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玫瑰(下)10 世上哪见 sん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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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道:原来某些时候,领导们也要牺牲色相呀! “我想她能爽快地把滨江几个建设项目批下来,不给她找岔的机会。”康剑瞪了她一眼。 白雁愈发地笑了,嘴角翘起一道小弯,“她敢找岔,找你老爸打扁她。不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吗?” “我爸是我爸,我是我。”康剑脸色一冷,自己走到衣柜前找领带,胡乱拿出一条紫花暗底的,白雁一拍他的手,另挑了一条浅蓝淡色隐花的,“这条。”她对他点了下头。 康剑系好,扣上钮扣,腰挺得笔直,“这样看上去怎样?” “帅到冒泡。”白雁不看他,往外走去,撇撇嘴,不就是去见个中年妇女吗,弄得像是相亲似的。 康剑浅浅一笑。 “你胃不太好,不宜经常吃烧烤,而且吃太多烧烤,很宜发胖。”康剑临下楼时,扭过头说道。 白雁笑容可掬地对他挥挥手,“啪”地一下关上门。 冷锋喝完一杯茶,两个人下楼出去吃饭。康剑已经走了,冷锋打开车门,突然问了一句:“白雁,你真的和那个领导离婚了吗?” 白雁一脸纳闷,“我有民政局盖的大红公章为证,应该不假吧!” 冷锋无力地咬了咬唇,默默上了车,一路上再没说话。 吃烧烤时,两个人也一心一意地专注吃,没人吭声,吃完后,冷锋把白雁送回公寓,自己开车走了。 白雁在楼下站了很久,才上楼。 一进房间,就看到卧室床上康领导脱下的衣服,她嘀咕了几句,打开衣柜,把衣服掸掸挂了进去。 白雁想给柳晶打电话,说说遇到李泽昊和伊桐桐吵架的事,手机拿在手上,她又合上了。不能说,柳晶现在对李泽昊还存有念头,听说这件事,还不得在心里面盼着、等着。 白雁打心眼里不愿意李泽昊和柳晶复合。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这李泽昊以前不是个浪子,而是个正人君子,他若一坏,和浪子就不同了。浪子的坏是受一些环境影响,一旦碰到优良的环境、对的人,那么浪子会开出灿烂的明日花。君子原先的环境就好,周围的人非善即纯,在这样的环境中,他都变质,那就彻底没救了。 白雁打消这个念头,看屋内温度还算蛮高,于是洗澡、洗发,把家里收拾了下,等头发差不多一干,爬上床,又开始梦游世界去了。 睡得正香,随手放在枕边的手机突然高亢地吟唱起来。 她吓得睁开眼,心狂跳不已,一时间,不知今夕何夕,看四周漆黑一片,只有手机射出一丝光束。 “喂。”她慌不迭地打开手机,手还在发抖。 “我喝醉了。”静谧的夜里,从电话线一端,传来康领导粗重的呼吸。 白雁慢慢坐起来,稍微平静了点,“那你上床睡呀!”她没好气地嘟哝,她又不是醒酒药,打给她干吗? “今晚上吃饭的人不算多,我本来不想喝多少的,可是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 “哦!” “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都是因为你。” 白雁皱皱眉头,“康领导,我想你真的醉了。快睡吧!”她的语气中带着几份轻哄。 “我刚吐过,暂时不想睡。白雁,真的是你的错。” “康领导,我好像不在场吧!” “你是不在场,可是你在我心里面,挥之不去。” 白雁放缓了呼吸,不敢接话。 “我们才离婚一个月,你不仅和别的男人出双入对,还出去相亲。你离开我后,日子过得有声有色,全然不顾及我的感受。我有一点难过,所以多喝了几杯。” “康领导,我有这个权利,对不对?”白雁小心翼翼地问。 “道德规定,离婚后六个月才能与异性接触。