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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宣帝不由自主地起身迎上去执起他的手,将他的脸庞和孕腹仔仔细细看了,冒在心上的话脱口而出:“爱卿当真清妙,即便怀胎,腰身亦盈盈一握。” 萧玉衡脸上泛起绯红,还好这话不算太过,便硬着头皮答道:“陛下谬赞,再过些日子,臣必定就粗壮了。” 他接话了。 承宣帝喜上眉梢,更进一步道:“粗壮的朕也喜欢。” 这话就有些娇宠的意思了。 于是萧玉衡轻飘飘地挡了回去,道:“臣腹中有皇嗣,陛下自然喜欢。” 讨好受挫的承宣帝笑容一停,心想他分得真清。 放开萧玉衡的手,承宣帝转身坐回案后,“爱卿过来有事?” 萧玉衡微微躬身,递上文书,“巡九寺五监的结果,请陛下过目。” 承宣帝随意接了扔在一旁,“爱卿做事,朕一向放心。” 萧玉衡坚持道:“陛下需得看看。” 承宣帝一愣,幼时萧玉衡教导他的画面清晰起来:字写错了怎么罚、撕了纸怎么罚、背不过书怎么罚……一切严严格格规规矩矩。 承宣帝手心和屁股隐隐作痛,只好听话地打开文书,仔细看了一页,蹙眉。 “这是司幽做的?” “有时臣精神不济,是司幽代巡代写。此事是陛下准了的。” “朕没忘。”承宣帝的声音冷了几分,合起文书的力气大了些,“爱卿力荐司幽辅佐,究竟为何?” 萧玉衡姿态谦恭,“司幽本是掌军武将,骤然回京无事可做,四处闲逛不妥。九寺五监乃执行司部,无核心权柄,让他代巡亦不添陛下忧虑。何况以将军之衔领其他司部监管之职,亦有成例。” “似乎很有道理。”承宣帝面皮一扯,“看来爱卿是确信了朕针对他。爱卿放他在身边,是想时刻保护他吧。” 萧玉衡将头垂得更低,“也是想让陛下多了解他,信任他。” 承宣帝发出冷笑。 “爱卿,你可知避讳二字如何写!”承宣帝猛地一摔文书。 萧玉衡屈膝一跪,神情淡然,“无讳,何须避?” “好啊!”承宣帝快步行至萧玉衡面前,“那是朕心里有讳,朕心里有讳行吗?难道爱卿就不怕,你对司幽越是看重,朕就越是讨厌他,可能也会因此讨厌你吗?!” 萧玉衡跪得端正,无波无澜,坦荡陈述:“陛下用人与百姓交友不同,不可因好恶定夺。臣为使君,自当规劝。若因担心激怒陛下而不敢直言,且令忠臣良将蒙尘,那臣就是罪人。” “果真冠冕堂皇!”承宣帝气得来回转圈,“你敢说,你对司幽没有私心?!” 萧玉衡的神色暗了几分,低声道:“臣之私心远在公务之后。” “朕怎么觉得恰恰相反!”承宣帝大怒,双臂张开奋力一甩。 萧玉衡终于无法继续维持平静,眉心微微蹙着,眼角吊下来,疲惫地低声道:“臣所言句句属实,可陛下就是不信。臣……无话可说。” 完了。 承宣帝浑身一凉,脑海中冒出这两个大字。 因为萧玉衡又露出了失望且不愿理你的表情。 被醋意、占有欲和愤怒冲昏头脑的承宣帝愣愣站着,他好像、好像又后悔了:为什么又同他争吵了呢?一见面就争吵,还总是因为司幽,这怎么行?时间久了吵得多了,萧玉衡会不会觉得他善妒?会不会不喜欢他了? 萧玉衡……喜欢过他么? 如果、如果自己不是皇帝不下圣旨,萧玉衡……会嫁给自己吗? 而且自己怎么、怎么又让他跪下了?他有身孕,又刚刚病愈,不能累着。虽然他的肚子只有一点,但那里面毕竟揣着两个会动的小家伙,一定很辛苦吧? 那、要叫他平身、扶他去坐一坐吗? 可是、可是自己依旧很气,拉不下脸。 承宣帝逃避一般转身坐回椅上,将茶杯端起、放下,奏折翻开,心不在焉地看了几眼,又合上,然后使劲儿扯开领口的纽扣,泄气地斜靠在椅背上。 萧玉衡的神情终于在这时有了变化,他看了看承宣帝如小混混一般敞开的领口,顿了片刻,再次低下头。 承宣帝觉察出来了,他有反应,气氛总归不再是僵着,便顺着坡下来,道:“别跪着了,朕没有让你罚跪。”语气仍是不甘示弱略略烦躁的。 萧玉衡闻言站起,然后便一直站着。 承宣帝又焦躁起来,使劲儿再扯领口,“卿还有何事?抓紧时间。” 萧玉衡缓步上前渐渐靠近,承宣帝紧张起来,气都有些不顺了。 萧玉衡在承宣帝身侧站定,微微俯身,替他系起领口,像小时候一样耐心地哄道:“陛下冠服乃天下最敬之服,一领一袖一襟一摆皆是礼制所定规矩所成,不可随意为之。” 文墨之气卷着淡雅的幽香,萧玉衡的气息轻轻吐在自己脸上,承宣帝浑身软了,恹恹地依赖地嘟囔抱怨:“朕就是热了,热得烦。”微微抬头,方便萧玉衡替他正衣。 每每承宣帝显露出顽劣的小孩子脾性,萧玉衡便觉得熟悉、好对付,于是笑着捧起案上自己带来的瓷盅,“陛下,这是北境名花所制的仙露饮,可解燥清心,您尝一尝。” “没什么兴趣。”说是这么说,手上却接了过来,抿了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