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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科目考试安排在一周之后, 陈柏宇告诉他,七天一定够用。 于是,宋知睡醒后认真地看起了这些资料,像为准备比赛那样, 他格外专注——也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减少内心的苦痛。他看了足足一下午,偶尔遇到想不明白的,问一问陈柏宇和项彬也就懂了。 日子很快过去。 宋知每天除了学学这些, 剩下的时间全用来睡觉。偶尔也会在休息的空隙, 拨打一下那号码——他已经把那串无序的数字牢牢地背住了。 按在拨号盘上的每一下, 宋知都无比期待着, 这次可以接通。 他内心的怀疑和冲动,冥冥中指引着他这么做…… 考试的时间很快到了眼前。 “麻利儿的,去吧。”好兄弟陈柏宇对他挥手, “别弄个不及格, 回来丢人啊。” 宋知朝他远远地点头, 转身进入考场大门。 他从兜里摸出身份证,摆在桌面上。在一台老旧的台式电脑上点开答题系统后,他在短短的时间内把所有的题快速写完。 甚至连检查都没有,宋知直接点下提交按钮。那电脑屏幕加载了半天,弹出一个窗口来。 满分。 宋知跟考官举手示意,对方确认无误。他把身份证重新揣进兜里,大步出来了。 “这么快?怎么样?” “过了。”他简单地回答道。 “多少?”陈柏宇问。 宋知说:“都有印象,没写错。” “行啊你。”陈柏宇笑,“我就知道,你记性好,从高中就这样。” “是吗?”宋知反问了一句,脸上几乎没什么血色。 陈柏宇见他一点兴奋劲儿都没有,愣了愣,答道:“得怪张令泽那孙贼。” 他试图在宋知跟前插科打诨,开始眉飞色舞地讲起过往:“你小时候虽然淘气,但上了初中以后,完全就一老实巴交儿好学生,结果高二那年他天天扒拉你!” “你也是个没主意的,跟他见天儿翻墙头出去晃荡,天天整点儿尿汤儿事,一上课不是胡闹,再不然闷睡。” 宋知认真地听着。 “想不起来吧?”陈柏宇看着他。 “你以前随便听听也是个中游,而且数学这一科贼牛逼,结果快高考了,你课也不听,每天干这干那,能他妈学习就有鬼了。” “这样吗?” “当然啦!”他语气越来越夸张,“数学老师恨铁不成钢啊,觉得你算是巨星陨落,生怕你这个聪明蛋毕业以后不是去做水三儿就是做小力笨儿。” “谁知道,嗳!”他怪叫一声,顿了顿,“你卖茶叶去了,和干苦力的水三儿也差不多!” “……”宋知失笑。 陈柏宇一看有戏,边叫他上车,边继续回忆:“咱们几个成绩作伴在咱们年级的倒数榜上,你、我、彬子,啊呀呀,这三个人是凑一块儿了,难兄难弟,一言难尽呐。” 宋知情绪不高,他嘴上的话便一秃噜一秃噜地往外冒:“咱以后得和牛逼人物混一起,明白吗?” “找个爱学习的、爱工作的、带你上进。” 他在后视镜里对宋知挤眉弄眼,紧跟着说:“比如方成衍。” “能不能滚啊?”宋知快要被他烦死了,脸上的表情这才有了大一点的变动:“你提他提得没完了?” 陈柏宇贱兮兮地笑:“咱们去哪儿?” “不转了。”他说,“没心情。” “怎么?” 宋知摇摇头。 他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被放在一口郁郁寡欢的小锅里慢炖,从里到外,迟早要炖个稀巴烂。 “回家干嘛?” “躺着。”宋知回答。 “哎哎哎,干嘛呀这是。”陈柏宇叫唤道,觉得这回复简直丧得不像话。 宋知没接着往下说,他打起精神,问了对方一堆关于科二的事情,说着说着便到了家门口。 上楼时,他胡乱地在手机上翻好友列表,见到方成衍的头像。 自那天说完话以后,男人再也没找过他。被陈柏宇那么一提,忽得也想找对方说说话,手速飞快地发过去一句:[在做什么?] 直到宋知脱了羽绒服,换好衣服躺下,男人才回复他:[开会。] 行,两个字打发掉了。 对话结束。 真高冷呢。 宋知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放在枕边。 上面的聊天记录。一周前的那一句[想你],干脆当作他没说过吧。 在驾校练过几天车后,宋知头一次请了假—— 他要和父母一同去大哥的坟上。 宋国啸忙完单位上的事,被妻子硬是拉出门,说要和小儿子一起去看看宋骧。威严的一家之主在前面开车,母子俩在后面坐着,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汽车一直开到十环外的一片小树林,这里地方偏远,不见一处房区。从外面走进里头,宛若在走向晨曦中的森林一样,周围安逸、宁静,被连绵不断的树木环绕。 路是被人拨开杂草后、踩踏出来的。它的边上有一棵结着野果子的树,冬天已至,本就枝叶寥寥,过路的人更是将它摘得妻离子散。 冬日清晨的阳光是和煦又干燥的,但在这片树林里,稀稀落落洒在地上的阳光却显得格外阴沉惨淡。也许是因为粗壮参天的大树遮天翌日,把这片土地衬得出奇地荒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