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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荒年代[末世] 第35节

    张大姐的母亲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指着张大姐,气得哆哆嗦嗦:“你、你这个不孝女,你就是这样让你的老公糟践我们的?啊,你想要饿死我们一大家子,你这个恶毒婆娘,好狠的心!”

    “够了!”田原丰大喝一声,“有什么冲着我来,别吓唬我老婆!这个家是我的,我娶的是你女儿,不是你们一大家子!你们的死活我负担不起!你们说说,你们到我家多长时间了?我有说过一句你们的不是?你们说我斤斤计较?你们怎么就不摸着你们的良心问问你们自己,你们来到我家之后,吃了我家多少的粮食?这些日子以来,你们有出去找过吃的回来吗?”

    收留一天两天可以,三天四天他也忍了,可现在都一个月了,这些人还是跟原来一样,每天就光等着张嘴吃饭,家务活从来没有帮忙做过。他老婆每天要照顾两个孩子,还要像佣人一样给他们使唤。他丈母娘每天只会到村里窜门闲聊,到了吃饭时间就挑剔桌上的饭菜这里难吃,那里不新鲜。他的小舅子张子豪更加离谱,带着妻子、孩子一起过来他们家,把他家当成自家一样。家里没水了他身为一个大男人,从来不去挑,整天无所事事,不寻思着找个进项,天一亮就跑去文化室看人打牌,到了饭点他比谁都准时回来。

    他的妻子带着一个十岁的孩子,看似每天都在家里陪伴他老婆,其实一直在躲懒,他明示暗示了很多次,让她帮忙做一些家务,希望减轻一下妻子的负担,结果对方愣是装傻充愣没听到不理会,脸皮厚到了一定的境界。

    他的小姨子张蓉蓉倒是肯搭把手,但是她不帮忙好过帮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从小就是被家长宠着长大的,洗一次碗能把十个碗摔七个。让她喂孩子吃饭差点把孩子噎死,田原丰和他妻子最后都不敢让她沾手任何家务活了,也不指望她能帮忙照顾一下孩子了。

    田原丰脾气温文,平日说话温声好气的,从来就没有大声吼过人,现在也忍不住爆发了,可知他这次确实是被妻子的娘家人惹毛了。

    可是他的爆发不仅没有让张大姐的娘家人有所愧疚或是反省,张子豪更是涨红了脸,恼羞成怒,一把抡起一张凳子,就朝着田原丰砸了过去。

    田原丰没想到小舅子会突然暴起伤人,双方挨得又近,来不及闪避,瞬间被砸了个正着,头上破了个大口子,人马上就倒了下去。再没能爬起来。

    张大姐尖叫起来。

    张子豪愣愣地看着,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然后目光变得坚定:“不关我的事,要不是他要赶我们走,不给我们活路,我也不会砸他,他活该!”

    张大姐瞳孔猛然一缩,倏然转头,难以置信地瞪着自己的弟弟。。

    汩汩的鲜血顺着地板蔓延,她回过神,慌乱地跑了出去,喊人来救命。

    闻讯而来的村民帮忙止住了田原丰的血,但是当晚田原丰却发起了高烧。张大姐在村里找来了从城里回来的医生。医生看过之后,无奈地跟她说,田原丰现在很危险,如果不尽快退烧,很可能熬不过去,或者熬过去了也会因为长时间的高烧烧成傻子。遗憾的是,医生他手里并没有能退烧的药物。

    傻子在现在意味着什么张大姐很明白,她背着三岁的孩子挨家挨户去求药,希望有退烧药或消炎药、抗生素之类的人家能匀出一些给她老公救命。可是所有人都说没有。

    有一个村民大概是过意不去:“田原丰家的,或许你可以去田原远家看看,之前还能买东西的时候,他们买了很多东西,或许就有你需要的……”

    药物!

