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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并不像后世传说的能够炼制毒蛊,控制人生死的五毒教那般可怕,但的确有驯养毒物的本领,都有自己喜欢的毒物为伴。 米鲁的宠物是一条蛇,平时就盘在她的发冠里,寻常人根本连看都看不到,可若是敢对她动手的,只要她一声令下,那条蛇就会如闪电般进攻目标,不死不休。 朱厚照想,原来那个以勇武著称的普安州土司隆畅,就是这么死于毒蛇之口的。 米鲁去带小公主的时候,揽月已经跟他讲了这次去普安州的经过,说起来也巧,她到普安州的时候,正好是米鲁被逐之时。 明史的记载里只说过米鲁是因为联姻嫁给普安州土司,后被逐。在大明这边的官员看来,女子联姻婚嫁还会被驱逐,那就等于被休弃,定然是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之罪,想当然便给她扣上了私通的罪名。 可揽月去了以后,才知道米鲁被逐是隆畅为了掩饰自己的面子放出的话,事实上是米鲁自己离开的。 原来她本与隆畅之子隆礼相识相恋,普安州提出联姻之时,去的也是隆礼,她原以为联姻要嫁的是隆礼,等到新婚之夜看到那个大腹便便满头白发的老头,才知道要娶自己的是隆礼之父隆畅。 她才不过十七八岁年纪,正是一朵花儿般的年华,就要嫁给一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如何甘心? 她是可以御使五毒的神女,她若不愿,隆畅也不敢碰她,双方僵持之下,米鲁才知道,原来隆畅和她成亲之后,就会将土司之位传给隆礼,这是他们父子的交易,而她只是一个被他们利用的战利品。 米鲁十分愤怒,离开了土司府,隆礼的手下阿保又跑来劝说她,隆畅如今已老,隆礼继位后,就可以接她回去,将来她依然可以做土司夫人。 阿保苦口婆心的劝说,甚至还带来了隆礼的情书和信物,米鲁险些动摇之际,揽月出现了。 能卖你一次的男人,也能卖你第二次,在他心目中,权势比你重要,你忍得了这一次,以后还会有下一次,难道就真的甘心给人做踏脚石吗? 米鲁第一次看到揽月时,完全没想到,原来那些只会在官员内宅中看戏听曲,说些她听不懂的话的大明女子中,也有说话这样干脆利落,眼睛明亮如天上星星的女子。 她毫不犹豫地甩开了阿保,跟着揽月离开。 揽月告诉她,当今的大明皇帝,母亲也是西南一个土司的女儿,而她是大明锦衣卫的一个千户,奉当今大明太子殿下之命,来带她离开西南。 小太子的祖母叫阿纪,算起来应该是米鲁的姑祖之辈,她被送到京城后,至死都没能再回故土。 朱厚照忽然醒悟,他怎么就忘了,他们家的血脉里,的确有苗疆女的血脉,只是父皇没有表现出来,他也没有,唯一的女子就是小公主。 或许小公主正是隔代遗传了苗女的血脉,加上那些奇奇怪怪的仙丹催化,才会喜欢这些虫子。 他有些庆幸自己当初派出揽月去西南找回米鲁的安排了。原本只是想让西南的百姓和将士避开一场战祸,可没想到帮人亦帮己,带回来的米鲁还能帮忙教导小公主驯养这些令人生畏的宠物。 如果米鲁再晚来半年的话,只怕小公主招来的这些宠物,不是被皇后和皇帝给弄死了,就是伤到了宫中的人,到时候混乱之下,只怕也会对小公主带来许多糟糕的影响。 你干得不错。朱厚照松了口气,也不吝给揽月更高的奖赏,你想要什么奖励?升职还是钱财? 他从唐寅的信里,听他提起过不少次这位锦衣卫女千户的事,知道这是个难得爽利的女子,哪怕身怀仇恨,也不曾让自己陷入黑暗,而是活得格外恣意洒脱,是个非常懂得生活的聪明人。 对聪明人,他想来很直接也很大方。 不料揽月闻言,当场跪下,眼神中带着几分怒意,忍着气说道:求殿下赐予一纸免死诏书! 免死诏书?! 朱厚照吓了一跳,他刚刚才觉得这位大姐聪明大方,精明能干,怎么就突然要去找死呢? 你要来何用?是你自己用?还是给别人用? 揽月咬着牙,先是不肯说。朱厚照便说:你若是不说清楚,这诏书我不能随便给你。 殿下揽月无奈,只得坦白说道:卑职原来在解州时,乔装当地花魁,与那些盐商往来,监督当地盐税和盐商之事。 我有一个婢女,五六岁就被卖入楼子里,我瞧着她可怜,就像是我当初没了的那个小妹。所以就把她带在身边,让人教她琴棋书画,从未将她当奴婢看待。去年她要满十五及笄,我本来跟楼子里说好了由我替她赎身,带她回京改名换姓生活。 可在她生日之前,她的亲娘找上门来。说她后悔当初因为家贫卖了女儿,如今一家人辛辛苦苦攒下钱来,就是为了给她赎身。求我放她回去,让她们一家团圆。 朱厚照听到此处,刚想说这不是挺好,可看到揽月眼中的怒火,感觉可能还另有内情,便顺着她的话问了句:然后呢? 揽月苦笑了一下,说道:殿下是不是觉得这样挺好?人家一家团圆,我不过是一个外人,怎能拆散人家母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