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拨重臣后他当真了 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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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现在问,臣也不会告诉陛下。”谢澈朝李成绮笑,阳光顺着他的侧脸的弧度洒下,平添十分明丽,“晚上陛下就知道了。” 侍从捧着猎物,快步朝二人跑来。 “这个熬汤。”李成绮心情颇为愉悦。 小皇帝出去一整天,从始至终一箭未放。 “陛下可以试试。”谢澈道,悄悄驱马向后两步,从李成绮那偷了一支箭。 李成绮忽地回头。 谢澈讪然。 李成绮又取了三支,递给谢澈,“孤手疼。”他义正辞严。 谢澈命人先将猎物送回去料理,又和李成绮在外呆了小半个时辰。 二人漏夜才归。 打来的野物早就收拾好了,rou按照口感用不同的酱料腌着,盛器俱用银,不仅能提防下毒,且能防止铜铁的味道沾染上rou。 矮桌三面都被屏风挡住,正前方颇有古意地放着一大鼎,内里鹿rou炖的几乎要融进汤汁里,此刻鼎中汤正在咕嘟咕嘟地冒着泡,rou香四溢,勾得人胃口大开。 每一张矮桌上都摆着铜碳炉,上下不见火,侍从以长著夹起块略肥厚的rou,在烧得guntang发红的锅内转着烤了一圈。 汤壶有两样,一是酸汤,一是麦茶,温度晾得正好,都是拿来解腻的。 几张桌子都相隔不远,距离上首桌子最近的那张,倾身便可和对方说话。 李成绮回来前便派人去请了谢明月,来不来是谢明月的事,但作为狩园名义上的主人,不论谢明月来与不来,出于礼节,他都要请。 待李成绮坐下,谢澈自然而然地坐到离李成绮最近的位置上。 “小侯爷先前答应送的东西呢?”李成绮偏头笑问他。 谢澈一直在等李成绮主动提,听见这话恍然大悟似的,从自己桌上拿出那东西。 那东西盛器朴拙,颜色黯淡,拿黄蜡密密匝匝地将口封了,李成绮看过去,那竟是一小坛子酒。 谢澈拿小刀将蜡封完整地掀开,顺着风,rou香菜香铺面,待谢澈打开酒,这些味道仿佛都消失了似的,灌入鼻腔中的唯有酒的味道,醇厚得使人没喝就要醉了。 李成绮看见这件礼物却一愣——上辈子身体孱弱,不惜命,在某些地方又极惜命,成文帝不近女色,不饮酒,为帝十余载,滴酒不曾沾过。 谢澈见他不说话,心中难免惴惴,“陛下?” 但他现在可以喝了。 李成绮笑得露出两边的酒窝,“这便是小侯爷的礼物?” 谢澈起身为他斟酒。 酒器大约是琉璃烧制的,近乎于透明,有棱有角,摸起来却圆润得像是羊脂玉。 待酒倒入,李成绮才看出酒器选的有多合适,借着杯壁,月光被凝到了酒中,波光粼粼如月下清泉。 酒是陈年佳酿,已成了琥珀色,最夺人眼球的却不是这个,而是酒中竟有一半个指节大小的游鱼,仔细看去才知,那大约是什么东西雕刻而成,遍身金鳞,栩栩如生。 “宫中名酒甚多,臣便是寻来了琼浆玉露恐怕也入不得陛下的眼,”少年人笑,“北地寒凉,居人便擅酿酒,这酒是臣在玄州时买来的,酒家叫鱼儿酒,因工序繁杂,已无人会酿,臣拢共只得三坛,这是最后一坛,”他微微扬起下巴,好像在等李成绮夸奖似的,“亦是世间最后一坛。” 李成绮弯下眼睛,粼粼酒液倒映在他眼中,竟仿佛玉珀流光一般,他道:“孤很喜欢。” 看见他笑的一瞬间,谢澈便觉值得,“陛下,”他舌头打结了似的,“陛下喜欢就好。” 李成绮指尖在空中点点那条鱼,“这是何物?” “是龙脑。”谢澈回道:“能为酒增香。” 谢澈坐下,为自己将倒酒。 李成绮从未喝过酒,如他那般的身份也无人逼迫过他,因而拿起酒杯时竟有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略一思量,举杯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入口绵柔清甜,一点都不辣喉咙,龙脑清凉微苦,尝起来非但不涩,反而为酒增加了层次。 谢澈目瞪口呆。 李成绮轻轻放下杯子,疑惑地看着谢澈,“怎么了?” 谢澈干涩地咽了下口水,“陛下,这个酒……” “不能大口喝吗?”李成绮将酒咽下去就好像喝了一杯醇厚的蜜一样,“孤觉得一点都不苦。” 鱼儿酒味道甜美,几乎尝不出辣味,然而产自极寒北地,虽甜,后劲却极大,谢澈第一次喝时不知深浅,半坛便让认为自己酒量不错的谢澈昏睡过去一天,醒来全不知自己何时睡过去,因后劲大得叫人酣睡,鱼儿酒也叫忘忧。 一杯忘忧,美梦酣沉。 这酒喝下去身上暖融融的,李成绮有点疑惑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腹,一点都不习惯这样的感觉。 李成绮拿着杯子,朝谢澈笑眯眯地伸手。 