要等我们彼此都适应了没有对方的生活,才能开始新的感情。我这个人适应能力差,我们就一年吧!” “一年?”白雁啼笑皆非,有这个规定吗? “你干吗叫这么大声,一年后,你不过二十五岁,而我三十一,我都不着急,你急什么?”康剑愤愤不平。 “我不是急” “那就行了。我又要吐了” 白雁咧着嘴,听到话筒那边传来一声声“呕,呕”的声音,然后是马桶冲水声。 康领导刚刚是坐在马桶上给她打电话? 白雁对着手机翻了翻白眼,哼了一声,她确信康领导今晚真的喝高了。 ******** 白雁和康领导不同,她很快就适应了一个人的日子。上班、下班,看肥皂剧,逛大街,睡懒觉,吃腻了食堂,就上菜场买点有营养的回来给自已煲一锅汤。 当时序进入十一月初,秋天接近尾声,白雁早晨起床,对着镜子涂爽肤水时,无意中多看了镜中人一眼,吓一跳,这粉白娇嫩的女子谁呀?人家不是说离婚后,女人都要削去一壳,她怎么反而和吃了什么滋补品似的,比从前还水灵。像柳晶,就失了个恋,现在吃什么都不胖,越来越有骨感美。白雁摸了下自已的腰,捏捏饱满的脸颊,天,rourou的。 白雁赤着脚,把外衣全脱了,只穿内衣,称了下体重,小脸一下黑云密布,她比夏天时足足胖了五斤。 五斤rou,那是什么概念,放在案板上,也是白花花的一大酡。 女人都是爱美的,因为这五斤rou,白雁一早上,心情就不算太好。 白雁这天上的是早班。 手术室今天第一个手术,是妇产科的,四十岁的高龄孕妇剖腹产。她的医生前几天就建议她剖腹,她老公坚持说顺产的孩子聪明,怎么也不同意剖腹。两个人结婚十几年,一直怀不上孩子。中药吃了几麻袋,西医看了十多位,踪迹踏遍祖国的大江南北,终于在四十岁时怀上孩子。为了怕有闪失,孕妇有几个月都在床上静卧着。 孕妇是凌晨开始阵痛的,叫得整个住院部都震荡了。到底年岁大,宫口开了,但宫缩不够分娩,医生再次提出要为孕妇剖腹,不然孕妇和胎儿都会有生命危险。老公哭哭啼啼地签了字,扯住医生的袖子说:我大人小孩都要哦! 孕妇当即送进了手术室,柳晶也随着过来,只来得及做了局部麻醉,就开始动手术了。手术室里气氛有点凝重,手术不复杂,但病人年岁偏大。手术过程中,孕妇出现大出血、心跳异常。幸好做手术的医生经验丰富,最终顺利地完成了手术。 孕妇安静地躺在担架上,睡着了,柳晶抱着七斤重的小婴儿走出手术室,白雁突听到外面传来一声高亢的嚎哭,她笑了笑,这一定是那个年过不惑的老公。 收拾好手术室,白医洗净手出来,柳晶脸色雪白地倚在墙壁上发呆。 她走过去推了推柳晶,“怎么了,看上人家大胖小子了?” 柳晶像掉了魂似的转过身,蓦地紧紧抱住白雁,“雁,我不要到那么老再生孩子。” 白雁讶然地眨眨眼,不懂柳晶发什么神经。 “我想好了,我不再那么挑剔,差不多就行。然后早点结婚,一定要在三十岁前把孩子生下来。”柳晶为了显示自已的决心,还像韩剧里喊加油时,挥了挥拳,表情严肃。 “你的意思是,你目前的任务是要找到提供jingzi的载体?”白雁正经八百地问。 柳晶掐了白雁一下,“雁,你怎么讲话这样粗鲁,我要找的是一个和我很般配、疼我爱我的老公。” 白雁吃痛地咧嘴,“瞎说,我明明讲的都是很专业的书面语,我听着好像你根本不是找老公,而是在找能让你生孩子的男人。其实这个要求不高,一般适龄的男人都能合格。” 柳晶笑着上前堵白雁的嘴,“你个臭丫头,人家不就是被那个大龄产妇给吓着了,差点一尸两命。” 柳晶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突然如潮水般褪去,她叹了口气,收回手臂,环抱住自己,“以前,我曾经想生一个像李泽昊一样的男孩,会读书,懂礼貌,很省心的。现在我觉得那个想法真可笑,如果我真生出那么个负心的儿子,不如一墙撞死算了。雁,你有想过生一个什么样的孩子吗?” 白雁拧着眉,手指敲打着脸腮,好一会才郑重地回答:“我还真没想过。” “你就忽悠吧!雁,其实康领导人不怎么样,长得还不错,和他生个儿子一定也是俊俊的。” “不想谈这些有的没的,你别翘班,回去守着你的五斗米去。”白雁把柳晶往楼梯口推去,不让她看到自己戛然通红的小脸。 