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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没想到,今科探花郎,素以风流闻名天下,居然爱美人更爱毛绒绒,真是跟小太子臭味相投,难怪毫不犹豫地从翰林院跑去了东宫。 罢了,这等人才,便是留在翰林院也没用。 看到弘治帝脸上复杂的表情,朱厚照也猜到了几分,知道他定然对唐寅的爱好心生失望,便将之前带来的一幅卷轴呈上。 父皇,你看看这幅画。正是唐寅所画。 哦?是他画的美人图吗? 弘治帝漫不经心地看着他打开画轴,以为他要献上什么绝世美人图,唐寅擅长画美人图之事,他亦有耳闻,还曾经动过心思让唐寅来给皇后和小公主作画,只是先前听人说过唐寅的风流浪荡目中无人之举,颇为失望,又觉得他有带坏自己儿子的趋向,更是印象一路下滑,彻底打消了原本的念头。 父皇一看便知。朱厚照笑道:唐寅的确擅画美人,可在他的眼中,美人一说,并非专指。但凡美丽的事物,能入丹青者,都是他心目中的美人。 这幅便是他眼中的京城。 画卷徐徐展开,上面画着北京城从内到外的景致,从巍峨皇城禁宫,到外城繁华街市,北有万岁山,太液池,南有玉带河,山水风物,楼台亭阁,无一不精细入微,其间的行人、马匹、花鸟、走兽,俱栩栩如生,单从这一张图,便可尽览京城景物,人世繁华。 这弘治帝也为之震惊,忽地问道:宋时有人画《清明上河图》,他这是《京城元宵图》吗? 朱厚照大力鼓掌,佩服地说道:这幅画原本还没起名字,多谢父皇赐名!这的确是唐寅在京城候考时,与有人同游元宵灯会,后来会试结束,他便画下了他眼中的京城。 不仅如此,依儿臣之见,此人有过目不忘之才,尤其善于对人对景,若是能派人护送他尽览塞外风格,各州府山水矿产,岂不是可以为父皇绘制一幅大明江山图? 这时候的地图,远不如后世,不光是因为负责勘察地形的人少有画中高手,而且因为就算有擅长作画的,也未必能懂得各种地图所需要素。 更何况,绘制地图,往往和斥候密谍有关,需要懂得各种乔装打扮、探查机密的技术,一般文人根本无法达到这个要求。 朱厚照也是在唐寅替元宝作画后,派人去调查了他当初乡试前后的情况,了解一些内情之后,才发现,这个看似风流的浪荡才子,原来并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原本在应天府乡试之前,他那次被提学御史抓住宿娼之事,褫夺乡试名额,若不是友人求情,知府保举,他当时就被按死在了应天。 后来他一举夺得乡试解元,又故作张狂之举,甚至翻脸和友人断交,孤身北上赴考,又结识徐经,在京城大张旗鼓的刷声望,最后落入朱厚照手中,便立刻改头换面,主动投效,谁要说他是个只懂诗文作画的风流才子,那才真是个傻子。 画中江山在,璇玑藏胸中,这样的人才,用得好了,可当百万兵。 作者有话说: 注1:出自何乔新《椒邱文集》卷二四《恩荣宴又次学士李公韵》: 注2:万历《明会典》卷七《科举殿试》 第四十章 是的,小太子确定唐寅是那个对的人,就是因为他送上的那副《元宵夜游京都图》。 朱厚照看到那副图时,第一眼看着是眼熟, 第二眼看过去还是眼熟,先开始以为是因为跟宋代那副《清明上河图》有类似的布局和意境在其中,但仔细一想不对,他本就不是个风雅的文艺青年,对这种画风画派压根没印象,就算到后世看到一些曾经被他弃之高阁的画作在拍卖会上拍出天价时,感慨的也不是那绝世的艺术价值,而是那些擦肩而过的银子。 嗯,他就是这样一个不折不扣的俗人,喜欢未来世界的各种游戏,喜欢狗血电视剧,喜欢肥宅快乐水,喜欢做个摊平的咸鱼在太平盛世中摆烂。 可他现在回到了过去,这个老爹还在,小妹还在,却又危机重重,满目疮痍的大明时代。 没有太平盛世可以让他躺平了享受,就只能打起精神来,自己打造一个太平盛世。 真是太辛苦自己这个七岁的宝宝了。 抱住肩膀心疼一下自己先。 然后再看看正专心给元宝作画的唐寅,朱厚照就在心底叹了口气。 原来,在后世看到那些人骂他毁了唐伯虎的前途,他还觉得冤枉,明明唐寅科举出事的时候,他才七岁,压根不关他的事。 可现在他才知道,唐寅真正彻底崩溃的时间点,不是这一次失败,而是在后来,他被逼进入宁王府,好不容易拿到宁王谋反的证据,藏在画中,历经千辛万苦送到他手中时,却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害得他不得不装疯卖傻才逃出宁王府,甚至被逼吃了许多乱七八糟的药物治病,以至于后来潦倒落魄,黯然离世。 他活着时没人了解他,死后也无人知道他做过什么,原本一个有着大好前途的才子,就这样毁在了他们父子两代人的手中。 朱厚照依稀记得,那幅画,叫《宁王贺寿图》。 等他发现那副图里另有玄机时,觉察到宁王谋反背后还有人,可还没来得及去揪出幕后黑手,大臣们就激情抗议他将战事视为儿戏,不等他说清楚,宁王就死的不明不白然后他也跟着元宝捞月,暴毙豹房中,穿越去了无限流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