    张大姐领会了对方的未竟之语,村民的话给了她一线希望,于是就有了拦路求药的一幕。

    听完张大姐的讲述,任非凡也到了。他除了带来了几片白色的安乃近,还给了张大姐几包消炎散。

    “张大姐,希望你不要说这些药是我们给的。”任非凡不忘叮嘱。

    张大姐会意地点点头,抹光眼泪,把药藏进衣服里面,千恩万谢地走了。

    张大姐回到家里的时候,她的母亲正在门口的水缸边淘米煮饭。

    她是知道自己的母亲会煮饭做菜的,可是自从她十二岁之后,这个女人就做起了少奶奶,整日的去窜门打牌,家里的所有家务都扔给了自己。来到自己家之后,也不曾为她带过孩子,做过家务。

    而现在,这个女人终于开始肯做家务了……

    却肯定不是为了她……

    张大姐怔怔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才转身进屋。

    她的弟妹见到她,涎着脸迎上来:“大姐啊,你早上咋没有给两个孩子吃饭就出去了呢?不过你放心,我已经给他们吃过饭了?大姐你吃饭了什么?妈正在做饭,很快就能吃了。”

    张大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像是要看进她的心底,张子豪的妻子越说越小声,终于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张大姐突然扯出一抹笑容:“你帮我喂女女吃饭了?多谢你啊,对了,我弟呢?”她状似无意地问。

    “子豪啊,他去文化室看人打牌了。”张子豪的妻子松了一口气,露出了笑容,“大姐,我知道昨天是子豪做得不对,你别怪他,他心里其实也不好受。都怪这个鬼天气,他也是一时心慌,才会失手打伤姐夫的,我给你道歉,你不要怪他。”

    “我们是一家人,无论如何,我们的骨子里都流着一样的血,这是断绝不了的。我怎么会怪他呢?”张大姐轻轻地道,“怪只怪,原丰他太冲动了。”

    “对对对,姐夫他就是说话太冲,不中听,才会惹得子豪心情不好,要不然他也不会……瞧我怎么说话的,我这人,就是不会说话,你别生气。”张子豪的妻子不住地赔笑。

    “嗯,我问村里人拿到药了,原丰有救了。这是一件好事,今晚把家里的那只老母鸡杀了庆贺一下,你记得让子豪早点回来。”

    张子豪的妻子眼睛一亮:“我马上让妈烧水去!”鸡rou啊,他们多久没吃过rou了?!

    张大姐上楼进了卧室,小心地喂了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丈夫吃了退烧片和消炎药。

    然后,她在孩子因为听说有鸡吃而欢呼的声音中,悄悄走进了邻居的家门。

    “田亚贵mama,我家最近进了几只老鼠,听说您这里有老鼠药……”

    田亚贵七十多岁的老母亲闻声抬头,就见到站在门口的女人,笑得腼腆又无害。

    第63章

    “田原远,你还是不是人?你宁愿放两个来历不明的男人进去,也不肯让我这个兄弟进去?你这个王八蛋!我艹你#¥%*amp;¥!”曾梓黎气愤地踢了铁门一脚,发出响亮的“砰”的一声,铁门没事,他的脚却痛了起来。

    “田原远,有胆子你给我开门——”

    曾梓黎又到堤岸上来叫嚷了。

    田原远朝坡下的大铁门外瞟了瞟。曾梓黎大概从别处得知他在这里,自己之前被任非凡给骗了,现在又来叫门。

    田原远没有理会曾梓黎的意愿。曾梓黎的母亲是导致自己家家庭破裂的罪魁祸首,田原远不趁机报复对方,都觉得自己善良了。

    他连父母都不再奢求了,还会奢求与曾梓黎之间压根就从来都不曾存在过的兄弟爱吗?

    现在曾梓黎之于他,就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只是,曾梓黎这种疯狗般的叫嚷行为,确实让人有点心烦。

    “美女,去,咬外面那个人!”

    宝松蹲在上坡的水泥路边,教唆卧在一边的母狗去咬这几天一直在外面吵吵嚷嚷的烦人精。母狗抬眸瞥了小男孩一眼,懒洋洋地趴下了,尾巴一甩,屁股对着他。

    “美女,美女,别那么懒呀!你不觉得外面的那个人很讨厌吗?”宝松继续怂恿一只狗,“要是你把那个人赶走了,我就把今晚的鸡骨头全部给你,干不干?”

