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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明王已经在小仙官的陪伴下走出落川的牢门,落川望向他没有丝毫停顿的背影,眼里突然浮现出了一抹复杂而幽深的颓色。 他永远都无法知道,他的小孔雀究竟有没有听见了。 白玉京建立八千八百四十九年后,天宫的奠基人,五位元君之一,人间信仰的真佛,水城主落川君大人,为天帝亲自粉身碎骨,鞭尸散魂。 并由监斩官三殿下将其散开的魂魄抛洒向山川大地,像人间降下天谴,摧毁真佛大人在人间全部的神庙。 同日,青霭君领命暂时代理水城主一职。 这个“暂代”表述暧昧,却给了许多仙官心照不宣的信号。 青霭没有搬去水城主专属的宫城,却丝毫不影响来拜访者的热情。 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繁荣喧嚣,其乐融融,仿佛所有人都一起失去了行刑日的记忆,所有人都忘了浓黑的灵力从天帝的掌心凝聚,击碎落川魂魄时天边的惊雷和闪电。 天帝的灵力是黑色的,没有任何人能看出他灵力的属性。据说当年他在九州大地上凭空建起一座白玉仙宫的时候,也是这样纯黑的灵力。 大家都猜测,天帝拥有金木水火土全部五个属性的力量,当所有的颜色融合在一起,也就成了黑色。 或许是知道自己强大的力量会使其他人心生恐惧,又或许是为了隐藏实力,天帝平时很少展露自己的灵力,多数时候都像个温文尔雅不疾不徐的闲公子一般,就连在白玉京的各个宫殿之间穿行都是徒步而行。 林焉幼时曾问过他为什么不用便捷的仙术,天帝只是笑着给他喂了一块人间才有的桂花糖糕,“仙术用多了,就容易忘了自己曾经是人,你出生便是神仙,可父亲不是,做人……不能忘本。” 小林焉似乎能明白,又似乎不明白。 他只知道他三界之主的父皇常常偷偷在屋里吃那些从人间弄来的饭食,还试图拉着他一块儿,吃完还会在殿内散步消食,活得仿佛还和从前在人间一样。 他知道除了他,几乎所有人都怕父皇,可他不明白为什么,直到身为监斩官,亲眼看见天帝是如何含着泪处死落川君的模样,还有那滔天浩瀚如银河,如同将浓墨泼向宇宙一般,仿佛天地都能为之变色的灵力,他终于后知后觉感受到了什么是万神之主的力量。 他甚至觉得只要天帝愿意,他甚至可以摧毁现在存在的一切。 落川君对自己的罪行和孔雀明王的指控供认不讳后,那些埋在林焉心里的怀疑和推测,再也没有了说出来的理由,终究是被他咽了回去。 不过他还是向天帝请了一个恩典,为夏瑛讨了一枚灵药。 这灵药能让凡人获得少量的灵力,虽不能拥有法术,却能延年益寿强身健体,属于半个仙身。 按理说,他们神仙是不能随意把灵力给凡人的,尤其是夏瑛这种会影响整个人间战局的中流砥柱,可念在夏瑛是被天神落川所伤,天神的伤害只能用灵力抵挡,否则夏瑛就算不英年早逝,也难逃精神癫狂或者落下一辈子的病根。 最终多数仙神还是认为白玉京应当为落川赎罪,亦或许只是为了卖林焉一个面子,特批了这枚灵药给夏瑛,至于他吃与不吃,是死是活,便不是值得这些大仙官们留意的事了。 第60章 承诺 ===================== “过去太久了,为师也查不出来了。”凤栖松开替林焉把脉的手,后者收回手,没有言语。 与落川对战那日莫名的催情毒性虽在与施天青云雨后便解了,可不知道来由,总是叫人心里不安。他没和凤栖明说那毒的药性,只说会让人血液变甜,虚浮无力,可从他回来至今,凤栖查了无数次,也没看出个究竟来。 “既然眼下无妨,便先观察些时日,”凤栖顺着他的动作,目光从他细白的腕子扫过,面儿上掠过一抹忧色。“倒是殿下这些日子……瘦了些。” 林焉不怎么在意地笑了笑,“神仙还有瘦不瘦的么?”他从怀中摸出个瓷瓶,“师尊替我瞧瞧这是什么?” 凤栖如临大敌地将那瓶子拿过来小心翼翼地看了嗅了,眼底闪过一丝不解,“人间酒酿而已,就是烈了些,怎么了殿下?” “我原也没说是毒。”林焉揉了揉太阳xue。 “殿下你可真是,”凤栖撇了撇嘴,忽然似是灵光乍现一般,带着半分试探道:“我记得殿下不胜酒力,因此平日里并不爱饮酒,怎么突然——” 林焉眼观鼻鼻观心,凤栖却来了兴致,“青霭送你的?” “嗯。” 凤栖想起那日西斜所言,眼神忽然变得飘忽,“殿下是不是……”他轻咳嗽了两声,像是有些不好开口。 林焉几乎没有犹豫,“是。” “你还没听清师尊问你什么呢你就答‘是’,”凤栖一口气差点噎着,索性后头的话也变得顺畅起来,“师尊是问……殿下是否,已经失了元阳。” “咔——” 林焉不小心打翻了手里的白玉杯。 他面无表情地收拾了眼前的狼藉,抬头对上凤栖复杂的眼神,安静了片刻后,在凤栖的眼神逼视下眼观鼻鼻观心道:“给师尊添麻烦了……” 于修炼仙法者而言,这些俗念并非如凡人那样简单,情动亦会影响整个灵体的状态,双修失了元阳后,修炼的术法心法都要随之改变,引导弟子度过这段过渡期就是师尊们的工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