就在前一秒,她的脑中还真闪过康领导的身影。因为这个掠影,她有点和自己生气,不太想讲话。 忙到中午,同事们陆陆续续去餐厅吃饭,白雁倒了杯白开水,从包包里拿出一片面包,细嚼慢咽,正准备坐下来翻会报纸,一抬头,冷锋进来了。 “都要吃饭了,吃什么面包。”冷锋皱起眉头,很不赞成。 “这就是我的饭。”白雁说道。 冷锋不敢相信地瞪着那片被咬得成了一个半圆的面包片,“白雁,你现在经济状况不太好吗?” 白雁扁扁嘴,事实上,离婚后,她差不多算是滨江城里的中产阶级。 在冷锋逼人的目光下,她老老实实交待,“冷医生,从今天起,我开始减肥。中午是两片面包,晚上是一根黄瓜,早晨我会吃多一点。你别等我,快去吃饭吧!” 冷锋退后一步,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几眼,“你哪一块肥了?” “这个是个人隐私,只可意会,不能探讨。等我瘦到原先的体重,我再约你吃饭。” 冷锋瞪了瞪她,“尽胡说八道,你要减肥,医院里不得一大半的女人要去跳江了。”他抢过她手上的面包,扔进垃圾桶,拉着她就往外面走,“你再耽搁几分钟,我又吃不到喜欢的什锦炒饭,吃不到,我心情就不好,心情不好,就会对病人凶。” “可是我要是多吃一口饭,我心情就更恶劣了。”白雁想抽回手,冷锋拉着更紧。 “晚上我陪你在医院里转个十圈八圈,你心情就会好的。”冷锋理直气壮。 “我是早班,下午就可以下班了。” “那我们晚上去看电影?我一会看看有什么好片子。” “冷医生,我有电影催眠症,一进电影院,一放映,我就会进入深度睡眠。” “电影院现在暖气开了,睡觉蛮舒服的,我记得帮你带件外衣。” 白雁一个头两个大,这冷医生是真不懂还是装傻,她好象暗示得很明白了吧!不知觉,两个人拉拉扯扯地来到了楼梯口。 有一个人拾级而上,差点撞着两人。 “雁雁?”来人抬起头,目光落在白雁与冷锋相握的双手上。 白雁抽回自己的手,与冷锋拉开一些身体接触的距离,淡淡地笑了笑,“康书记,你是找我的吗?” 冷锋看看白雁,猜测来人可能是白雁的前公公省政法委书记康云林。 “我打你电话,一直没人接听,家里也找不着人,我就过来看看你在不在班上。你现在是午休时间,对吧,我们一块出去吃个饭。”康云林冲冷锋倨傲地颌下首。 白雁叹息,她今天这减肥计划,看来真的是要泡汤了。 “下午四点,我给你电话。”冷锋微笑地对白雁眨了下眼,先走开了。 康云林把白雁带到一家广式茶楼,两个人没点菜,只要了茶和一些广式小点心。 白雁拘谨地坐着,对于康云林,她说不出任何具体的情绪。他和白慕梅一样,作为后辈,没有资格指手画脚。如果是同辈人,她是极度鄙视这个男人的。 “怎么不吃呀?”康云林慈祥地把点心往白雁前面挪了挪。 白雁夹起一个虾饺,小口小口地咬着,心里面猜测康云林找她有何目的。 她与康领导离婚时,她没通知白慕梅,康领导有没告诉李女士和康书记,她不清楚。自从和白慕梅在云县一别,她们母女彻底没有联系。有天,她经过滨江大剧院,看到宣传栏里贴着《西厢记》演出的海报,白慕梅演崔莺莺,她扫了一眼,脚步不停地走过了。 “雁雁,上个月,组织上和我谈过话,让我退居二线。从今天起,我就不用再上班了。”康云林说道,神情有点失落。 白雁继续嚼着虾饺,感觉虾不太新鲜,咬着挺费劲。 “我准备和康剑的mama离婚,搬去云县。”康云林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白雁。 白雁的筷子一抖,虾饺“啪”地一下掉在醋碟子里,溅出一半在桌上,心仿佛被锥子扎了一下。 她盯着桌上浅褐色的液体,咽了咽口水,“我和康剑离婚很久了,你不需要和我说这些的。” 康云林局促地一笑:“不瞒你说,如果你们能好好地过不去,我不会动这个念头的,我会当你和亲生女儿一般的疼着。再怎么难受,为了你和康剑,我都会为这个家撑下去。没想到你们无缘,现在又没工作打发时光,家里面冷冰冰的。人生不长,做人有时要为自己多考虑一点。我以前挺对不起你mama,以后,我想好好地弥补她。雁雁,你以后就真的是我女儿了。” 