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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宁王眼神流动,本在意料之中,“都是些什么要事?” “淮河决堤,西南流寇,中原暴民。”单周已经探明。 宁王笑而无声,朱厚照啊朱厚照,你免了本王的早朝,是忌惮还是另有所图,也罢,且看你如何治理这天下。 一日不眠不休,朱厚照伏案时觉得眼前每个字都是模糊的,并无红袖添香也无八音之盛,天子之尊一人独自在富丽华美的宫殿内为民谋福,这仔细考量过的国之大计未必会有心中预想的结果,但身为天子若不作为,则一定会失去民心,朱厚照让黄晟和陈卓多添了几盏灯烛,却将他们端来的晚膳忽略,黄晟担忧的叹了口气,默默的抹了把眼泪走了,陈卓想要伺候笔墨,也被赶走了。 在夜深处,思念与情愫如同蔓延极快的血毒,浸润了周身血脉。不是不知道宁王的真心,纵使得不到心也得到了人,但终究是镜中花月,藩王无故不得留京,这短短的时光也是自己下诏用年节的借口将他挽留的,只要共处一城,只要知道他在咫尺处就是夜晚疲惫不堪时最好的慰藉,朱厚照掏出衣襟中的私章,那日带着圣旨前往王府逼迫不得时从宁王身上故意带走的,在掌中时间久了也有了温度,宁王已是天下之尊的亲王了,中原腹地也封给了他做蕃属,不可在朝中过度瞩目,也许免去了进宫对皇叔来说也是种解脱,朱厚照自嘲的想着,将印章贴在唇角而后放入衣襟再次收好。 盛大的年节来临,宫中张灯结彩,城中家家欢庆,阖宫宴席上以天子为尊,下手依次落座宁王等各地奉召前来的藩王,表面的欢庆将暗流掩藏的彻底。这日元宵节,朱厚照为了表达天下一家,将所有皇亲一起邀请,继承祖制,登上大明门,于城墙高处受万民敬仰跪拜,漫天火树银花将京城点亮如同白昼,朱厚照望着身旁之人,他也转头看着朱厚照,明暗交织间,两人脸庞的表情也隐隐绰绰,辨不明晰,唯彼此眼中倒映了烟花流火,含义不明。 时光一晃而过,过了元宵,宁王便要动身回藩地,他上书辞去了朱厚照加封给他的广阔封地,秉明了回南昌之意,字里行间皆是回乡的决心。两日未有回复,宁王也在意料中,依制他进宫来见朱厚照辞行,正是午后时间,进得乾清宫,想踏入暖阁,他意外的被拒之门外,不懂和朱厚照在内议论即将推行的兵部新政,两人意见不合,不懂急于推行,就在下月,朱厚照不允,两人第一次僵持,不懂费尽了口舌说尽了好话,他见昔日自己的学生仍然坚决,如鲠在喉多日的话终于一吐为快,“中原腹地封给他,实则是调离南昌故土,好除去他的根基,那为什么这顺势而为削弱兵马的一招要拒绝?”朱厚照闻言猛的抬头怒视不懂,任何人提及他对宁王的点滴都是逆了龙鳞,不懂被这一犀利狠意的眼神震住了,一时语塞。 “宁王力除四王,收复边疆,于朕有大功,怎么奖赏都是朕的家事。”朱厚照收回了视线,放低了音量用尽了耐心。 “天子的家事?天子无家事,天子皆是国事。”不懂情意真切,“你知道他在江西所做的一切,也知道他安插了那么多人马,却执意不追究……”索性今日把话都说明了,大不了归隐江湖,这摊子爱谁谁收拾。 朱厚照怒意袭来,“太傅慎言!” “我怎么慎言?是不是要人家夺了兵权,然后逼着你做傀儡,你才……”不懂诧异以朱厚照的心智怎么就对宁王之事装聋作哑,他多年来的暗藏心底的微光找到了一点发泄。 宁王在宫中暖阁外,他看着陈卓,眼神瞥了一眼门楣,陈卓缩了缩脖子,对着丰神俊朗之人实在是不能违背本心,他抹了一把头顶随即又恭敬垂首立在门口伺候。 宁王释然,继续耐心等待,一如现时的蛰伏。 “太傅!”朱厚照几乎吼道,连门外的宁王都听见了余音,侧首望着木门露出玩味的表情。对宁王的一切内心不可被人窥视一点星光,朱厚照对不懂的忍耐已到极限,他横眉倒竖,早已忘了宁王之事光乎国家大计,若不是之前不懂于他有恩意,此刻早已被拉出杖责了。 不懂察觉了失态,眼前之人是九五之尊,不是可以随意呵斥嬉笑的朱正了,只属于自己的朱正被宁王带去了京城后登基为帝,再也不会回来了,只有他还困守在昔年江南的观自在书院中…… 不懂缓缓的跪下,“臣,失礼……一切全屏皇上定夺。” 朱厚照看着不懂弯曲的背脊,有种泪出眼眶的怆然,按捺住了扶起他的冲动,强迫自己无动于衷的说道,“太傅自知就好,退下吧。” 不懂黯然的从乾清宫离开,连门口的宁王都诧异他落魄的样子,宁王的目光跟随不懂的脚步,而后转头又看了看朱厚照的内室,看来皇上心情不佳,宁王不禁发觉自己还从未领略这位天子的盛怒模样,朱厚照对自己要么平和笑意要么是巧取豪夺,此时,陈卓躬身在旁,“王爷,皇上请您进去。” 室内的朱厚照已经收敛好一切负面的情绪,将帝王之策演绎醇熟,绕是宁王也看不出先前有过激烈的冲突,他对上座之人行了个礼,“微臣参见皇上。”朱厚照知其来意,望着他,一时不语,只是呆呆的,未得回应的宁王抬头看向他,朱厚照这才含笑,“皇叔请起。”宁王起身,理了理服帖的衣襟,并不打算迁就他的心情,“皇上,臣是来辞行的,在京时长,藩地诸事堆积,微臣依制返回封地,皇上保重。”宁王并不多言,站在暖阁中静等朱厚照同意过便出发征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