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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太直白,不够婉转,不够悱恻,也平凡到人人可讲,毫无辨识度。 陆周瑜靠在酒店外的石柱旁,放空地站了会儿。直到夜空低垂,星星渺小,人也渺小。电话拨出去,只响一声就被接通了。夏炎声音很轻地打招呼,像怕惊扰到什么,陆周瑜问他:“还在看土拨鼠吗?” “对,它出来了。”夏炎问,“你想看吗?毛茸茸的还挺可爱。” 陆周瑜说想,他就切了视频过来,接通的第一秒,两边都是前置镜头,陆周瑜看到夏炎似乎蹲在一面墙边,仰视的角度,画面里是他半张脸和头顶盘错的葡萄藤。 夏炎的视线先在远处,卡了一下才移到镜头里,“你忙完了?” “嗯。”陆周瑜把手机拿远,展示了一下酒店的招牌,而后又把屏幕挪到眼前。他们对视了几秒,大概都有些不习惯,一时没人说话,夏炎也没把镜头转过去拍土拨鼠。 “吃饭了吗?”陆周瑜低声问。 “吃过了,还是面。你呢?” 陆续有外出参观的旅客回到酒店,陆周瑜举着手机走远,手指在屏幕上摩挲了一下他下颌的位置,“还没有,开了一天的项目会,刚回到酒店。” “还顺利吗?” “嗯。” “那你们接下来什么安排,敦煌的人文景观很多吧?” “他们想明天去玉门关看看。” “挺好的,正好放松一下。”夏炎说,“给你看土拨鼠,好像睡着了。” 他的镜头晃了晃,切换到后置,画面中央是黑乎乎的一团生物,一动不动,陆周瑜又把视线挪到旁边同样黑乎乎的夏炎的影子上,心里泛上来一些微妙的渴望。 “夏炎。”他叫了一声。 “嗯?” “我明天上午到你那,”陆周瑜说:“还是上次的车站。” “不是要去玉门关吗?”影子动了动。 “是其他人想参观,我不去了。” “怎么不去啊,”夏炎说:“我只在诗里听过玉门关,还没去过,应该很壮观。” 话没说完,他忽然“嘶”了一声。 “怎么了?” “……没事,蹲太久腿麻了。” 影子摇摇晃晃地伸展、拉长,动作有些滞缓,陆周瑜只能通过屏幕,看他一步一顿的动作,艰难地把自己挪到吊椅上。 陆周瑜也跟着他一步一步挪,走到一处空旷的沙地,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上去。酒店迎来第二波景点返程的旅客,吵嚷声不绝,但他又离热闹很远。 风大了起来,头发和衣服被覆了层薄沙,他也无所谓了,干脆向后仰躺在石头上。 夏炎的摄像头还没转过来,仍对准已经远成一个黑点的土拨鼠,但他能看到陆周瑜,就带着笑问:“怎么还躺下了,看星星啊?” 这里的星空确实比在任何地方看到的都美,陆周瑜把手机举到面前,遮挡住夜空,“想看你,”他说,“夏炎,把镜头转过来吧。” 隔了大概十秒,夏炎把镜头切成前置,他的头向后枕在吊椅的靠背上,整张脸露出来,不做声,但身体随着吊椅前后摆动,一下一下地荡,看起来轻松随意。 直到他没话找话地继续劝说:“来都来了,你要不还是去玉门关吧,反正我可以在这儿等你。” “这个项目以后会常来,你想去的话下次我们一起。” 陆周瑜在会议上讲报告的时候,起草方案的时候,总是平静、沉着、满而不溢,具有漩涡中心一般的话语权。 但他此刻就卧在大地之上,如同任何一粒微不足道的沙,说最直白炽热的话。 他说:“但我想见你,等不及了。” 第58章 满载 “朋友要来啊,是上次你去车站见的那个吗?” 夏炎单手端起玻璃杯,喝了口豆浆,透过杯沿上方看向对面的娄瑞,她正在低头剥鸡蛋,像只是顺嘴问了句。 抿掉嘴边的泡沫,夏炎放下杯子,说是,“他到敦煌做项目,正好路过,待几天我们一起回海城。” “这样的啊,”娄瑞点头,咬了口蛋白,“你小时候也喜欢带朋友回家住,五岁那年过生日,叫来十多个小朋友,又是吃蛋糕又是看动画片,疯玩到晚上,拦着门不让人家回家,非要睡一起。” 她像是陷入回忆,笑起来,眼角几道细纹被挤出深刻的、上扬的弧度,问:“还记得吗?” “记得,”夏炎听完也笑了,那次是他有记忆以来,唯一一次有父母参加的生日,“你们送了我一盆仙人掌。” “后来还是家长找上门来接走的,你哭了大半夜。”娄瑞把剥下来的碎蛋壳归笼到一起,又拿起一枚鸡蛋在桌面上滚,“吃个鸡蛋吧?” “妈,”夏炎从她手里接过来,“你去读报吧,我自己剥。” 娄瑞手边是今早的新报,她没去拿,两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突然叫了声“宝宝”。 “嗯?”夏炎抬头看她。 “我最近在想,是不是不应该再留下教书。”她不笑的时候,眼角的纹路没那么明显,细细的几道,平添几分柔软气质。 “妈。” “不然让你爸自己留这儿,我跟你回海城。为国家工作这么多年,也该在家给孩子做做饭了。” “跟你”两个字被说得很重,像在说服自己似的,她继续畅想:“你不是一直想养只狗吗,回去就养,你工作忙我就每天早晚带它遛,还能去看你的展览——妈好像还没看过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