白雁慢悠悠地抬起眼,“康书记,真的就假不了,假的就真不了,我和你没任何关系。” “雁雁,”康云林脸一红,“我知道这个消息有点突然,你可能一时不能接受。但我还是会为你担起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你是我父亲?”白雁轻抽一口凉气。 康云林难堪地低下了头,“我不是。你父亲” “是谁?”白雁心脏停止了跳动。 “你mama没告诉过你?” “他是谁?” “还是等你mama告诉你吧!雁雁,我今天来就是看看你,你过得还好吗?” “我好得不能再好。康书记,”白雁闭了闭眼,“你要去云县,我mama她知不知道?” “我想给她一个惊喜,准备下午就去云县见她。” 面 “康书记,我真的不想打击你。依你现在的年龄和职位,你已不是她想要的那个人。趁你的想法还在萌芽状态,还是把它掐灭,回去好好地待李女士。其实你这一辈子最应该弥补的人是她,而不是白慕梅。你慢用,我上班去了。” 白雁漠然地站起身,没再多看康云林。 康云林怔怔地眨着眼,有点回不了神。 走在阳光下,白雁才觉得缓过气来,她大口大口地呼吸,如同窒息了很久一般。 这一段孽缘,何时才是个尽头呀! 一个下午,白雁都是恍恍惚惚的。 虽然她的身子仍在手术室中出出进进,别人问什么,她的回答有条不紊,护士长要什么,她都能准确无误地递过去,但是她的魂却早飞远了。 其实,这就有了点强迫症的迹象。 白雁不得不承认,她现在和白慕梅分得有多彻底,井水严重不犯河水,可井水、河水归根结底都是水。白慕梅是她mama,这是无法否决的。关于白慕梅的事,她没有办法听了不往心中去,更加上又扯到了康领导的父亲,这就更加是乱上添乱了。 但她人微言轻,改变不了什么,只能眼睁睁着看着康书记往火边靠,不肯出手相救。真是好笑,康书记在官场混迹多年,竟然看不清白慕梅的真面目。他不会以为白慕梅这么多年没嫁人,是因为不能忘怀他?如果白慕梅真的做到这么痴情,她是又从哪条地缝里冒出来的? 爱情果真是老少通杀,令人智商降低,双眼顿瞎。 康云林现在白慕梅的眼里,一个半拉子老头,对于白慕梅强调幸福 性福的生活理念,他没有一点可取之处。白慕梅不会为了爱情,拿后半辈子去侍候一个老头。 爱情很美丽,现实却太残酷。 白雁只希望,康云林现在还没有激动地把这个决定通知他的正妻、小妾,这样受伤的人可能会少一点。在经历了这么长的岁月,李女士的承受能力比年轻时强了许多吧! 四点,冷锋准时给白雁打来电话。白雁说身体不舒服,想回家歇息,冷锋一听,说她是饿的,立刻要过来,陪她出去吃东西。 白雁握着手机,心里面不是没触动的。但是,受伤的飞蛾也会选择,不能见着温暖的光源就扑过去。冷锋是很好,也关心她,他想追求她的小心思,她也懂。说起来,她不知比柳晶幸运多少倍。一离了婚,就有个这么好的男人守候着,要多虚荣有多虚荣。人贵在自知之明,白雁在接受冷锋的关爱时,扪心自问:冷锋想要的,她给得了吗? 最起码,现在,她没有心情、也没有自信给。因为是冷锋,她更要慎之又慎。明天说,冷锋是为了她,才来滨江的。那时,冷锋对她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任何一个女人在听到这件事后,都会被这份执著和浪漫感动得热泪盈眶。她是个另类,听了后,沉默了很久,轻轻一叹。 “我想回去躺一会,睡之前,我会煮点粥吃的。”白雁说道。 “那我下班过去看你?” “我们明天医院再见。” “白雁?” “呃?” 冷锋用力抿了抿唇,深呼吸,说道:“做我女朋友,好么?”白雁有多聪明和狡猾,他见识过。如果不开门进山,一直迂回周转,她会绕得比你远比你深。 问句直逼心脏,白雁差点没惊得叫出声。 “你已经离婚几个月了,心情应该整理得差不多。之前,我就有向你表露过,但那时不合适。现在,可以了吗?”冷锋又加了几条说明。 白雁在心里小心地斟酌了下语句,委婉地回道:“冷医生,我不知怎么的,可能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有点婚姻恐惧症。