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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打牌。”安平坐在门槛上头也不抬,“写作业。” 安平从小被母亲抱着上牌桌,平时过年也会和七大姑八大姨来几圈,还是生平第一次输得这么惨。他也实在是没辙了,只有抱着五三的时候木葛生才会离他远点。 “那咱俩也别进去了。”朱饮宵见状招呼乌毕有,“现在里面三缺一,谁去谁倒霉。” “今天是上元,罗刹子午后要包元宵,老不死的开不了牌桌。”乌毕有哼了一声,自顾自往庙里进,“爷走了,你俩搁这儿凉快吧。” “得,那您请吧。”朱饮宵倒也不拦他,往安平身边一坐,脱掉脚上的高跟鞋,“我听老四说你是学委?放假还写作业,这么用功啊。” 城隍庙人均半仙儿,然而有学历的一个幼儿园毕业一个留级三年,安平一时间不知道这话怎么接。 “唠嗑嘛,爷们儿别拘着。”朱饮宵仿佛看出他的心思,笑道:“虽然我也没正经上过学,但我家亲戚认识文昌星,等你高考时来找我,我让他给你点个状元。” 好家伙,还有这种saocao作,安平难以置信道:“那半仙儿怎么能留级留了三年?” “老四原来和文昌星吵过架,星官没吵赢,背地里判他十年不得中。”朱饮宵道:“不过也就是闹着玩,反正老四也不会好好上学,顺水推舟罢了。” 十年不得中——这么说木葛生还得接着留级,真要这么一直待下去,那就不是校园传说了,那是神话。 朱饮宵话音一转:“不过诸子七家里还是有高材生的。” “我知道。”安平一边算题一边道,“半仙儿当年不是出国留过学么,不过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话说学历有保质期么?没有的话,像木葛生这种老不死的又怎么算? “我说的不是老四,我说的是我哥。”朱饮宵摆摆手,“老四记性不好,当年学的东西他忘得差不多了,我哥不一样,你要有什么题不会,可以去问他。” 安平一愣,意识到他说的是柴束薪。 当年在银杏书斋,柴束薪并未正式拜入银杏斋主座下,故而众人没有给他排名次,朱饮宵称呼木葛生为老四,却将柴束薪叫做兄长,乱七八糟的辈分也是一笔糊涂账。 “灵枢子上过学?” “大概是上世纪四十年代末,我哥出了趟国。”朱饮宵扳着指头算,“美国、英国、苏联……我记得他的学历有一大摞。” 安平听得发愣,纷纷纭纭,这些都是他梦境之外的往事。 “我也看不明白你这题。”朱饮宵凑过来看着他的化学五三,“不过我哥当初学的是西医,他说不定会懂。” 有道理。安平果断起身,“爷们儿嘛去?” “问题。” 柴束薪正在厨房里和面,灶台上摆着干桂和咸蛋黄,今日是上元,晚上要煮酒酿汤圆。 安平说了来意,有些忐忑地看着他,“您看……?” 柴束薪倒是没说什么,洗干净手,拿过他的书,“有没有纸笔?” “啊?”安平一愣,接着反应过来,“有的有的!” 他连忙递过演算纸和水笔,柴束薪看了看题,“你这个思路太繁琐。”说着在纸上列下几行公式。 柴束薪讲的很慢,将重点拆解得十分细致,他似乎很熟悉高中生的知识范围,讲解简单明了,安平理解的很快——他简直要跪下来膜拜学霸了,万水千山走遍,原来高人就在身边。 安平甚至开始盘算,能不能让柴束薪给他上几节家教课,价格好说。 柴束薪给他讲了几道难题,安平还要接着问,书却被对方放到了一边。 “劳逸结合。”柴束薪说着递给他几个栗子,“今天过节。” 作为深受学业压力荼毒的高中生,安平听得差点流泪。他捧着栗子去找乌毕有,对方却像听笑话似的看着他,“啥?你让罗刹子给你讲题?” “怎么?”安平莫名其妙:“他讲得很好。” “你就扯淡吧。”乌毕有一声嗤笑,嚼着栗子含糊不清道:“老不死前几年刚醒那会儿,都是罗刹子给他补的课,结果如何?我都知道他年年不及格。” 安平:“……” 乌毕有把栗子壳递回安平手里,故作深沉地拍了拍他的肩,老头子似的道:“学海无涯,回头是岸。”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幼儿园就回头是不是开悟得太早了点? 当晚柴束薪给众人分了汤圆,朱饮宵几乎把半罐蜂蜜都舀进了碗里,安平看的咂舌,不知道朱雀会不会蛀牙。 “那我们走了。”乌毕有唏哩呼噜将汤圆喝完,拉着安平就往外走,他们今夜要去逛鬼集。 柴束薪叮嘱朱饮宵:“注意安全,不要轻易动手。” “打架可以。”木葛生懒洋洋道:“输了就别回来了。” 朱饮宵笑着应了:“得嘞,放心吧您二位。” 三人去了邺水朱华,乌毕有刷开电梯,直达地下十八层。电梯上点着一只走马灯,光影斑斓,仿佛有浮动的影子在四周起舞。 安平想象过电梯外的景色,他本以为会想木葛生三人当年来时那样,靠近忘川河畔或是鬼门关,然而电梯门打开的刹那他完全愣住,耳畔传来的并非水声,而是巴士刹车后的报站广播。 “三生坊站到了,有需要下车的乘客,请提前携带好您的随身物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