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她撑伞 第39节

    ......”

    低缓温柔的音传到黎禾耳朵里，顾念景坐在柔和的灯下轻声弹唱，所有的温柔汇聚在一起，偶尔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间，黎禾的手心都有些发烫。她抱着被子坐在那儿静静聆听，这一刻，黎禾觉得她的眼中再也容不下他物，满眼只此他一人。

    一首歌完毕，顾念景松开压在琴弦上的手，嘴角带着点笑意：“还要听么？”

    黎禾下意识地点头：“要。”

    紧接着，顾念景又唱了两首歌。

    此时已将近凌晨，顾念景放下吉他，他拿起手机走到窗边，身体半靠着窗。

    透过屏幕，黎禾还能看到落在顾念景肩上的一片银光，他背后是漆黑的景，但依稀能够看到点点灯火，在夜幕下，闪闪发亮。

    黎禾的脑子中里突然蹦出了一句话：他与光相交，夹着无尽的星河与烈酒，在这不见天光的日子里，熬出了一坛柔光。在所有的风花雪月里，他是我的永远不灭的太阳。

    顾念景对着屏幕，手机的亮光映在眼中，仿佛一片暗光中坠进了一颗星。

    他柔着音，语气仍旧温柔：“该睡觉了，黎禾。”

    黎禾双手抱着膝盖，下巴轻轻靠在铺在腿上的被子里，闷闷的“嗯”了声。

    顾念景眼梢含笑，他舔了一下唇，扯着嘴：“难道不舍得我？”

    被调侃，黎禾耳尖微红，瞬间抬起了头：“......你想多了。”

    “那，晚安？”顾念景低低的笑了声，懒洋洋的抛出话。

    “晚安。”话说完，黎禾赶紧挂断通话。

    她关了灯侧躺在床上，手放在胸口处。黎禾闭着眼，她感觉她的心guntang了起来，不再像以前那么死气沉沉，就好像，自己又活了。

    ——

    一夜噩梦。

    黎禾晚上没有睡好，她在梦中被一片黑暗所笼罩，她蜷缩在那里，在黑暗中，仿佛有看不见的恶魔的爪牙不停的向她挥舞着，她压抑的几乎快要窒息。

    突然，爪牙向她袭来，黎禾猛地睁开眼坐起来。她拿着手机看了一眼，上午7点20分，离与顾念景约定好去游乐园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

    她下床拉开窗帘，淡淡的金黄色的光透过窗投了进来洒在地上，黎禾试图将脑子里的噩梦与恐惧不适感赶走。

    黎禾在室内的卫生间洗漱好，换上衣服坐在书桌旁抱着腿拿着手机搜索着游乐园的攻略。

    很突然，走廊上传来咚咚的跑步声，紧接着一片躁动，孙姨和张叔的说话声很大，似乎有些激动。不知为何，黎禾心中陡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过了片刻，孙姨脸色苍白的冲到她的屋里，嘴唇还在发抖：“小梨，快走，去医院，太太自杀了。”

    听到“自杀”二字，黎禾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

    她不顾一切的冲到门外，孙姨和张叔已经把宁竹扶到了车上，宁竹手腕上的伤已经被孙姨用消毒纱布缠了起来，纱布上不断外渗的鲜红的血液刺得黎禾眼疼。

    “快上车。”孙姨在旁边拉了一把怔住的黎禾把她拉上车。

    黎禾在车上呆呆的坐着，她怎么也不敢相信，昨晚回家还温柔的对着她笑的宁竹今天就变得如此苍白脆弱。

    张叔开得很快，一路闯红灯到了医院，很快医生把宁竹拉到急救室。

    黎禾失神的蹲在急救室门口，她目光呆滞，眼里干涩的很，想哭，泪却怎么都流不下来。

    孙姨在一旁急得来回踱步，倏地，她想起来，赶紧拿出手机给在外地的黎云清打了电话。即使离得不算太近，黎禾都能听到对面人的暴躁的声音。

    孙姨看了一眼黎禾，拿着手机又往远处走了走。

    打完电话，孙姨走到黎禾身旁，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不停的安抚着抱着腿缩成一团的人：“没事啊，会没事的，别怕。”