听到结婚,满身冷汗。” “我们先做男女朋友,结婚至少是两年后的事。我在读书时,副修过心理学,我一定有办法消除你的恐惧。”冷锋兵来将挡,不疾不徐。 白雁闹了个大红脸,一时语塞,“可我怕耽误了你。” “白雁,”冷锋的声音突然一柔,有如吹醒大地的暖暖春风,“我在那么小时,失去双亲,都能从阴影中走出来。你这点小曲折算什么呢?别怕,有我!我们试着交往吧!” 白雁愣愣地合上手机,恍惚的状况更严重了。 真是母女同体呀,白慕梅今天有老王子求婚,她也有优质男人垂青。今天是个普通的日子,并非东西方任何一个情人节呀! 坐上班车,白雁对着窗外出神,呆呆的。邻座的人讶然地看了看她,好心地推了她一下,“你手机在响。” “哦!”白雁这才听到了手机铃声。 “小丫头,你又欺骗了我。”一按通话键,陆涤飞低哑的磁性嗓音就响在耳边。 和陆涤飞打过几次交道,白雁习惯了他玩笑式的暧昧口吻,当风吹过,别往心中去。 “陆书记,不是我不主动给打电话,实在是我没什么事敢惊动你老人家。” “我只不过比你大了八岁,这不叫老,而叫成熟。”陆涤飞不满的嘀咕。 “成熟的陆书记好!”白雁乖乖叫了一声。 陆涤飞在电话那端哈哈大笑,很是受用,“小丫头,听说你现在和我一起恢复成单身人士,我们两个单身人士庆祝一下,好吗?” 白雁呲了下牙,真为共产党有这样的干部感到汗颜。“陆领导,最近开发区都很好吧?” “小丫头,天大的事都不及陪你重要。”陆涤飞天生有张会讨人欢喜的嘴,他当然听得懂白雁的言下之意。“康剑是我同事、哥们,小丫头你也是我重要的人。我这个人没别的优点,但我爱憎分明。他是他,你是你。你们分了,可对于我说,小丫头还是原来的小丫头,在我心里面,清新如一。” 白雁捂着嘴,害怕自已会吐出来。对付陆涤飞,最好的办法就是只笑不答。陆涤飞这个人,讲话油腔滑调,听着像没分寸,不分场合,白雁觉得,其实,这不过是陆涤飞掩饰的方式,陆涤飞的城府,实际上不比会康领导浅,野心也不会比康领导小。 一番笑闹之后,陆涤飞又是诱哄,又是强权,让白雁终于答应这个周六的晚上,出来一起吃个饭。 白雁不是没办法拒绝,而是她知道如果她不应下来,陆涤飞就会如同一只嗡嗡叫着的苍蝇,不分昼夜地在她头顶盘旋不去。 陆涤飞现在是不是还在想着与她合作整倒康领导的事?白雁苦笑,有点无力。 白雁现在租住的小区,生活真的挺方便,对面就有一个农贸市场,每天早晨和傍晚,常常有新鲜的鱼虾和蔬菜卖。 白雁下班早,回家前,爱过来逛一逛。 白雁刚一跨进菜场,就看到江鲜区围着好几个人,走过去一看,几篓子新鲜的螃蟹张牙舞爪地爬上爬下,只只硕大肥美,壳青爪长,爪上的毛毛又黑又长,瞧着就是几年生的蟹,一问价格,还不算太贵。 围着的人,你几只,我几只,很快篓子里就没几只了。 “小姑娘,要不要买几只回去尝尝鲜?这个季节,蟹最肥了。”摊主看白雁只看不买,笑着问。 白雁被他说得心动,今天刚好又没什么吃饭,早饿得前心贴后肺,想着螃蟹又不会增肥,“给我四只!” “四只不好听,六只吧!”摊主麻利地抓了六只蟹,扔进秤上,“一百二十块。” 白雁这个心疼呀,算了,难得奢侈一回,咬咬牙,掏出钱夹。 拎着螃蟹,白雁又到其他摊点转了转,买了几根黄瓜,一点圣女果,还买了豌豆苗,又称了点干面,跟小贩要了几根葱。 走在路上,她想着回家煮个麦片粥,做个鸡蛋饼,烫个豆苗,然后拌黄瓜,圣女果做餐后水果,螃蟹要用绳子扎起清蒸,就是晚上的大餐。今晚就当为自己庆祝恢复成单身人士,减肥从明天开始! 白雁很喜欢做菜,厨房里弥漫着水汽,油在锅中炸得“啪啪”作响,她觉得特别有家的味道。 以前在云县,穷,买不起什么。但商明天mama是个厨房高手,她坐在院中,看着商妈把一般简单的炒蔬菜都能做得色香味俱全,她看得眼馋、口馋。工作后,她也学着做菜,慢慢地练出了不错的身手。 白雁耳朵里塞着mp3,哼着歌,欢快地厨房里又是洗又是切的。天快黑时,客厅里的小餐桌上就摆满了盘盘碟碟,有红有绿,特别是中间那盘螃蟹,壳通红透彻,蟹油外露,看得人就直流口水。白雁想着自己最多只能吃一只,其他几只明天包了带去医院给柳晶她们尝尝。 吃之前,白雁特地去洗了下脸,拿下围裙,刚走出来,有人敲门。 