    “宝松,你别诱惑美女了。”田原远好笑。母狗又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亏小孩还兴致勃勃。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该掺和。今晚就去套姓曾的的麻袋吧!他还以为这姓曾的来一、两次知道自己不想理他之后,就偃旗息鼓,知难而退了,想不到对方像是叫上了瘾,这几天天天过来,吵得鱼塘不得清净。

    “江明哲老师布置给你的十个大字,你写好了吗?”

    江明哲人长得人高马大的,想不到他以前居然是一个语文老师。在发现宝松连小学都没有念完之后,有空就逮着小家伙,每天教他读书念字,作业不完成就报告“家长”。宝松现在一见到江明哲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听到他的名字就发憷。

    果然,一听到江明哲的大名,宝松就苦了脸,手中的树枝在地上划来划去,发出谄媚的甜腻腻的声音:“羊羊哥啊,我跟你打个商量呗~~”

    “不行!”一看宝松的样子田原远就知道他接下来想说什么,丝毫不给他机会:“你必须把江明哲老师布置给你的作业做完了,不然今晚的鸡rou就没有你的份儿。”

    “我马上去写!”宝松跳起来,男子汉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字可写,唯独rou,不可少!

    “田原远你这个缩在龟壳里的胆小鬼、王八蛋……”坡下的大铁门外面又传来曾梓黎的叫骂声。

    “他都不会累的吗?”花安义提着水桶走过,有些疑惑,也有些愤怒:“羊羊哥,他为什么非得要你收留他?”

    这人真够不要脸的!

    得益于任非凡私下的大力“宣传”,宝松、江明哲和花安义对田原远和田坤、曾梓黎这三人之间的复杂关系才了解清楚。一开始他和江明哲还会疑惑不解,觉得田原远有些不近人情,了解之后,这些同情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换做是他们,未必有田原远这么好的脾气,不把曾梓黎打出去就怪了。

    花安义就搞不明白了,曾梓黎先前信誓旦旦地说他是要去县城安全基地的,为什么现在反倒死缠着田原远不放呢?

    如果有别的地方去,曾梓黎他当然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拍鱼塘的大门。

    现在涌入各个地方的流民与日俱增,为了不让形势进一步恶化,政府在各个重要的道路关口设置了关卡,垒起了防御工事,不允许居民随意跨区域走动。

    曾梓黎想去县城的安全基地,却被重重关卡拦截了下来。光是隔壁的抚海镇他就进不去。想到县城去,他至少需要跨过两个镇子,除非他有政府颁发的通行证。而人生地不熟的他,显然没有那么大的人脉和能耐,在短时间内搞到通行证。

    这几天曾梓黎一直住在他父亲田坤的同学田亚贵家里。田亚贵的几个儿子都回了家,一大家子十多口人挤在一起。田亚贵的几个儿媳妇看着曾梓黎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明里暗里拿话挤兑,希望他识相点自己滚蛋。

    曾梓黎无处可去,装傻当作自己听不懂,厚着面皮继续在田亚贵家住着。而田亚贵看在他有一个已经进了县城安全基地的父亲份上,寄希望将来有机会的时候,田坤能帮上忙把他们一家子也弄进去,就没有开口赶人。

    但饶是这样,寄人篱下需要天天看人脸色的生活也让曾梓黎很不是滋味,田原远作为他的兄弟,于情于理都该帮助他这个暂时落难的大哥!曾梓黎便天天来鱼塘这边,让田原远收留他一段时间。

    “田原远,开门!”田亚贵这几天有些顶不住家里的压力,今天就过来帮忙说话了,“我是你田亚贵叔,开门!”

    “羊羊哥,他和那个烦人精是一起的!”宝松眼尖,让田原远不要开门。

    田原远也真的不开门,站在山坡上朝田亚贵喊:“亚贵叔,你有什么事儿吗?”

    田亚贵的谋算没有得逞。他原本盘算着,只要田原远打开大门,自己就顺带着曾梓黎进去。只要曾梓黎进去了,田原远再不情愿,当着自己的面,碍于情面,他也不能把进去的曾梓黎赶出来。谁知道田原远连他的面子都不给,压根就不肯让他进去!直接把他人挡在了门外面。真是好大的脾气。

    他怒气冲冲地道:“田原远,你父亲拜托你收留一下你大哥,你就是这样做的?”

