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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父兄英灵沉冤得雪时,陛下曾问她想要什么补偿,裴妍念及前车之鉴,就当着所有封家人的面,向陛下索要了二十名侍卫,日夜守卫着檀院。 还记得过后封萧恒一脸厌恶的盯着自己,冷声质问她,要如此做派是要防着谁。 裴妍当时已心如死灰,淡淡回了他四个字,但求心安。 他又接着逼问,是否嫁给他不安心,那是想要嫁谁。 后来自己怎么回答的,她也不记得了。 这件事给他们二人本就如履薄冰的关系,又上了重重的一把锁。 此后封萧恒更加对她避如蛇蝎,直到后来升任内阁首辅,有些场合必须携带家眷避不过去,两人之间才又开始有了交集。 裴妍别的事情做不了主,唯独檀院是她的一方天地,只要她不愿,任何人都不得踏入一步。 下午,裴妍安安心心坐在火炉旁吃了顿打边炉,然后净了手,让琴心给她在每根手指上涂抹凝脂膏,戴上真丝手套后,才上床睡下。 她自小是个娇憨性子,这些年经历那些糟心事,虽然性子变得寡淡许多,脑子里仍不习惯想事,所以睡眠质量一向极好。 上午那件匪夷所思之事,亦没影响到她的好眠,这一觉直接睡到晚上,醒来时发现天都黑了。 房里闪着夜明珠柔和的光泽,影影绰绰间,望见床边坐了个人。 她被惊得立马坐起身,往前细看去,那人竟是自己好些日子没见的夫君封萧恒。 大晚上,他不去莹姨娘那儿,来自己房间做什么! 裴妍脑子里第一个反应,是他要替莹姨娘索要那块沉香。 饶是再不想与他闹僵,此刻面上也不由染上一层薄霜,蹙眉道:那块绿奇楠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封萧恒没说话,像在静静欣赏她发脾气时的样子。 一个人若表现得太过完美,便成了假人,在他眼中,裴妍一直都是个没什么情绪的假人。 我知道。他声音里透出喝醉酒后的鼻音,低沉而哑。 男人容色清隽,穿一身青色常服静静蛰伏在夜色里,一双清冷眼眸敏锐而具有极强的洞察力。 裴妍下床去趿了鞋子,走到大插屏前取下蓝纱绸外衣穿上,然后去梳妆镜前整理头发。 两人鲜少这样同处一室,且她又是刚睡醒衣衫不整的样子,被对方这般打量着,裴妍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房中安宁静谧的气息,突然变得沉闷而压抑,对于裴妍来说,夫君并非是能让她依靠的枕边人。 封萧恒给她的感觉,并不会比街边的陌生人好多少。 她亦有自知之明,在对方眼里,自己也是封家多余的人。 封萧恒今晚喝了不少,鬼使神差来到檀院,见她还是如以往那般冷淡,被酒精烧热的一腔热血就凉了下来。 至于妻子适才说,那块绿奇楠乃她母亲遗物,他稍加一想,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莹儿那丫头酷爱玩香,之前跟自己提过几次,想要檀院库房里珍藏的那块绿奇楠。 当时他没搭腔,就是不想她更加恃宠而骄,没想到她会主动来檀院招惹裴妍。 既然喜欢,就自己留着。封萧恒起身经过她旁边,瞧了眼梳妆镜中发丝凌乱,面色红润的美人,边走边说道:莹儿年纪小,又怀有身孕,你平时多担待些。 门开了又合,裴妍听见一声北风的呜咽,走到廊上去唤了琴心过来点灯。 下午睡得太好,导致晚上失眠。 裴妍看书看到四更天,歪倒在贵妃椅上小睡了会儿,到时间被琴心叫醒后,苦着脸起身穿衣洗漱。 从封府到普济寺大约一个时辰,还未及山门便听见人声鼎沸,看来是他们担心引人瞩目,没再继续包场了。 裴妍戴上帏帽,下车混入前来上香的一众贵妇中间,刚入寺庙,便被个小师傅带往昨天的院子。 当她走进厢房时,深墨色的床帐正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她垂着头经过,跟怀桑大师打过招呼,轻车熟路的坐在案前。 房间里除了淡淡好闻的檀香气,还有来自陌生男人身上的气息,对方呼吸声凌乱而暴躁,似乎难以平静。 同时,裴妍感到有道目光从自己进屋开始,就胶着在身上。 床帐分明已经拉紧实了,细看也只能分辨出个模糊的影子,可男人的视线如有实体,让她忍不住面上微微发烫,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夫人,劳烦了。怀桑大师朝她点了下头,示意可以开始。 裴妍未再分神,指尖轻浅拨弄,一曲繁花锦绣的江南小调自她十指间倾泻而出,中和怀桑大师雄浑顿郁的佛音,听上去极让人心情放松。 厢房内未烧地龙,裴妍手都快冻僵了,突然弹错了一个音,尽管没人注意到,她却忍不住脸红了。 凝神跟上大师的节奏,有意识的让曲调与他禅音相融合。 这一次,比昨天配合得更加顺畅。 过了许久,感觉男人身上那股暴掠躁动的气息渐渐平和,呼吸声也变得平稳均匀,想来是方才的治疗有了效果。 只是那道视线依然未离开她的身体,令她感到十分不安。 这次弹奏的时间比昨天更长,她指尖都已经酸痛发麻了,男人还没有半点要躺下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