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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时有多么欣喜,归来时气氛就有多么的沉重,几人在陈柏卓的宅子前分别,三人眼眶微红,却没再逼迫陈柏卓,只是拱了拱手便回了自家,而后面对自家母亲、夫人、妹子,露出了一张比哭还难看的脸。 老四不再刮胡子了,又蓄上了胡须,老六身上被摘下去的假金戒指重新被套了回去,老八,老八着宽袖长袍也是为了模仿陈柏卓,如今他脱去了衣裳,换上了自家夫人熟悉的短衫。 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笼罩在陈柏卓家附近,空气黏腻到让人喘不上气。 陈柏卓没去自己的商行,他站在院中开得正艳的梅林中,仰头盯视那小小的花朵,寒冬腊月梅花正盛,犹豫挣扎求生的莲花帮。 许是在梅林冻得时间有些长了,陈柏卓被冻的没有知觉的脚刚一抬起,被脚下树根轻微一拌,便用不上力地趔趄了一下,他伸手扶住树干,头晕目眩。 而后心里存了事的他,眼冒金星,路都看不明白了,往前走了两步,晕厥在地,头轻轻磕在地面上,不重,连皮都没擦破。 可当夜他就发起了高烧,这可吓坏了辛离离,自从母与陈柏卓成婚后,陈柏卓一直保持着锻体,日日不辍,身体康健的能打倒一头牛,怎么可能在梅林站会儿就感冒了。 这年代的伤寒那可跟后世的癌症一样可怕。 三郎小小的身子蜷在辛离离怀中,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担忧,小小的手指指着床上的父亲,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话,“父父、病、如、何?” 袁依婉衣不解带照料陈柏卓,她回头将两个孩子赶到了大郎的书房里去,安慰他们陈柏卓无事,不用担忧。 辛离离和三郎坐在矮榻上,你唉声我叹气,声音此起彼伏。 司马佑安已为陈柏卓把完脉,他哪是伤寒入体,他是急火攻心,且脑中淤血经此化开,是福不是祸,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又请了城中的医者过来诊治,医者也是一样的说辞。 袁依婉给陈柏卓喂下汤药,司马佑安望着床上那个昏迷都昏迷的不安稳的男子,心中隐隐有所感,眸中晦涩一片。 唇抿成一条直线,脑中不自觉浮现出男子代替父亲角色,对他宠爱的举动,若非必要,他不愿与其为敌。 床上的陈柏卓则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中,海量的碎片在脑中翻腾,他如一叶扁舟在广阔的大海中飘荡,天空阴沉时而狂风大作,海面波涛汹涌,他几次差点落水,又艰难地护住了自身。 不知过了多久,海面风平浪静,海鸥盘旋在他身侧,澄净的天空显现,他自胸腔发出畅快的大笑,原来如此,竟是如此,他是陈柏卓,莲花帮三爷,亦是湖生! “夫君,可醒了,喝些水。” 眼下带着青黑的袁依婉,赶忙将他扶起喂他喝了口水,陈柏卓干渴的嗓子得到拯救,以往的他是自卑的,是觉得自己配不上袁依婉的,现下的他眼睛一眨不眨盯视着自己夫人,眼里的自信满得快要溢了出来。 他轻轻握住袁依婉的手,说道:“辛苦夫人,能娶到夫人当真三生有幸,夫复何求啊。” 袁依婉诧异,头顶的步摇晃了两下,她面色一白,不待深想,陈柏卓已替她击溃了种种杂念,他道:“夫人,我想起来了,我名柏卓,姓陈也。” 可不管他是何人,都是袁依婉的夫君,三郎的父亲,离离与大郎的长辈,他不会变,他只是多了一群嗷嗷待哺的兄弟。 想着,他又笑出声来,愉快道:“夫人可知,这宅子便是我的,待我将这宅子的钱要回来还给夫人。” 失忆几年,不仅没有落到草寇之命,还娶得袁依婉,拥了聪慧的离离和大郎,还有自己的骨血,他排三,他的孩子亦排到三。 此刻的他,是畅快的、是开怀的、是踌躇满志的! 也是想在家人面前,展示实力的,他从床榻上坐起,大手一挥就要带着家中人去参观他的产业。 还做什么商队,租什么铺子,他可是有三条街可以收租的! 振奋的心情被袁依婉一碗黑乎乎的药汤给戳灭了,要去可以,至少也要等到他病好了。 心中迷雾一解,陈柏卓恢复极快,不到三日便可下地锻炼,猿臂蜂腰,给人安全感,再次成为家中的顶梁柱。 许是心境不同了,如今飘飘扬扬的雪花看在眼里都是那么清纯可爱,一家子包裹的严严实实,辛离离脖子上还围了一条陈柏卓给她打的狐狸围脖,小脸一埋,便只露出了两只圆溜溜的杏眼。 他们身上穿得均是棉衣,这些棉都是陈柏卓特意从西北交易回来的,而在京口县穿上的由离离送上的棉衣,均被珍藏了起来。 陈柏卓一手抱着三郎,一手为袁依婉撑着油纸伞,边问两者冷不冷,边在路边等后面磨磨蹭蹭的辛离离。 辛离离将手缩在袖子里,才拿宛若熊掌一般厚实的手去撑伞,结果显而易见,跟本拿不住,几乎走两步掉三下。 旁边的司马佑安着实是瞧不下去了,将掉在雪地中的伞执起收拢,分了辛离离一半他的伞。 有人给撑伞还不好,辛离离果断嘴甜道:“谢谢大郎!” 只见雪地中,少年郎君微微弯腰,将油纸伞覆在蹲在雪地中的少女头顶,少女抬头向他笑弯眼,雪花飘扬,落在他的发上、睫毛上,很快便落了薄薄一小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