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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叙之翘着二郎腿,随意又舒服地坐在桌案后面,锦衣玉袍衬得他矜贵无比,俊美的面容上往日总是带着一抹忧思,今日忧思散去,更惹人注目。 他将手中茶杯轻轻放在桌案上。 随后便闭上眼睛,唇角轻轻扬起,享受着屋外传来刀剑相碰割开皮rou的声音,手指在破烂的桌案上有节奏地轻轻敲打。 他寒窗苦读数年,从农家子走到今天,付出了许多常人不能割舍的东西。 亲人,友人,爱人 为了让先帝对他放心,在池瑶不明不白死后,主动前往偏僻城县当了数年的县令,后又入朝为了池渲铲除卢瑜一党。 他兢兢业业地做事,从池渲那里换取自己想得到的权势,而即墨卿什么也不做,就能轻而易举地获取池渲的信任,爬到他的头上。 凭什么? 自他入朝为官的那一天,便暗暗发誓。 什么王孙贵族,世家公子,他早晚要将他们都统统踩在脚下。 这次池渲离开,对他来说便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时机。 夜风冰冷刺骨,容窈死死抓着手中缰绳,任由粗糙的缰绳将自己的手心给磨红了。 挂在眼角的泪已经被夜风给吹干,干在了眼尾上,分为难受,哪怕心中再担心即墨卿,她也明白,自己回去是没什么用的。 只能揣着满心的关忧朝着上京城城门而去。 现在上京城的城门已经关闭了,不许人进出。 但是城门有守卫。 驾! 思至此,容窈夹紧了马腹,加快速度朝着上京城城门而去。 她会骑马比起池渲来说熟练不少,但是她会骑马却不会上马下马,等到了城门外的时候,只能用力抓紧缰绳迫使马驹停下来。 随后将手中的令牌拿出来,对准了城墙上的守卫。 城门到了晚上戌时便关起来,无宫中传令不许任何人进城出城,夜色如墨,但城墙之上每隔上一步远的距离就插着一个火把,在黑暗中分外显眼。 但是今日明显不比往日寂静,刚到了交班的时候,便听见急促的马蹄声停在了城墙下,随后传来马匹的嘶鸣声。 他们低头看过去的时候。 就看见一名女子坐在马背之上,高举着手中令牌。 幽暗的夜色中对人的视线影响很大,在那城门守卫努力看清楚那令牌上的花纹之后,顿时惊呼道。 快!开城门!是长公主令牌! 池渲为了休战答应和亲的事情传开,众人心中对池渲的敬意不免又多了几分。 而且池渲此次离开几乎不可能回来了,所以之前在上京城传来长公主心怀不轨,意图总揽朝政的传言不攻自破。 在大靖百姓心中尊敬无比的池渲,现在却耻辱地被人绑在木桩之上,成了砧板上的鱼rou,任人宰割。 她已经数不清楚那匕首刺入自己皮rou中多少次了,剧痛已经近乎麻木,意识也逐渐昏沉,冷汗和血珠滴下去的速度奇异地达成了一致。 被黑色布带蒙着的眼睛往下,是半张毫无血色的脸。 而原本脸色苍白的池暮,此刻脸颊红润了起来,不知是兴奋,还是吞噬血rou的疗效,整个人都有了活人的生气。 就在池渲快要坚持不住清醒意识的时候。 暗门重重打开的声音传来,小臂上划割的疼痛这才停止了下来,但鲜血依旧在顺着手指一滴滴朝着地面上砸去。 面前响起一阵慌忙离开的脚步声,应当是池暮的。 此刻眼皮上还蒙着布条,面前还是一片黑暗,但她还是吃力地抬头循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 她知道,那是慕清洺。 在暗门被打开的瞬间,慕清洺睁开为了辨别气味一直在紧紧闭起地眼睛,长眸急急抬头朝着暗室当中看去。 就见一片黑暗之中只有池渲的身侧燃着一盏微弱的烛火,就在池渲的脚边,火苗若是再往上窜上一寸,便会燃了池渲的裙摆。 天青色的裙摆覆盖在烛火之上,透出朦胧的美感来,在烛火的一旁便是依旧在往下滴的鲜血。 绳索勒进皮rou里,小臂暴露在外面,原本白皙完好的皮肤被人毁了个干净,刚刚愈合的伤口现在又被人划开了,皮rou往外翻滚着。 殷红鲜血打湿了浅色的袖子,格外刺眼。 池渲抬起头来朝着他看过去,明明什么都不看不见,却还是扬起一个安心的笑容来,苍白虚弱的小脸对着他轻轻摇头。 不疼的。 竟是先哄起他来了。 在慕清洺闯进来的瞬间,池暮便逃走了。 这间狭小的暗室不只有一个出口,池渲被蒙着眼睛,根本就没有看见池暮是从哪离开的,而现在慕清洺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顾不上去追逃跑的池暮。 他先将池渲从暗室中带出来,回到了暗室之上的宫殿。 被人熄灭的烛火再度被点燃,此刻宫殿内所有的门窗都被关了起来,烛火不再摇曳,但是慕清洺的手指却在轻轻颤抖,他用干净的帕子细细给池渲处理伤口。 他若是再晚去一步的话,那下场他再清楚明了不过了。 正是因为知道后果,所以他才会更加害怕。 看着慕清洺此刻垂着长睫一言不发,专心包扎伤口的样子,池渲心神一动,身子朝着慕清洺的跟前凑了凑,毫无血色的唇角覆在慕清洺的眉心,留下一个安抚性的轻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