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房文里当正妻 第10节
“娘子。”缥碧再三催促。 不多时,纪忱进屋,如同往常那般伸手拉人。这一次,画眉黑了脸,直白地避开了他的手。 纪忱的手落空,见状,缥碧便道:“公子,娘子今日什么东西都没吃,您劝劝她吧。”说罢,缥碧福身退出屋子。 窗外夜色沉沉,屋内空气凝滞。 纪忱不解,关切道:“为何又不吃东西了?” 画眉直愣愣地盯着窗沿,一句话也不说,好半晌,她才开口,“公子与少夫人很相配,该好好过日子。这么多年来,奴婢伺候公子也算尽心尽力,希望公子将卖身契还给奴婢。”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她这话一出,纪忱猛地捏紧手,眉心用力得有些凹陷,“眉儿,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他不明白,为何霍酒词来了之后,画眉的心思就变了,变得捉摸不定的,时而喜,时而怨,时而不理人。他白日当差累得很,根本不想猜女儿家的玲珑心思。 “请公子将卖身契还给奴婢。”画眉闷声又说一遍,每一字都压在喉间,听着像是要哭了,“时候不早,请公子快些去惊春院吧。” “呼。”长长叹息一声,纪忱强制揽住画眉的肩头,“说到底,你还是在意她,对么。男人一诺千金,父亲已许下承诺,我自不会叫他失信,不然是为不孝,可我已经有了你,娶她便是负她。真待她好了,我又对不住你。” “新婚那日我便与她明说了,我只能给她名分,其余什么都没有,她同意了。”说到此处,纪忱顿了顿,眸中透出深深的疲惫,“我时刻记挂你,一有空便来你这儿。你还要我如何呢?” 他低头凝视画眉,思绪不知不觉飞远。许久以前,有人说,他会遇着一个手腕上有桃花的姑娘,那是他的缘。 没几日,画眉来了侯府,他一眼看中她。 至于为何喜欢她,喜欢她什么,他其实说不上来,就觉得该是如此。 画眉没看纪忱,倒是将他说的话全听了,她晓得他的难处,也晓得他近来忙,自己该体谅他。只是,她害怕,怕他变心。 沉默半晌,她抬起眼皮,不安地望着纪忱,眸中水光粼粼。“你,能不能对天发誓?” 纪忱愣了一下,果断举起了手,他紧紧盯着她,一字一字道:“我纪忱对天发誓,若是哪日负了画眉爱上别人,便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听到他真切的话语,画眉心里才好受些。终归,她舍不得他。 “不生气了吧?”等画眉面色缓和,纪忱便搂住她往桌边走,“过几日,我也会同爹娘商量不去惊春院过夜的事。” “嗯。”画眉勉强勾起嘴角,柔柔地应了声。 * 休沐日。 布庄大改的事,霍酒词全交给了孙牟,自己则待在屋里继续想新花色,一坐便是几个时辰,地方都不挪。 夕鹭看不下眼,使劲将她拉出了惊春院。 “一个布庄而已,小姐用不着劳心劳力。”两人漫步在花园里,夕鹭偏过头,对上霍酒词眼下的黑晕便觉心疼。 “我不是劳心劳力,我是喜欢。”霍酒词出声反驳。打理布庄的过程中,她学到了新东西,接触了许多形形色色的人,挺好。 夕鹭撇撇嘴,“行吧,小姐喜欢就成,奴婢不说了。” 临近黄昏,余晖照出了屋檐的折影,如同深夜里的皮影戏。这会儿来逛花园的人可多,前前后后都有。 “墨球,走慢点。”羡鸯牵着一条黑溜溜的狗朝两人过来。 这黑溜溜的狗是罗氏前日刚买的,叫墨球,身子不怎么大,四肢却极为粗壮,一看便很有劲儿,脑袋和脸都圆,煞是可爱。 “小姐你看,是墨球。”夕鹭年纪小,正是爱玩的时候,撞上墨球便想逗弄。 “少夫人。”羡鸯牵着墨球走上池塘中央的石桥。 夕鹭欢欢喜喜地跑了过去,“呜呜呜”,墨球像是认得夕jsg鹭,开心地朝她摇起了尾巴。 “夕鹭姑娘,你这么喜欢墨球,不如带它回惊春院养几日。”羡鸯拉着手中的绳索,笑得温婉如水。 “不成。”夕鹭蹲下身,抱着墨球一顿揉搓,回道:“我们家小姐怕狗。” “少夫人怕狗?”羡鸯走了两步,侧脸朝霍酒词看来,“那真是可惜了。” 霍酒词轻移莲步,“你别听她的,我才不怕狗。”老实说,她也喜欢狗,可她不敢碰,因为儿时被隔壁邻居家的大黄追过,内心有阴影。 这时,画眉从石桥另一头过来,缥碧紧随其后。 侯府里的池塘可大,石桥够长也够宽,足够容纳四五人并排行走。 对上画眉的瞬间,霍酒词不由别开了脸。昨晚,纪忱留宿在未央院,今日他休沐,她却没见着他,想来都在陪画眉。 突然,墨球闻着了什么味道,直往缥碧冲去,羡鸯没留神,手中绳索掉了,“啊!”缥碧尖叫一声,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画眉胆子更小,也更怕狗,慌得躲到了霍酒词身后。 霍酒词蹙眉。 “墨球!”羡鸯大喊,飞快收起牵着墨球的绳索,将它整个扯了回去,责备道:“坏东西,你做什么呢?” 