    一瞬间，黎禾觉得全世界好像都抛弃了她，她无助，惶恐，她害怕给了她亲情的宁竹就此离她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黎禾手中握着的手机不停的在震动，随后，又归于平静。她的指尖发白，仿佛对外界事物完全没有感知一样。

    孙姨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得叹气，眼中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黎禾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她一直将黎禾当作半个孙女来看待。因为黎云清经常性的与宁竹发生争吵，甚至开始动手。在这种糟糕的家庭环境下，孙姨刚来没多久就想辞职。可是真当她要走之际，黎禾冲出来抱着她的腿，用小奶音哭着叫着她让她别走，看着她滴溜溜地眼睛，孙姨一下子就动容了。

    她还是舍不得看到黎禾这么乖巧可爱的一个小女孩儿也被黎云清折磨，因此，她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留下来照顾黎禾。这一留就留了十几年，黎禾也从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儿长成了一个大姑娘。只是，孙姨也发现，黎禾越来越沉默了，甚至这两年开始变得叛逆了。

    终于，急救室的灯暗了下来，医生从里面出来，孙姨赶忙迎上去。

    直到听到医生说出“不会有生命危险，后续需要再观察一下”后孙姨瞬间松了一口气，她双手合十，嘴里还喃喃着：“多谢老天保佑，多谢老天保佑。”

    被悬着的心落地，黎禾晃悠着身站起来。但在站起来的瞬间，随即涌来的眩晕感也让她立马昏迷了过去。

    在倒下去的瞬间，黎禾耳旁传来了孙姨的惊呼声。

    再次醒来的时候，黎禾已经躺在了病床上，她抬头望着顶部的白的刺眼的天花板，立马掀开被子出门。

    不适感再次传来，黎禾强忍着这种感觉在询问了护士后一步一步到了宁竹的病房门口。

    她走到那，远远的就看到几个人围住了孙姨，而孙姨面露难色，在对面前的人说着什么。

    黎禾走近，那几个人看见她过来，其中一个带着尖酸刻薄样，张口就讽刺：“哟，这不是咱黎大小姐么？怎么着？在床上躺着休息够了？”

    黎禾冷眼看着面前的女人，这个就是她的姑姑，她的“好”姑姑。

    只有孙姨担忧的问：“小梨，你头还晕不晕了？要不要再歇会儿？”

    “歇什么歇，她妈都快死了，还歇呢。”其中一个满头银发的一脸严肃的老太太的冷着脸说。

    黎禾瞥过去，她缩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忍着怒意冷声道：“奶奶，请你说话客气一点，我妈没事。”

    “没事？我看她天天找事儿，真是富贵日子过多了，让她闲出病来了，尽在这给人添麻烦。”郑德珍面露不耐的看着眼前她所谓的孙女，满眼都是不喜。

    宁竹刚一毕业，就进到了黎云清家公司上班。那时候黎云清刚在底层历练，一看到宁竹，就瞬间对她产生了心思。

    鲜花，钻戒，项链……在金钱以及温情的攻势下，宁竹也爱上了黎云清。

    两人迅速坠入爱河，但郑德珍从来就不喜欢宁竹，即使宁竹是顶级高校毕业的研究生，并且工作很出色。

    无他，只是因为宁竹是孤儿院出身，无依无靠，不能给公司带来利益。

    因此，她从一开始就反对他们结婚，但终究还是拗不过儿子，他们同意了婚事。

    然而即使是同意了，他们还是不喜欢宁竹，连带着黎禾都不喜欢。

    黎禾早已习惯了郑德珍眼里的厌恶，她也不在意，冷着脸看着面前的人：“奶奶，如果你想闹的话请你出去，这不欢迎你。”

    郑德珍哪里忍受得了她这般说话，脾气直接上来，指着她就骂：“你怎么跟长辈说话呢，你妈就是这么教你呢？我看你妈是真没用，照顾不好自己丈夫还教育不好自己女儿。”

    黎禾眼红着，她盯着对面的几个人一字一句地：“我敬你是长辈，所以不与你计较。但你们一次次的逼着我妈，现在，她躺在了这里。如果她没事，那一切都好说，如果她有事，我拉你们陪葬。”

    那是顾念景第一次见到黎禾发疯的样子，她站在那，背影削薄，面对着周围人的攻势，像是飘在海面的一片叶子，孤零零的，无依无靠的。

    那一刻，他的心切切实实的疼了。

    作者有话说：

    注:“忘了有多久再没听到你

    对我说你最爱的故事

    我想了很久我开始慌了

    ......

