远不会这么做。 阮糕冷酷地看了他一会。 就这么折磨他吧。 她抬手掐诀,像是被一道无形的线拉扯住,顾易猛然从床上坐起,被子滑落在地,他光着干枯萎缩的脚掌下了床,他的身形不稳,左摇右晃,勉勉强强跟在阮糕身后。 顾易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 他被晕倒在客厅地上的护工绊倒,摔在地上,没一会又自动爬起来,跟在阮糕身后,这一路,他不停撞到墙壁门框,浑身疼痛。 他注意到,周围的监控也早都被她破坏了。 走到空旷无人处,阮糕忽然一把抓住顾易的后脖颈,像拎一只死鸡,一路飞行,飞了多久,顾易就咳嗽了多久,直到他们飞到了那个墓园。 阮糕把顾易直接扔在地上,拉开那个之前活埋她的那个坟头的墓门。 然后,她直接拎起顾易,进了坟墓,把他重重地摔在了那个金丝楠木的棺木里。 顾易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呼。 阮糕坐在棺沿上,抱臂欣赏着棺内顾易的惨样。 “你应该猜到了吧。”她轻快地笑着,声若银铃,“我现在就要把你活埋了哦。” “或许你求我,我会放了你呢?”她的脚尖轻轻点着棺盖。 顾易缓过气来,轻道:“如果,这样你能解气的话。” 话毕,棺盖开始滑动。 阮糕神色微变,冷漠地和顾易对视。 棺盖沉重,没到他头顶,隔绝了他的那最后一点沉重的不均匀的呼吸声。 直到棺木严丝合缝,最后的一点光消失。 他被黑暗牢牢压住。 黑暗、孤独、压抑、窒息。 原来被关在坟墓里,是这种感觉啊...... 这八十四年,阮糕她是怎么过来的呢。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原来这事都已经过了八十四年了。 他也八十四年没有见过阮糖了。 想见她。 好想见她。 * 车子停在一座老宅院前。 阮糖坐在厅堂中央等待着,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她抓住椅子把手的手陡然落下。 终究还是来不及。 她出来的着急,连拐棍都没拿,她扶着墙颤颤巍巍地顺着哭喊声的方向走。 那地方已经围着跪了一圈人。 一副棺木放在正中央。 有人唤了她一声:“阮奶奶。” 顾家的这几辈人或多或少都听过一耳朵两人之间的事情,也知道这位就是当初差点成了顾家人的阮糖。 阮糖充耳未闻,只是一步一步走到棺木面前。 她用力地推开紧闭的棺木,他干瘦的身子缩着,双手双腿朝上,嘴巴微张,眼睛瞪着,呈一个挣扎的姿态。 他的右手的五个手指都有伤口,阮糕顺着他的手指往上看。 棺盖上是一行血字。 最后一个字没写完整。 “若有来生,我不爱世人,我只爱你。” 阮糖瞬间无力,几乎倒地,她勉力扶着棺木支撑着身体。 片刻后,缓缓抬手盖住他的眼睛,他终于闭上了眼睛。 她看到他的中指上犹带着八十三年前两人的订婚戒指,小小的一圈,素戒指,镌刻着他和她的姓。 那时他还是个少年,他的院子里为她种了一棵桂花树,桂花落了两人满头满身,都是桂花香气,桂花香起来,能香死个人,他一直打着喷嚏。 他是留过洋的,总归是赶时髦,连求婚也是学了洋人的那一套。 戒指是素雅的款,她特别喜欢。 他总是知道她喜欢什么。 他单膝下跪,手持戒指,向她求婚。 他很紧张,怕她不答应,举着戒指的手都有些抖。 后来她还拿这事取笑了他很久。 “非我不娶吗?”她故意逗他:“那你可能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他却很郑重:“我顾易此生,非你不娶。” 后来,订婚仪式上,他们紧握彼此双手,在双方父母面前,郑重起誓:“我们彼此相爱,决定以婚约盟誓。” 却落到如今这般,死生不相见。 阮糖握住他的手。 如果他不是顾家人,如果她不是阮氏女,他们会幸福地过一辈子吧。 在八十四年前的坟前,两人彻底决裂。 如今,在他的灵前,两人终于和解。 活了这么久的老太太,早已见惯生死。 这一刻,她却无声落泪,多年情仇恩怨,终于在此刻化解。 * 晴阳来找阮糕。 “顾易死了。” “他爱死就死!”阮糕捏着指甲钳正专心致志地剪着指甲,她的手指甲缝里塞了一些泥土。 晴阳问:“是你杀了他吗?” 阮糕嘟起嘴,漫不经心地吹了吹指甲,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晴阳没再问,只是提醒:“顾家人已经开始找你了。” 晴阳作为同行,本该将阮糕的存在告知他们,可他心中犹豫,心生不忍,他私心也觉得当年的事情,顾家太过于残忍,为了个虚无缥缈的鬼脉传说,竟这么对一个小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