墨球张着嘴,尖牙铮亮,恶狠狠地盯着缥碧。 顺着它的视线,羡鸯转向缥碧,好奇道:“缥碧,你身上是不是藏了什么好吃的?” “……”缥碧面上立时一红,低头往自己的怀里瞥,不好意思道:“我怀里,有,rou松糕。” “噗嗤”,羡鸯抱着墨球笑开,揶揄道:“那你给不给它吃,不给的话小心墨球咬你。” “啊,给,我给。”缥碧紧紧按着怀中的rou松糕,万分不舍。 “汪!”缥碧动作慢吞吞的,墨球不耐烦地吼了一声,趁着羡鸯不注意时,迅速挣脱她的怀抱,后腿一蹬便往缥碧扑去。 第13章 梦中道士 墨球来势汹汹,骇人地很。 “别咬我别咬我!”缥碧吓得惊叫乱窜,一不留神踩着了裙摆,直直往前扑去。“啊!”她身子重,这一扑力道十足。 电光火石间,画眉急急往旁躲去,无意识地推了霍酒词一把,恰好将她推向缥碧。 “啊!”画眉推得突然,霍酒词根本来不及躲闪,一头栽进池塘。 “小姐!” “少夫人!” 一切发生得猝不及防,画眉吓坏了,呆愣愣的,像是被人点了xue道,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嘶,哎呦。”缥碧重重摔在石墩上,怀中的rou松糕撒了一地,香味四溢。 “啧吧啧吧。”身子一转,墨球低头吃得起劲。 “救……救我……” 霍酒词不通水性,没几下,她便觉口鼻中灌了池水,呼吸困难。此刻,周遭安静无比,只有池水冲击她耳膜的轰鸣声。 黑暗与恐惧席卷全身时,她只能拼命挣扎。 “你们快救人啊,我们家小姐不会凫水!”夕鹭急哭了,她不会凫水,“羡鸯jiejie,你快喊人救救我们家小姐!” 羡鸯反应迅速,扬声大喊道:“来人,来人啊!少夫人落水了!” “怎么回事?”听得池塘边人声杂乱,纪忱匆匆赶来,定睛一看,霍酒词落水了,正往下沉去。 “公子快救我家小姐!”闻声,夕鹭闪电般扭头,见纪忱现身犹如瞎子见到了光明。 纪忱二话不说,纵身跳入池塘,将霍酒词拖上岸。 好在施救及时,霍酒词吐出了腹中的积水,“咳咳咳”,她发梢上滴着细密的水珠,面色苍白,双眼还未睁开,只晓得喘气。 “小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呜呜呜……”夕鹭边哭边擦霍酒词的脸, 不少下人闻声赶来,羡鸯便将墨球交由他们牵着,自己则蹲下身,关切地瞧着霍酒词。 这一群人都围着霍酒词,画眉愈发感不安,她慢慢走上前,伸手扯了扯纪忱的衣袖。“公子……” 顺着那只小手,纪忱往上挪动目光,用询问的眼神看她。 画眉眸中隐现泪光,牢牢地盯着纪忱,真切道:“我不是故意的,方才是为了躲墨球,我没想害她,你信我。” “你说谎!”夕鹭狠狠瞪着画眉,“你就是故意的!” “我信。”纪忱吐出两字,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很清楚画眉的为人,绝不会做出害人之事。“眼下情况紧急,我先送她回惊春院,晚些去看你。”说罢,没等画眉回答,他抱起霍酒词快步离去。 “哼!”夕鹭愤懑地哼出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画眉张着嘴,静静望着纪忱离去的背影。 等人都走光了,缥碧才从地上爬起,她暗自懊恼,早知换个方向扑了。“娘子,是奴婢不好,叫她得了公子的怜惜,你怪奴婢吧。” 画眉垂下脸,缓缓摇头。 * “嘭!”纪忱一脚踹开房门,快速吩咐道:“羡鸯你去请大夫,夕鹭你去厨房熬姜汤,再来两个婢女给她换衣裳。” “是。”众人各自忙活。 纪忱默然站在外间等候,他想,他终归是欠了她的,能帮便要帮,何况是性命攸关的事。 没一会儿,羡鸯带着老大夫来了,老大夫仔细检查一番,说是落水受了寒,喝点姜汤出点汗便不会有什么大碍。 “多谢。”纪忱轻声道歉,示意羡鸯领老大夫下去领钱。 “是。”临走前,羡鸯停了一瞬,眸光闪烁,很快,她收回目光离开了惊春院。 榻上,霍酒词还未醒转,纪忱负手踱步。 他昨晚留宿在未央院,按理今晚该留宿在惊春院,可他已同画眉许下承诺,自然该与霍酒词说清楚。 如今,她出了事,他不知怎么开口了。 心思起起伏伏,烦闷得紧。 “小姐,姜汤来了。”一刻钟后,夕鹭端着姜汤跑进屋,她本想亲自喂霍酒词喝姜汤,念及纪忱在这儿,脑中立马来了主意。 落水是坏事,可若能让纪忱留下照顾他们家小姐,也稍微能算好事。 “请公子尽快将姜汤喂给少夫人,奴婢先去煎药了。”她将药碗放在床榻边缘,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出去。 “……”纪忱愣住,无奈叹息一声,“来人,将这碗姜汤喂给少夫人。” 语毕,他去了未央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