她从猫眼里悄悄往外一瞧,康领导腰杆挺得笔直,一脸严肃。 她“啪”地一下熄灭了灯,把门打开。 “灯坏了?”康剑纳闷地问,他上楼前,还特地看了看,家里灯火通明。 白雁挡在门口,“嗯,你今天要穿哪件衣服?”这个康领导越来越不像话了,现在来也不打个电话。 康剑在黑暗里警觉地打量着屋内的一切,敏感的鼻子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家里还有谁?”他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就我一个。” 康剑不信,把她推开,熟稔地找到开关,“啪”地一下,满室光明。 他先是不能置信地瞪了瞪桌上的饭菜,喉结动了动,然后快速地冲进室内,卧室,阳台,厨房,甚至连洗手间都看了一遍,脸上紧绷的肌rou迅即一松。 白雁跟在他后面偷偷挥了挥拳头,疑心鬼!他一回身,她没来及收回,干干地笑着,假装摸了摸头,“你快去换衣服吧!”快走,快走,她还要吃饭呢! 康剑点点头,进房间,把外衣脱了,只穿一件羊毛衫出来,接着进了洗手间洗了洗手,顺便从厨房里拿了碗筷出来。 “你干什么?”白雁瞪大眼。 “吃晚饭呀!”康剑理所当然地说道。 “这是我的晚饭。” “你一个人吃得下这么多。”康剑松开领带,自己盛粥。 “我带明天、后天的。”白雁急了。 “饭菜还是吃现做的好,剩饭剩菜无味。快坐下,吃吧!家里有酒吗?”康剑看着盘中的螃蟹、久违的“白雁式独门绝艺”,漆黑的眼眸晶亮晶亮。 白雁噘着嘴,站在桌边,“我们已经离婚了,这些是花我的钱买的,没你的份。” “我以后向你交伙食费好了。深秋天,东西要趁热吃。”康剑把她按坐下,给她递筷子,端粥碗,自已先伸手去拿螃蟹。 白雁翻了个白眼,筷子打了下他的手,“螃蟹最鲜了,要最后吃,不然其他东西吃着都没味。”这个康领导是属狗的,鼻子这么尖。她搬出来第一次这么郑重地做饭,就给他碰上了。 “嗯嗯!”康剑微微一笑,喝了一大口粥,夹了一大筷饼,连菜都不要,吃得有滋有味。边说边夸,“白雁,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真好吃。” 白雁闷闷地嚼黄瓜、吃豆苗,不理他。 康剑的心情一点都不受影响,连喝两碗粥,扫光一大盘子饼,最后,还吃了两只大螃蟹。 “这几只,我明天过来吃。”康剑留恋地看了看盘中余下的三只大螃蟹。 “这是别人的份。”白雁哼了一声。 “柳晶?”康剑挑眉。 白雁没吱声。 康剑主动地帮着收拾碗筷,表现良好地抢着洗碗。厨房不大,两个人在里面,不时要碰到肩、撞到腿的,怎么看都像是一对相处和谐的恩爱夫妻。 白雁斜睨着康剑,把抹布一扔,他爱表现就让他表现个够,白食没那么好吃的。 她把电视开了,正在播《新闻联播》,她不爱看新闻,拿起遥控器就调台,“别,别,刚刚在说哪个省的开发区?”康剑摔着手上的水珠,跑了进来。 “反正不是咱们省。” “不是咱们省,也要关心。”康剑抢过摇控器,挨着她坐下,专注地看着屏幕。 白雁歪着头,手托着下巴,像第一次认识康领导似的,左看看,右瞧瞧,这真的是那个和她离婚了快三个月的前夫? “康领导,你过了年三十一,是吧?” 康剑目不转睛,“嗯。” “你老大不小,是不是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不着急。” “是不是没碰到合适的,我们护士长认识的人多,要不要请她帮你介绍下?” 这句话,终于成功地把康领导的注意力给转移了,他侧过身,眉头皱着,“白雁,你今天怎么像我妈似的?” 白雁俏皮地弯起嘴角,“对呀,这事应该是你mama过问的事。我想说的是,这么晚,你这样呆在前妻的屋子里,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们又没做儿童不宜的事。” 话音一落,两个人对视的眼神都情不自禁闪躲开了,康剑一对耳朵通红通红,放在膝盖上的手缓缓曲了起来。 “可是,我不想被邻居们说长道短。康领导,你拿着你的衣服早点走吧!” 