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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见了这场面,只一把将五阿哥拉回怀里小声道:“少爷,咱们回?这地儿不是您待的地方,你仔细着……” 然而谁知话还没说完,将他们围在四周的流民们一见这胤祺是为软心的少爷,手上两支糖葫芦问也不问一声,说也不说一声的就全给了那个小娃娃。他们便更是想要在胤祺这也讨些什么了! “少爷,少爷您行行好!给咱们一口吃的!” “小官爷!你可怜可怜我们,我家的娃娃真是和你一般大,饿得只剩下半条命了,再是没口吃的真是不行了啊!” “是啊!我也是!” “我也是啊!” “……” 几乎是一瞬间这些叽叽喳喳的声音全然都聚拢起来,不仅如此那些说话的人还并不都是一个口音,一种方言。对于只刚刚接触到紫禁城这方寸之外世界的胤祺来说,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听得见所有人层次不齐的高呼声、孱弱声,甚至是哭闹声。但却听不明白……这些嘶吼之下到底是在说些个什么意思。可即便听不懂,听不清,听不明,却也还是能看得出几分的。 “好汉!我们能帮帮他们嘛?他们到底想要什么啊?”胤祺努力的踮起脚尖,直拉着梁山的衣袖。 说到底他都还是一个一直被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孩子,没受过苦也没饿过肚子,甚至于根本没见过一餐少于七八道菜的规矩。说实话这些寻常百姓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事情,于他而言还隔得很远。 当然毋庸置疑的是,他一直以来被教育的很好,即便是生活在等级森严的紫禁城,也从没自诩过自己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贵人。更相反,他是善良而又热心的,他想要尽自己的所能去帮助为面前的这些人。 况且对于他这并不是什么很难得事情,胤祺紧紧拉住梁山想让他蹲下来。梁山因一直戒备看着四周的流民,若不是自家阿哥这使了大劲儿得动作怕是都没有注意到。 “怎么了少爷?”梁山伸手紧紧将胤祺护在怀里,仍旧耐心问出声。 胤祺双手只搭在他的肩膀上,靠着他的耳朵说道:“是钱对吗?他们是想要钱对吗?若能帮到他们,都给了也没什么关系,额娘与皇祖母是不会怪罪我帮助他们的,对?” “可是少爷……” 没错他带着的银两足够一户普通家庭半年的开销了,但如今围着他们的都是一群饿急了眼的人,在这群人面前可没有什么规矩和礼貌可言了。到时候只怕,给的少了、分不均了、不够分了……这些人只怕是堵着他们不肯走的。 若仅是如此也就罢了,梁山最怕的还是一言不合动起手来,只他一人带着两个护卫倒未必是这些饿急了眼的流民对手。 可这些话也不能都当着人面前说出来,即便说出来了五阿哥也不一定能听明白,梁山见这场面愈发混乱只一把便抱起五阿哥就要往外挤。 可如今这会儿早被圈得里三层外三层了,别说是抬脚了,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梁山长长叹口气,只耐心对着胤祺说道:“少爷您抱好了我,别乱动弹了成吗?” 胤祺只被梁山抱起后方才头一次看清这到底围了多少人在这里,他从未见过这些衣衫不整的人,更没见过这样多衣衫不整的人。 而原先那属于甜甜糖衣与山楂的酸甜味也早便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重的馊味儿、汗味儿与臭味儿。 周遭的吵闹声、嘶叫声、哭喊声几乎是纷至沓来,满满将他的小耳朵给堵了个正着。胤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也许最开始还是觉得有些新奇的,但这此起彼伏不曾停歇的声音,很快也就将他内心里那些最初的新鲜感消磨的一干二净了,如今剩下的也只有那些没来由的害怕。 他将小脑袋埋在梁山的脖颈处,双手紧紧抓住梁山的衣领,一句话也不再多说了。 如今这样的情形,换了个胆子小的怕是早便被吓得嚎啕大哭了,胤祺能安静一句话不说乖乖待着,便已然是很好了。 “别吵了!别吵了!不就是钱嘛?你们不就是要钱嘛?别吓着我家少爷,钱的事情好说!”梁山护住自家阿哥的小脑袋后无可奈何的想要花钱了事。 有了他这话出声,这群人的声音也逐渐弱了下来。好不容易稳住这局面,梁山只想拿出钱了事离开这地方,可偏偏—— 他一摸腰带,才发现自己装着整袋的银两的钱袋子都不见了踪影。只是一瞬间,梁山便就觉得自己那后脊梁骨开始麻了起来。 钱丢了!一定是在这混乱中不知被什么人摸走了钱袋子。 这下可如何是好啊!眼前这些如狼似虎的流民,拿不到钱是断断不肯罢休的,越是着急梁山这心里就越是慌张。转过头远远看着马车旁的护卫,大声便就喊道:“先送少爷回去!” 然而即便是带着刀,却也并不是那么好挤进来的。 “不是说给嘛?给啊!爷!您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就是啊!没钱说个什么劲儿呢!这不白瞎嘛!没钱就别夸这海口啊!什么东西啊这是!” “爷!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我这孩子真是快不行了!” “就是!就是啊!” “……” 众人一见梁山喊人这情形,一时骂街的、哭街的吵成一团,就这么会儿功夫梁山便就从救命恩人成了所有人的仇人。更有甚者,只是路过瞧乐子的,却也好似与他们共情一般骂上了梁山这等充大方的行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