谢澈见他喝酒喝得这样不知深浅,一时竟不知道该不该给李成绮倒酒。 李成绮看他犹豫,觉得有点好笑,道:“小侯爷这是怕孤喝醉了失仪吗?孤若是真喝醉了,你便将,”他想了想,“打晕如何?”他说这话时神情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过的。 谢澈低头,道:“臣不敢。” 酒杯在李成绮手中晃了晃。 谢澈无奈,只得给李成绮倒上,这次只倒了半杯。 让谢澈稍微放心的是,李成绮没有将酒一饮而尽,而是将杯子放到一边,夹了一口已经烤得表面焦黄流油的鹿rou放入口中,鹿rou太烫,他咀嚼的小心谨慎,生怕烫到舌头。 小皇帝眸光清亮,举止与平时毫无差别。 谢澈定心,也夹了口rou,rou还未放到口中,忽地顿住,放下筷子起身,道:“父亲。” 李成绮看过去,谢明月果然在。 他没料到谢明月会来,但是自他醒来后,让他料不到的事情太多了,他也不觉得意外,笑吟吟地对谢明月道:“先生。” “臣来的有些迟了,请陛下恕罪。”谢明月道。 “先生为国劳碌,岂能论罪?”李成绮笑着反问一句,“先生请坐。” 谢明月朝局促的谢澈点点头,示意他坐下。 谢澈哪里能坐得下! 他的位置离小皇帝最近,近到了几乎不敬的地步,但他和小皇帝关系亲近,私下场合,坐得近些也没什么。 然而现在谢明月来了,谢明月坐哪,这个位置是换还是不换? 谢明月仿佛不知道谢澈心中惊涛骇浪,不等谢澈自己开口,已坐到了离小皇帝不远不近的那个位置上,他见谢澈仍门神一般地尴尬站着,似乎奇怪地问了句:“为何不坐下?” 有了这句台阶般的询问,谢澈才坐回了自己原本的位子上。 有谢明月在,今晚的准备就成了一顿单纯的晚饭,既然是吃晚饭,需得食不言,因而三人无一人出声。 李成绮和谢明月都早就习惯,只有谢澈在无声吃饭的氛围中难耐得如坐针毡。 酒也给谢明月倒了,谢侯爷只沾了沾唇,便不再碰。 与谢明月相反的是李成绮的反应,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小皇帝已喝了近三杯酒,随意自如得像是在喝水一般。 谢明月看着,却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 谢澈几次欲言又止,“陛下,”他声音轻得只有李成绮能够听到,“再喝下去就要喝醉了。” 李成绮听见声音往谢澈那看了一眼,谢澈怔然须臾。 李成绮眼中有一种圆融的冷意。 好像被锦绣包裹住的坚冰,棱角虽不锋利了,却还是冷得锥心。 谢澈错愕。 若非李成绮的眼神殊无变化,他当真要以为自己看错了。 李成绮摇晃着酒杯,望向谢明月,轻轻地笑了一声。 谢明月望向他,二人对视,竟无一人避开。 小皇帝的眼睛漆黑透亮,其中仿佛含着若有若无的水光,这是一种近乎于清妩的眼睛,可因为主人的缘故,锐意异常。 谢明月与他对视,面上一点惊讶都不曾显露出来,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目光。 “陛下。”谢澈找回轻轻唤他。 李成绮转过头,他眸光比往常更清明,更冷淡,简直像是秋夜里落了一地的霜。 “我喝醉了。”在谢澈茫然错愕的眼神中,李成绮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像是开玩笑忍不住笑出来了一般,谢澈还没来得及放心,便听李成绮继续道:“我想回去。” 他神色如常,语调平静,一点都不像个喝醉的人,谢澈低声道:“那臣送陛下回去。” 李成绮目光落到他身上。 这是一种像是审视,又像是漫不经心打量的目光,谢澈不知为何觉得一窒,仿佛被什么极有压迫感的东西压着,他下意识地吞咽了下,喉结紧张地上下滚动。 李成绮摇了摇头,声音学着谢澈那样低声说:“孤,不要你。”他语调中含着仿佛天生的笑意,但听起来却半点不显得亲近随和,反而愈发疏离冷傲,仿佛二人之间隔着的不是一张矮桌,而是天堑。 那种感觉…… 谢澈睁大了眼睛。 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小皇帝第一次同他出宫前的那个午后,他拿着衣服进来时,看见了不复平日表现那般无甚心机的、满面疲倦的皇帝。 他那时想,我一定看错了。 但现在的李成绮,他却怎么都不会看错。 喝醉之后的小皇帝,竟是这个样子吗? 小皇帝坐不直似的,倾身过去同谢澈说话,几乎伏在了他的肩上。 酒气与衣料上的熏香混杂起来,经过温热的人体氤氲,散发出的香气温热而低柔,几乎将谢澈方才听到小皇帝说孤不要你的失落驱散了。 一点红印染上谢澈的耳朵。 他在心中骂自己疯了,陛下醉了难道他也醉了吗? 既然没醉为何不…… 酒杯落到桌上,发出咔地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