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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临槐挑眉笑道:“即是如此有缘,那殿下更该去散散心才是。” “那便去?”他看了临槐一眼,后者做了个请的动作,两人走出殿门,子衿在身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几百年了,终于能有人解开一点儿殿下的心结了,难怪这次天帝把临槐召回来,让他在白玉京好生休息,恐怕不是让他好生休息,而是让他好好开解三殿下。 “如今人间是什么朝代了?”林焉问。 “梁朝大一统,”临槐道:“十二国乱了好些日子,这才终于太平了。” “十二国前可是南陈北周?” 临槐点点头,“这长生镇依着一棵年岁不可考的银杏树而建,那古树相传,是曾长在南陈一位姓苏的丞相祠堂中的。” “如今祠堂没了?”说话间,已到了人间。 临槐摇头道:“我从未来过,并不知晓,”他偏头问林焉,“你曾见过这里有祠堂?” 眼前的镇子车水马龙,热闹异常,四处张灯结彩,舞龙游狮的,还有猜灯谜的,林焉才发觉今日竟是人间的元宵节。 倒是怎么也看不出旧时的模样了。 “从前是有的,”林焉道:“我还见过那苏丞相,的确是位不世之材。” “可惜人间红尘滚滚,流年遗忘,再青史留名,也终究是尘归尘,土归土了。” 两人这番感慨着,便踏入人流之中,傍晚夜色渐沉,他们玩了几局游戏,看了看艺人变戏法儿,又从姑娘婆子们手里买了些做的极精致的元宵,倒是吃的肚子里暖呼呼的。 行至卖灯的人面前,那双眼精明的小贩眼珠子滴溜溜看了两人一眼,又把他们周身服饰打量一番,将临槐与林焉拉到角落,“两位贵人,我这儿有样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临槐抱着手问。 那小贩从怀里掏出来一盏似是玻璃材质的彩灯,华美异常,“这东西叫做琉璃灯,是修仙人用的东西,能拿来许愿,百试百灵,不灵包赔!” 临槐自然见过真的琉璃灯,闻言淡淡笑了一声,也不戳穿,正寻摸着如何揶揄那骗人的小贩两句,却发觉林焉的神色有些不对。 他忙拉住林焉的袖子,对那小贩说:“我们走了”,转头又对林焉道:“咱们在逛逛别家,肯定还有更好看的。” 林焉却立在原地,怔了许久,从荷包里摸出一锭银子递给那小贩,“我要了。” 他抱着高价买来的假琉璃灯,一路上没有言语,临槐见状也只能低低地叹一声气,岔着话题道:“你瞧,人都往这边走,我们也去看看?” 林焉倒是极为安静地点点头,跟着他顺着人流过去,才发觉一块空旷的地面儿上摆满了小板凳,上头坐满了人,还有好些父母把孩子高高举起来,原来是那前头搭着戏台子,有人在唱戏。 显然大多数人家都是自己带的板凳,好在这处倒是极会做生意,林焉和临槐甫站了一小会儿,便有眼神机灵地过来,指着旁边的酒楼道:“两位可要去楼上雅间儿,也能看见这戏台子和长生老爷树。” “长生老爷树?”林焉愣了愣,才发觉那戏台子后头竟是一颗参天大树,挂满了红绸,枝干比他从前见时更加粗壮了,只是可惜冬风瑟瑟,树梢上少了枝繁叶茂的美感,只剩枯枝。 镇子里的人大抵是不敢把彩灯挂在树上,怕一不留神烧着了“老爷”,便缠了五彩的绸缎上去,可惜这会儿天色渐晚,看不清了。 林焉有些遗憾地看着那棵树,心里却在想着,若是长生知道自己如今被叫做“长生老爷”,不知心里头作何感想。 那拉客的店小二却会错了意,“贵人可是挂了红绸玉牌在那树上,如今来还愿的?这会儿天色暗了,您定是找不到那牌子了,别担心,”他大喇喇地毛遂自荐道:“我替您去找,我这双眼睛可亮着哩,人送外号‘千里鹰’,就是说隔着一千里我也能看得见……” “过去太多年了,”林焉摇摇头,“应当早就不见了。” “不怕,过去多少年咱也能给您找找,您得相信我千里鹰的本事,”他倒是毫不心虚地自吹自擂道:“若是找不着,绝不收您银子,如何?” “你既然挂过,叫他找找便是了,”临槐不知究竟,自顾自拿了银子给那小二,对他道:“你只管去找,找不着也不妨事。” “哎——咱定当竭尽全力,”那小二收了银子脸上乐开了花儿,忙问林焉道:“您那牌子上,写的什么呢?” “是一片红绸。”林焉透过树杈,看着层层叠叠的云雾之上,分外明亮的月。 “一面写着施天青。” 那小二认真听着,全然不曾发觉临槐面儿上登时变了色,然而无论他怎么后悔,也不能阻止林焉继续说下去了: “另一面写着……比目。” “得嘞!咱这就去找!”言罢那店小二跟猴儿似的顷刻间便消失在夜色里,蹿上了树。 临槐:“施天青……” 林焉偏头道:“就是青霭。” 临槐悔不当初地压低声音叹道:“殿下……” “没事儿。”林焉抬起头冲他笑笑,他怀里的琉璃灯明亮灼灼,流光溢彩,饶是隔着帷帽青纱,依旧在夜色里照亮了他的脸。 他倒不担心字迹看不出了,神仙用灵力笔墨印下的字,几千年也不会腐朽,那红绸更是被他覆过一层灵力封印,想来没那么容易损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