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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藏青色长袍的男人磕头,弯腰退下。 侍卫并没有追究男人是谁,他站在那里瞪着朕,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他大概已经将朕杀死无数次了。只是很可惜的是,他的眼神无法杀死朕,甚至不能够给朕带来一点儿一丝的伤害:“有话就说。” “你这样,对得起我们将军在外征战么!”他抬手指着朕质问道。 “你这样,你们将军知道么?”这么耿直的家伙,上一个大概尸体都已经腐烂了,“如果这里有外臣,你刚才的举动,就已经可以给你们家的将军,盖上无数顶‘不敬帝王’‘心怀不轨’的帽子啦~” 对于将军的人,朕总是有无穷的耐心,大概一方面因为将军有朕渴望却得不到的东西,另一方面其实还是很期待这样正直的将军,被他这群蠢货手下,推上无法回头的位置。 变得如同朕一样,或者是比朕更好的模样。 “我们将军在外为你这个昏庸无道的皇帝征战,为了你这个只知贪图享乐的帝王镇压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而你——”侍卫已经气的话都说不顺了,“你坐在帝都,所有的事情都让我们将军一人担着——” “你们将军啊,”加重了这个词汇,“知不知道你在质问如今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呢?” 所以说,这个年代像是将军一样,有能力又聪明的人,已经不可见了啊:“窃听帝王与朝堂重臣的对话,视为大罪。打探帝王行踪,视为大罪。目无尊上行无礼制,视为大罪。你且说说,你的行为……” “有几颗脑袋给朕砍?” 那侍卫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的眼睛瞪得很大,整个身体都在抖。即便是这样,他颤抖的嘴唇也在起合,挣扎着挤出了几个断续不成词的字:“你……杀……”与其说是惊吓,倒不如说是被朕的不要脸所气的。 “啊,你知道的太多了。”叹气,“将军一直不愿上前,想必你这个做臣子的,也不高兴吧。”起身走下了皇座,三节阶梯便能够走到这个男人面前,“要不要帮助你们的将军,向前一小步,以满足你们的一大步?” 他跪在那里,比朕矮了太多。没有将军的凛凛傲骨,也没有丞相的百折不屈。他有胆量来质问朕,却始终无法改变他骨子里认为他低朕一等的自卑。而将军,他的骨子里便从未认为他与朕有什么不同,这才是朕所看好的。 “你们不是一直都想要你们的王向前一步么?”绕到了侍卫的身后,按着他的双肩,弯腰将头抵在他的耳侧,“你看,那个位子只需要三步,就能够站上去啊。”坏心眼的吹气在他的耳边,“只需要三步……” 从他的视角来看,那个椅子真的是遥不可及的样子。 “可是朕的将军,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呢?” “陛……陛下……”手下的身体正在颤抖,侍卫僵硬的跪在在这里。 “不如这样吧,朕向你借一样东西可好?”站直身子,慢慢的抚摸着他的发冠,“你瞧,你们花费了那么多时间都没能做成的事情,朕帮你们做成了可好?无论是黄袍,冠冕还是王座,朕只需要最后一样东西——” “就可以让朕的将军,向前三步了。” 抬脚转身,背对着龙座向外面的艳阳天走去:“只是你的脑袋,可能无法还给你了。” 熟悉的血腥味在阴影之处止步,原本早应退下的那个身穿藏青色长袍的男人,提着乌黑的古剑出现在了阴影的边缘,他单膝跪下,手里提着滴啦着液体的脑袋,语气纵容又无奈:“主子……” “送给将军吧。”头顶的抬眼一如过去一般暖洋洋的,笼罩在身上让人昏昏欲睡,“就说,是冲撞了贵人。”无须回头,那人总能将事情完美地做好。 这么好的艳阳天—— ——果然还是找阿骨去睡个觉吧~ “阿骨~~~~~” —————————————————————————————————————————— 若非是大事,太傅已经不再进入宫廷,初秋落叶时分,阿骨大病一场。这场病痛来得太过突然,不过转瞬他就病到缠绵病榻无法下床。 朕的心思,都放在了阿骨的身上,再也无法分给他人分毫。为此早朝也都停歇了下来,凡事都有太傅在那里顶着,真的重要之事也不会来碍朕的眼。 直至太傅闯入宫廷,距那死在盛夏末尾的侍卫,已经有四个月了。将军已去半年,阿骨病了两个月,只有朕还是最初的样子。可朕宁肯病的是自己,而不是朕的阿骨:“朕没什么心情和你废话,太傅。” 太傅苍老了很多,又或者从那日那跪在朕面前一下又一下的一头撞地时,他就已经变得老态:“陛下,您是这个天下的帝王啊。”他站在那里,身形不复从前挺拔,“为何与妖物为伍,弃天下于不顾?” 叹气:“太傅想要朕做什么?” “臣恳请陛下,收回镇北军军权,剥夺将军领南之职。”他说的很直接。 如今已经连脸面功夫,都不愿意和朕做了啊。可是他并不是朕看好的人,或者说最初他是的,可如今他已经变得连朕都不认识了:“太傅啊,你的圣贤书,是不是白读了?”如此天真可笑,“朕都要笑出声了啊。” 太傅板着个脸站在那里,一副若是请命不得就站在那里不动的姿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