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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上踏的仍是之前那双乌靴,腰间本该用深褐色的素布缠固,却极不协调地被环上了华贵的蹀躞。 孙也之前悄悄戴过它,等被阮安发现后,他又被她瞪着,将那条蹀躞带放回了霍平枭的身旁。 如此朴素衣物,却掩不住男人蜂腰长腿,高大冷峙的挺拔身材。 可孙也却莫名想笑。 正此时,霍平枭转首看向了他。 男人颌线硬朗分明,侧颈那道长疤似狰狞厉龙,眼神虽无波无澜,通身却散着上将威严,压迫感极强。 孙也虽然顽劣,但毕竟是个孩子,被他凌厉的气场骇到后,立即将那股子笑意憋了回去。 霍平枭嗓音低淡问:“你帮我换的衣物?” 孙也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谢了。” 男人掀眸,眼皮上的褶皱很深,又低嗤一声,自嘲道:“还挺合身。” 嘴上说着合身,可那上衣却明显紧绷,隐约透着强劲的肌rou线条。 阮安屏着呼吸,一直观察着霍平枭的动作和神情,见他指骨微弯,单手拽下蹀躞的革囊,又往她身前走了几步。 二人身高差距明显,等他站定,阮安仰起了小脸儿,杏眼里满是懵懂,就像只受惊的兔子。 霍平枭垂首看向她。 只当山间的小姑娘怕生,将语气放缓,低声道:“伸下手。” 阮安的眼睫颤了颤,依言伸出了小手。 霍平枭则抬起腕骨,在仅离她手心的数寸距离停下。 男人的手掌很宽大,指骨匀停修长,手背凸着数条明晰青筋,充斥着力量感。 “这里的碎银有十两。” 他摊开五指,沉甸甸的革囊随着低沉嗓音,落在阮安柔软手心,其上触感粗粝,犹带他的体温。 “我走后,会尽快让人将余下的诊金送过来。” 听罢这话,阮安会出了他的意图,仰起头,难以置信地问:“你现在就要走?” 结合着适才她对他的观察,阮安猜测,霍平枭应当是不记得那日的事了。 这几日她喂了他些粥米,也曾向男人旁敲侧击,想知道他为何会沦落至此。 霍平枭却对此缄口不提,阮安也没提及过他中了春药之事。 现下他已养足精力,若是想走,阮安自是拦不住,可男人毕竟臂伤未愈,她有些担心,霍平枭在途中得不到更好的医治。 况且,她也一直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将那件难以启口的事,同他说出来。 阮安的柔唇启启合合,想要说些挽留他的话,耳旁却忽地传来断断续续的喜乐—— 乐声离茅屋愈来愈近,锣鼓锵锵,唢呐刺耳,直扰得这静谧山间乌烟瘴气的。 待出屋后,阮安见刘师爷笑逐颜开的走在前面,身后跟着辆二抬小轿。 算上轿夫和敲锣打鼓的人,来者共有七人。 想起这几次同刘师爷打的交道,阮安暗叹不妙。 她立即向孙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带着两个药童进茅屋。 刘师爷的眼里带了丝讽笑,讥诮道:“阮姑娘,还等什么呢?可别错过了吉时,我们大少爷可等着你圆房呢。” 阮安被圆房这两个字臊得小脸通红,又羞又愤地反驳道:“你胡说什么?我何时跟你家大少爷订过亲?” 刘师爷倒是不急着放出威胁阮安的话,视线却不自觉地被站于她身侧的霍平枭吸引。 见他仪容不凡,看那身量,像是个习武的,却伤了只手臂。 只他看着他们的眼神沉冷,甚而,带了几分睥睨。 过于桀妄,也过于狂傲。 刘师爷不禁眯了眯眼。 这小子莫不是阮姓村姑的姘头? 在这方圆百里内,谁不知他刘师爷是县令老爷最信任的吏员,所有人都对他客客气气的。 这小子有什么资格这么看他? 刘师爷冷嗤一声,决定给霍平枭些教训尝尝。 毕竟他伤了只手臂,他们这处可是来了七个人,对付他这个残废还是绰绰有余的。 第3章 狼符 阵阵山风呼啸而过,刮拂过青绿竹叶。 霎时间,飒鸣之音顿起。 春寒料峭,那些风儿穿透阮安单薄的襦裙,亦钻进她袖口。 她不禁发起抖来,心中万分恐惧,趿着草鞋的白皙小脚也往后退着步子。 虽知霍平枭是个武将,但他大伤未愈,手无寸铁,来的可是七个壮汉,他如何能敌? “别怕。” 男人走到她身前,为她挡住朔朔山风,背阔肩宽,窄腰劲健的强壮身体亦遮住她视线。 阮安的呼吸漏了半拍,心仍悬着,只能躲在他身后。 刘师爷被霍平枭的行为激怒,不禁嘲讽阮安,骂道:“你个小sao货,以为傍上个莽夫,爷就治不了你了吗?” 他骂人的字眼过于刺耳,阮安从未被人辱过如此污秽字眼,只觉双颊“嗡”的一声。 却见霍平枭那只完好的手臂也呈着紧绷态势,掌背有淡青血管微微贲出,似在控制怒气。 刘师爷对身后的人下了指令,厉声又喝:“给我上!把那小贱人给爷抗到轿子上,若是错过了吉时,惟你们是问!” 他的左后方,站在吹唢呐、击锣鼓的四人。 而右后方则站在两个身形魁梧的轿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