白雁脸一冷,下了逐客令。 那夜,康剑失眠了。 睡在政府招待所雪白的床单上,被子是蓬松轻软的进口蚕丝被,中央空调让室内温度维持在舒适的十八度,他看文件直到午夜十二点,可是怎么都睡不着。 康剑从省委宣传部到滨江任市长助理,总结出当官最主要的两项工作就是喝酒和开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不知要喝多少次酒、开多少场会。可是,这每一席酒、每一场会,又都是不能推辞的。以前,他还动动笔,自已写个什么,现在这些简单和小吴全包了。出门有车代步,吃饭是公款消费,讲话有人写稿,心情烦闷以开会为由出去旅旅游。这一切,做到他现在的位置,就接受得心安理得。 康剑有时质疑自已这是提高了精神层面,还是退化成了一个拥有年轻的皮囊的腐朽灵魂? 如果有什么值得庆幸的,那就是他还没有真正成为一个官场混子,他还实心实意地为滨江做点实事。同样是坐在台上唱高调、颂凯歌,但他的稿子多少有点真实的内容。这次的旧城改造,是他跑北京、跑省城,争取到了资金和项目,就此一项,可以让滨江旧貌换新颜,还会给滨江带来巨大的潜在利益。 市政府的四套班子领导,对一月份的城建市长选举,一致看好他,而对陆涤飞刚颇有微词,谈到就啧啧嘴。 不出意外,那应该是一个没有悬念的选举。 康剑现在的仕途发展,拨开康云林的遮荫,可以用“顺风顺水”四个字来形容。 换作以前,康剑脸上依然是一派平静,但心里面还是很得意,很有成就感。但此刻,他是真的没有一丝的快意。康剑分析原因是原来他心里面装的全是工作,现在,他心里面腾出一大半的地方让一个人住着。 这个人就是他的前妻白雁。 说起来真好笑,人呀,就是贱,就在白雁向他提出离婚时,他才发觉深爱上了自己的老婆。他曾经对自己说,厚颜也好,丢脸也好,装聋作哑也行,一定不要去把白雁的话当真,他要抓住每一个机会,把白雁留在自己身边。 康剑不唯心,可他就有种预感,他这一辈子,极有可能的让他唯一一次动心、唯一一次对婚姻产生渴望的人,是白雁。 但他最后还是同意离婚了。 有时候,离婚不是不爱,而是把一切回归于原点。离婚是枚镜子,让他清晰地发现他与白雁之间的问题,去看清白雁真正的心,也让白雁看见他的心。 商明天对白雁那份强烈到可以用生命去呵护的情意,震得他整个人都散了。后来,他才知道他们之间的爱只是精神上的相依相偎,并非涉及到男女间的情欲。他不感到欢喜,反而更惭愧。 怪不得商明天痛心地说他有多羡慕能娶到白雁,问怎么舍得不去珍惜的? 他满脸红肿,衣襟上沾满了血,脑子像团浆糊。 他没珍惜吗?珍惜的!可是白雁为什么还是要走?他找不出症结。 离婚之后,他慢慢地醒悟了。白雁的症结还是两人父母间错综复杂的牵扯,还有伊桐桐的存在,还有对他的不信任。 离婚之后,他更加感觉到没有了白雁,他的生命里再没有什么快乐而又值得期待的事了。 一个人哪怕事业做得再成功,没有一个和你分享的人,一切都没任何意义。 所以,想要让这一生不留下任何遗憾,穷其一切,他都要追回老婆。 他已有了足够的自信,能解开白雁的症结。 今晚,两个人坐得那么近,腿贴着腿,他屏住呼吸,能嗅到她头发上洗发液的清香,一侧目,能瞟到她毛衣裹着的秀美的胸。屋子里又那么暖,又吃了那么美味的一顿好货,尘封很久的欲望从脚掌心慢慢往上爬,他故作正经地看着电视,每一根神经却都在兴奋地跳跃,他敏感的男性象征正把宽松的西裤撑起,他绞尽脑汁想着以什么法子让自己多留一会,想着怎样能抱到她,他那笑起来酒窝闪闪的老婆大煞风景地把他赶了出来。 站在清冷的风中,康剑仰望着卧室窗口透出的灯光,那个挫败呀,欲说无言。 康剑辗转反侧,东方发白,才稍微合了下眼。 说起来,滨江这个城市很小也很大,对于有着几百万市区人口的城市,想遇着谁,几率很小,但也有例外。 康剑没想到,自己很快又会与伊桐桐不期而遇,而且是相遇在一块芝士蛋糕前。 北方有家有名的建筑公司在滨江设立分公司,公司今天开业,邀请到市内几位领导剪彩。剪彩完另有活动,康剑找了个理由推辞掉了。 来的路上,他发现这条街上有家蛋糕店,这个店是国内很有名气的西点店的连锁店。