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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如玉,端方正直。 谢必安抬头,语气一如既往的缓和:“那日出了考场你就晕倒了。我家中正好在京城有宅子,便自作主张把你带回来修养了。同仁堂的医者说了,你当日只是因为风邪入体,有些发热,再加上考据结束后心境骤然放松,这才发作晕倒,好好休养便无大碍。” 似乎觉得自己的举动还是有些冒犯,他又补充道:“我知无咎兄心怀大志,自有风骨,只是事发突然,还望无咎兄不要介怀。” 范无咎既然知他好心,自然也不会在意。只是两个人同处一室,总让他有些扭捏。房间内顿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谢必安沉默是因为他自觉没什么好说的,而范无咎沉默是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恰巧,他看见了放在桌上的白色外衣,便开口道:“之前谢兄借衣,现在正好送还。” 似乎是怕谢必安不要,范无咎还特地补充道:“这衣服我已经洗净了。” 屋内顿时更加沉默了。 良久,谢必安无奈地笑了一下,他看着有些窘迫的范无咎,只能点点头应下:“那就多谢无咎的好意了。” 也许是为了转移范无咎的注意力,谢必安转而问道:“之前长亭偶遇,太过匆忙。这会倒有时间,之前无咎兄提起自己是灵州人士,我从未去过,却也好奇那里的风土人情。无咎兄若真的要谢我,倒不如与我说说你家乡的事情吧。” 他面色诚挚,说的话有理有据,不知不觉间转移了范无咎的注意力,也没让他有空提起自己也许要离开的打算。 范无咎心思想来耿直,被他这么一打断更是彻底忘了自己之前的打算,只是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过去,而后事无巨细地告诉了谢必安。 也不是他不设防,只是总觉得没必要放着谢必安罢了。 很奇怪,就像谢必安从一开始对他有好感一样,他也总觉得谢必安就是自己的挚友。 两个人说的投机尽兴,到了晚上就各自歇下。直到上床前范无咎才反应过来,自己忘了要和谢必安提离开的事情。 也不是说住下不好,只是总觉得麻烦谢必安,占了人便宜。 明日一定要说清楚,还是住客栈,不然又给人添麻烦了。 范无咎想的清楚,只是到了第二天,他被谢必安轻轻巧巧地一带,又把这回事儿放了回去。 原因无他,谢必安请了那大夫再给他复诊,大夫说还是得好生修养,因为这一次发病把年少受的苦寒一并勾出,若不好好休养贸然走动,怕会留下病根。 有了大夫的话,谢必安更加不愿轻易让他离开。他转而提起自己家藏的孤本,道若是范无咎真想付报酬,就帮他一同修复、抄写孤本,当作是回报了。 前有大夫危言耸听,后有谢必安循循善诱,范无咎自然糊里糊涂地就应了下来,答应他直到放榜入招后,再离开。 第13章 同居日常 话虽这么说,但是范无咎总也得找一个活计。因此他寻了一个给书馆抄书的活计,上午去抄书,下午就回了宅子和谢必安一同修书。 范无咎自灵州水患之后就成了孤儿,去了知府开设的春晖堂。大了些后便被一个老秀才领养,学了四书五经,修习写字,更是把他一手修书的绝活儿习了七八分。 原本老秀才想让他在自己死后顶了书库的位置,的一个安稳日子,但又想想范无咎学问不错,困在这里也算可惜,还不如趁着自己还在,去考一个功名,也不算辱没了他的本事。 也正因如此,范无咎才来了京城,参加科考。 修书讲究散而不乱。首先得剪开原本被腐蚀了的棉线,按照书页顺序排列后分批修复。有破损的页面便用黄纸补上,不清晰的字迹也需要重新着墨描摹,然后再换了封皮,用新棉线沿着旧孔穿入,最后安上新的封皮,才算是修完。 范无咎习惯了久坐,手也在经年的锻炼中稳得很,破开旧书时力道拿捏的很好,糊起黄纸来更是得心应手,一到动作行云流水,让在一边的谢必安都看花了眼。 谢必安原本也想试试,只是他天生力道就比旁人大了太多,容易控制不住弄坏原本,因此被范无咎弄去重写旧书。他一手好字,而且描摹之术甚好,用来模仿重写才好不过。 连范无咎也觉得,这样还能帮到他很多。修复孤本的速度也快了很多。 但是谢必安觉得很郁闷。他自幼就一帆风顺,学什么都很快,从未遇到过大的挫折。不管是家中商业,还是学业修文,都是自然而然一蹴而就。唯有修书,他跟着范无咎学了很久,也还是没学会。 范无咎见他沮丧,便安慰道:“此事本就难做。你若真想学习,便看我动作吧。” 于是谢必安就搬了软垫坐到了范无咎身侧,挨得挺近的,仔细研究范无咎的动作。 与谢必安的手相比,范无咎的手小了一圈,但是骨节偏大,应该是年轻时做农活所致。 他动作精准,力度恰好,用着工具一点点分开了粘连的书页。轩窗外的阳光正好打在桌案外,也给他的脸笼上一道余晖。 谢必安看着,不经有些失神。 范无咎见谢必安有些出神,便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问道是否看清了。 谢必安摸了摸鼻子,抓了范无咎的手,感受着手下薄茧与突出的骨节,诚实道:“我大抵是学不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