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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县令季寒接旨!尔为县令,为一方百姓父母官,然徇私舞弊、暴征民力,忽视寒山堤坝建设,导致巨洪淹没村庄,百姓流离失所,朕心甚恶之,念及尔曾有为先皇做过功绩,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季寒流放漓西,三世之内子孙不得为官。” “季大首辅不,现在季寒是一阶白身而已,”其中一个人看了一眼另外一个官员,蔑笑道。“季寒,还不接旨?” 来人笑得很慈爱,是个笑面佛,但是说的话却给季寒判了死刑。 季寒好像什么也没有一样,道:“臣接旨,叩谢圣上。” 沈约还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季寒的表情,好像已预测到了这一切的发生。 为什么? 沈约再也忍不住脾气,道:“这什么圣旨?你不会是杜撰的罢?季寒带领村民躲避洪水,差点罢命都搭进去了!” 郑隐怎么可能做这样的糊涂事?因此,肯定是太后一党的意思。 那笑面虎的笑有些变味了,他叱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在本官面前放肆!胆敢质疑圣旨,你脑袋不想要了吗??” 奚盐的脸色一变,却被沈约一把抓住要施法的手。奚盐恼不过,只好护着沈约在后面。 季寒将两个人都护着身后,道:“他不过是寒山里一个孩子,一时意气,望大人海涵。” “我是什么东西?”沈约微笑道,“我倒是想问,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本来沈约要搬出自己的身份压一压这嚣张的官人,但是想起自己老爹的脸色又生生压下去了。 那笑面虎心上一横,他见沈约肯定是个非富即贵的,指不定是哪位高位的家中逆子,只好将锋芒都对准季寒:“本官此次来,是将季寒押解归罪的,其余人等一律闪开,否则,论以抗旨不尊!” 其余本来还有些愤愤不平的村民闻言,还是有大部分都退了步,只有几个年轻些许的孩子还是一脸的不理解。 “季寒知罪。”季寒不卑不亢道,“希望大人勿要波及他人。” “季寒!”沈约声音里面有些颤抖和怒气,但是看到季寒的目光又再一次声音软和了下去,”你明明……没有做错。” 笑面虎哂笑道:“有没有做错,那是圣上说了算,你一毛头小子,敢质疑圣上决策不成!” 沈约道:“不然,只是大人,大水未过就抓人,是否不太符合规矩?现下寒山村民流离失所,如若当下没了县令,岂非陷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此时抓人,正是圣上的决议,”笑面虎加深了唇角的嘲笑,“至于寒山的重修建设,自然会有人跟上。” 沈约还想说什么,季寒却道:“拾得,别说了。” 沈约不解地看向他,眼里都是悲伤。季寒温和地一笑,小声说道:“小孩,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有时候良善的人必将成为良善的祭品。” 沈约眼眶唰的一下红了,沈约声音有些倔强:“就不辩解一下吗?” “小孩,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季寒顿了一下,“再说了,我甘愿成为良善的祭品。” 沈约不了解这个季寒,不知道这个季寒经历过什么事,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季寒会说出这样的话。本是萍水相逢,沈约却有些难过。或许,他是为一个心怀百姓的好官却不得重用反受害而难过罢。 沈约狠狠瞪了一眼季寒,往外跑出去。 “我们这位县令真是不走运呐,不过听说他以前可是位风光的大人物,哎……” “什么大人物?哦哦对对对,他不就是大翎天和五年的状元吗?就是……” “没错,就是那个之前的季首辅!可惜可惜了,这是个好官大人呐!” “对啊,我听说,他琼林宴吟了那句诗至今还让人记得呢!” “少穷酸了,不要以为你识得几个字就在那里卖弄!什么啊!” “这位季首辅这样说,听说是什么山寒天下空……啥意思我也不知道呐!” 沈约忽然如遭雷劈。 沈约猛地朝季寒那里看去,季寒的身影已经已经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了,几乎就要看不到了。 押解季寒的人用半是悲悯半是麻木的目光一直看着季寒,季寒却心中想的是沈约。 季寒看到刚刚最后他说出那句话之后沈约一直没有看他,但也猜的出那小孩低下的面容上是怎样的难过。 季寒心里百般不是滋味,按理说在官场浮沉多年,从开始的鸿鹄之志,到后来明白心怀天下必将身祭天下,季寒理应不再为这些浮沉的事而波动的。 但是,在看到十六七岁的沈约,季寒好像忽然醒悟过来,好像自己那么多年坚持的东西终于有了意义,在迷雾笼罩的深处,季寒终于看到了那张宿命在追寻的脸。 但是季寒很抱歉,因为他做不到了。 ——山寒天下空。 做不到了。 ☆、三生石上见三生 “季寒……” 沈约的意识在海里浮沉,像是炽热的日在他头上散发着热量,丝丝缕缕,全部被沈约承接了一样,昏昏沉沉中,沈约好像看到了季寒的脸。 十四岁的季寒、十七岁的季寒、三十余岁的季寒。 即使时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但季寒的执念和愿景却从来没有改变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