刚结婚时,白雁曾经买过这店的两块蛋糕。晚上,用小盘子装着,倒了两杯绿茶,端到书房,当两人的夜宵。 他不爱吃甜东西,皱着眉头摇手,白雁一瞪眼,“领导,你知道这蛋糕多少钱一块吗?这么一点点,要二十八块钱。我可是咬着牙、闭着眼,任心疼得滴血,忍着痛,买了二块,要是换成切片面包,那得买多少呀!你要是再嫌好嫌丑,怎么对得起我的心,对得起这二十八块钱?” 他看着盘中那点心确实很小,是有点贵。“嫌贵,那干吗要买?” 白雁长睫扑闪了几下,“人家贵有贵的道理。别看它小,可是好吃呀,这可是一堆切片面包无法达到的美妙境界。嘿嘿,人偶尔也要宠宠自已,对吧!快吃,一粒屑子都不准拉下。” 他一板一眼的思维有时真跟不上他老婆,刚刚还义愤填膺地指责人家抢钱,现在又立马为人家捍卫权益。 在老婆威逼的目光下,他接到盘子,用小勺挑了块蛋糕放进嘴里。有多好吃,说不上,他却无意中记住了这个蛋糕的名字。 又有两天没去白雁的租处,这两天温度又降了几度,他想着晚上过去拿衣服,顺便给白雁带几块蛋糕。 礼尚往来,免得她下次斤斤计较他蹭白食。 西点店小妹热情地给他装盒,还用丝带扎了个漂亮的蝴蝶结,他掏出钱包,后面有人怯怯地喊了一声:“康剑?” 他回过头,与来人四目相对。伊桐桐美眸内波翻浪涌,他却是波澜不惊。 伊桐桐今天到是收拾得很优雅,米色的羊绒连衣裙,外面穿紫色的风衣,下面是紫色的高统皮靴,长发如丝,柔顺地随风飘荡。她的身后,停着那辆红色的跑车。 “你也喜欢这里的蛋糕?”伊桐桐很吃惊。印象中,康剑从来不碰甜东西的。 康剑扯了下嘴角,算是回答,继续转过身去结账。 “我也喜欢这里的芝士蛋糕,每周总要来买一次,不然就感到生活像无味似的。”伊桐桐脸一红,忙不迭地找话说,生怕康剑像上次一样掉头就走。 “你待自己真不错。”康剑小心翼翼地掉着纸盒,对着伊桐桐点了下头。他没让简单跟着,今天自己开车。 “康剑,”伊桐桐追上他,“你过得好吗?”问了句再俗不过的没营养的蠢话。 “还行。”康剑拧拧眉,礼貌地反问,“你怎样?” 伊桐桐低下头,哀怨地叹了口气。 那天看房到现在,她和李泽昊一直处于僵持之中。刚好也开学了,李泽昊这学期接的是高三强化班。强化班的孩子个个都是人精,得神通广大的老师才镇得住。李泽昊非常的忙,他另外又私下接了几个家教,更难得有机会陪伊桐桐了。但两人还是天天一起吃饭,李泽昊周末晚上也不再去她的公寓过夜。伊桐桐很清醒怎样去打破坚冰,只要她撒个娇、表表白,一定就能哄笑李泽昊,可她不愿意。 她现在好像越来越不能忍受李泽昊的一些习惯,比如他带着乡音的普通话;夏天喜欢赤膊、只着一条三脚裤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比如他吃饭嚼菜、喝汤的声音很响;比如他早晨醒来没刷牙就爱抱着她亲吻 这僵持的结局,让她反到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知道她在李泽昊心目中就是一神圣的公主,只要她不抛弃他,他绝对不可能弃她而去的。她和他一起,就是对他莫大的恩赐。 她也不知自己到底想怎样,李泽昊对她犹如一块鸡胁,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伊桐桐在再见到康剑这一瞬间,明白自己到底想怎么样了。 康剑见伊桐桐久不讲话,不耐烦地越过她,打开车门,把纸盒放进车中。 “康剑,你有急事吗?”伊桐桐问道。 康剑询问地扭头看她。 “如果你不太忙,我们进去喝杯咖啡,这里的冰淇淋也很不错,我们很久没说说话了。”伊桐桐伸手抓住了康剑的衣角,一脸期待。 康剑欲抽回外衣,她抓得太紧,一时没有成功。 伊桐桐这点伎俩,康剑岂会不知。 分手时,他对她是有一点愧疚之意,也有怜悯之心,他还郑重地请华兴尽量照顾她。但事后想想,不太值得。不是心疼花的钱,钱花了,反到安心,至少这个事是有价的。他是在知道伊桐桐对白雁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