    我愿变成童话里你爱的那个天使

    张开双手

    变成翅膀守护你

    你要相信

    相信我们会像童话故事里

    幸福和快乐是结局。”

    ——来自歌曲《童话》。

    第38章 为她撑伞

    黎禾这句话一说出口, 郑德珍气的捂住胸口，不顾形象破口大骂。黎禾的姑姑黎兰英扶着郑德珍，嘴里也没断着讽刺她的话。

    黎禾没再说话, 她红着眼扫了一圈在场的人, 心中的恨意越发明显。

    她的指甲深深的陷入到掌心的rou里, 手心的疼痛不断刺激着大脑，她逼着自己不在这群人面前落泪, 她也不能在他们面前展现出自己脆弱的样子。

    黎禾的沉默彻底让面前的人开始得寸进尺起来，说的话也越来越难听。

    孙姨站在她的旁边轻轻抚着她发抖的肩，也是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

    黎禾觉得自己浑身都在下坠, 周围一片黑暗, 又冷又寒, 就在她即将跌落于深渊时，一双温暖的手拉住了她。

    她抬头，顾念景漆黑的眸正盯着她看，一张俊颜上没有其他表情。

    黎禾身体一个踉跄, 顾念景不由分说地拽着她的衣袖往楼梯那走，他的指尖偶尔碰到黎禾手腕的皮肤，所触之处有些发烫。

    下了电梯, 顾念景拉着黎禾来到了医院的室外。室外行人匆匆，不时有人与他们擦肩而过。直到走到一片宁静的区域, 顾念景才停下来。

    黎禾眼睛红红的，整个人没有一丝精神气，她怔怔地看着地面, 空洞的有些可怕。

    顾念景松了她的衣袖, 黎禾的胳膊无力的垂在身侧。

    顾念景眼眸沉了沉往前一步, 手一下又一下的抚着她落在肩上的黑发, 轻声安慰着濒临崩溃的女孩儿：“黎禾，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出来你会好受很多。”

    他的声音很温柔很温柔，像一根羽毛一样，在黎禾的心间上停留了一下。黎禾的眼泪一下子绷不住了，豆大的泪滴从她苍白的脸庞落下，又掉进泥土里，她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卸下，看着他颤着音：“怎么办，顾念景，我mama是不是不要我了？”

    她的眼泪越流越多，顾念景用指尖轻轻替她擦去，沉着嗓音：“你mama她那么的爱你，怎么会不要你呢？”

    黎禾泣不成声，她从内到外都透着绝望，一种发自内心的绝望。

    良久，她垂着头，用沙哑着声音喃喃的问：“顾念景，你说，我还会再见到太阳么？”

    她的语气十分悲凉，颓劲明显。

    时间仿佛停在了这一刻，所有的事物都被消音，两个人的心跳在这一片空旷里格外明显。

    顾念景眯了眯眼，他用手抬起黎禾的下巴，逼着她正视他，他一字一句的，语气狂放又坚定：“即使没有太阳，老子也会给你造一个太阳。”

    “黎禾，你这辈子不该只在黑暗里，老子也不允许。”

    “身后的泥潭只是你的跳板，向前看，向上看，让自己变得强大。勇者无畏，只有你攀登于高处，让他人敬你、仰你、怕你，你才会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你才能将那些拉你进深渊的人踩在泥潭里。”

    “黎禾，你时刻都给我记得，无论以后如何，老子永远都会在你身后，陪你走到最后。不要自甘堕落，那些人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