    “亚贵叔,我可从来没答应过。”

    田原远觉得好笑,他父亲拜托,他就得照做?哪里来的强盗逻辑,田亚贵又不是不知道他和曾梓黎根本就不是兄弟。

    “俗话说打断骨头连着筋,他怎么说都是你大哥,难道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挨冻受饿?”田亚贵气愤地指责。

    “你怎么这么冷血无情!难怪田坤都不肯要你!”

    此话一出,田原远脸色就变了,他面无表情地瞪着大义凛然的田亚贵,一语不发。

    ……所以说,他特别讨厌那些倚老卖老的人,仗着自己是长辈,似乎这样,就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就能拿捏住后辈,让他们乖乖听话一样。

    “如果亚贵叔你觉得过意不去,完全可以收留田原远的‘大哥’啊!何必在这里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呢?你不是和田坤有交情吗?收留一下他的儿子又怎么样?”任非凡冷笑着,看着田亚贵的眼神极为不善。

    “他是田坤的儿子,又不是我儿子!”田亚贵破口大骂,“田原远这个做兄弟的都不管,有什么资格要求我这个外人替别人养儿子!”

    “哟,亚贵你也知道你只是个外人啊!”任非凡此刻脸上的嘲讽之力达到了max,“常言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外人’而已,又有什么资格要求田原远替别人养儿子啊!?”

    曾梓黎是田坤心爱的儿子,可不是田原远的。

    同样身为田坤的儿子,曾梓黎还比田原远大五岁,他们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见过面,生活毫无交集,凭什么落难了就想起田原远来了?以前环境气候好的时候,怎么没见他们来找过田原远?

    更不要说,田坤他可是平日连田原远去找他都不允许的啊!一个父亲的心肠硬到这种程度,还指望从小扔着不管的儿子对他的要求千依百顺?

    呸!想得倒是美!

    任非凡在心里狠狠地鞭打了田坤一百遍。过去他管不着,现在他在这里,就绝不允许其他人再欺负田原远。

    “那个人是他亲生父亲!”田亚贵气不打一处来,“他父亲养他这么大,他就是这样回报他父母的?”

    “养不教父之过。你怎么不去问田坤他是怎样做父亲的?!”任非凡觉得“养不教父之过”形容得特别恰当!要是田坤以前没做得那么绝,田原远会这么排斥那家人吗?

    田亚贵脸色发青:“就算过去田坤有什么做得不对,田原远身为儿子,也不该这样不忠不孝,无情无义。”

    “不忠不孝,无情无义?”田原远抬手,示意任非凡不要再出声与田亚贵争辩。田亚贵站着说话不腰疼,继续与他说下去毫无意义。道德和孝道?呵,那也要看对象是谁。在他心里,收留曾梓黎这件事从来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就算我不忠不义,无情无义,关你田亚贵什么事儿?”田原远轻蔑地睥睨着坡下的两人,气势凌人。

    倨傲的姿态,看着田亚贵和曾梓黎两人的眼神,如同看着两只秋后的蚱蜢,匍匐于人脚下的蚂蚁,任他们如何蹦跶扑腾,他都不会放在眼内。

    “多、管、闲、事!”

    “田原远!你不要太过分!”曾梓黎大叫。

    田亚贵抚着起伏不停的胸口,转身就走。田原远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再留下来就是自取其辱了。

    只能回头再想想其他办法把曾梓黎撵走了。

    “亚贵叔!”曾梓黎见势不妙,田亚贵走了,谁来帮他说话?这个田原远油盐不进,对他充满敌意,田亚贵把孝道抬出来都治不了他,自己能叫得他开门?

    咬了咬嘴唇,曾梓黎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田原远,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我不知道你和爸爸之间发生了什么误会,但是我保证,只要你在我停留在田家村的这段时间,为我解决食宿方面的问题,我就从中斡旋,缓和你和爸爸的关系,让爸爸不再那么讨厌你,生你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