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定夏日 第9节

    徐桉远倒是很平静，既没问话，也不说话，垂眸看着脚下的路，不知思绪落在何处。

    终憶缓慢落后几步，从周帆尽左边走到徐桉远右边，两人手臂无意间擦过，她低声说：“不过这么多年过去，我都记得你。”

    ……

    陈川的心思昭然若揭，当晚又以送特产为由，约终憶在酒店楼下的花坛边见面。

    朦胧灯影下，陈川看她的眼神都蒙上一层浪漫情深的色彩，话说着先将自己带入意境。终憶心不在焉，等他抒情的功夫，目光忽地在某处滞了一瞬，随后对上他含情温和的眼，平静作答：“我有喜欢的人，抱歉。”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隐于榕树后，大的是人，小的是猫。

    终憶没有立刻上前，而是站在他们身后五六米的位置，慢慢往一旁挪，想看清这个画面。

    刚才在花坛边一闪而过的人影是他，本以为他会直接上前打断她与陈川的对话，没想到会在这里喂小猫咪。

    她背过双手，将灯下的影子藏进大片树影里，悄无声息地靠近。

    晚风里飘动的蓝色裙摆扫过小腿，她抑制不住想靠近他的心，这种感觉就像走向他的每一步，总能感应到一股神奇的力量在牵引着她。

    距离越来越近，能听见他低低的说话声，像在碎碎念。

    “不要谁给你吃的你就贴谁，有些是坏蛋，专门骗你这种小猫咪，拿去卖了。”

    小橘猫试探性地嗅着他手掌手背，然后低下头，继续小口吃着投喂的食物。

    原来是在和小猫咪说话。

    “甜言蜜语多半是假的，经常陪着你的才是真的。”徐桉远伸手去摸橘毛的脑袋，它略有警惕地退一小步，他好似叹了声，不再勉强，“快吃吧，我又不卖你。”

    沉寂几秒，他盯着猫咪，又低声追问：“你到底懂不懂？”

    “懂了。”

    终憶停步，在他身后接话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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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烈日

    世界安静了。

    终憶盯他后背，向他走完最后一步，半蹲的男人忽地立身而起，黑影罩下时吓得小橘猫微微弹跳。他像没看见她一样，转身就走，她眨眼望他两秒，选择蹲在他刚才的位置上，继续看猫咪进食。

    徐桉远走几步停住，闷闷回身去瞧那抹惊艳的蓝。裙摆铺散在泥土地上，盖过杂草和落叶，是所有萧条单调景象中的亮色存在。

    他喜欢蓝色，辽阔的天，深邃的海，平静的湖，还有当年女孩头上那枚蓝色发卡，在乌压压一片校服马尾辫里，遥遥一眼他就能找到她。

    身旁出现动静，徐桉远重又折返蹲在她左侧，伸出手时，猫咪下意识嗅他指尖，他挠两下猫头和它的下巴，它享受地微仰脑袋，不再害怕他的触碰。

    终憶安静注视这一幕，忽而道：“徐桉远。”

    “嗯？”

    “你转学之后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很普通。”他说，“没什么值得回忆的事。”

    有脚步声从他们身边经过，路人微微惊叹“有猫哎”，她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听他以此反问：“你呢？”

    “和你一样。”她低声回应，“很普通。”

    四五岁左右的小男孩蹬蹬跑来，让出自己手中的巧克力，徐桉远抬手阻止，温声道：“它不能吃这个，猫咪吃了可能会中毒。”男孩的家长随后而来，笑着拿走巧克力，牵他离开。

    徐桉远刚偏头，撞上一道直勾勾盯他的视线，眸中有话，和柔温顺，轻而易举擒住他的心。终憶目光流转，像是发现什么秘密，恍然地点头：“徐桉远，你真的好可爱。”

    他张了张唇，露出微微吃惊的表情，轻咳几声才道：“我是男人，怎么能可爱。”

    “为什么男人不能可爱？”

    “你、你怎么不说我帅。”

    她下巴搁手背上，歪着头，将眼眸弯成月牙凝视他：“我觉得你更可爱一些。”

    ……

    台阶上还剩一点猫粮，猫咪吃饱后再度隐身小树丛。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灯光流淌在他的发丝、肩背上，她能透过那层单薄衣衫想象那精健的肌rou线条，蓄势待发的臂膀力量，阔背细腰，如何不让人着迷。

    正因如此，在徐桉远不满身旁无人与他并肩行走，回头望去时，就见她用一种豺狼见鹿的眼神，不加掩饰地盯他，竟让他生出甘愿被捕获的心。

    停步待她走近，徐桉远睨去一眼，佯作无意地问：“刚才在花坛边，那个眼镜男对你说了什么？”

    “他叫陈川。”终憶笑着回应，“耳东陈，山川的川。”

    “我管他是陈川王川还是李川。”他蹙眉冷哼，“大半夜约人出来，就是不怀好意。”

    她眨眼提醒他：“可是大半夜我还跟你在一起。”

    “我不一样。”徐桉远撇嘴反驳，“我和那些人不一样。”

    笑意在她脸颊滋长，倘若别人说出这句话，她可能还会觉得那人另有所图，但从徐桉远口中听到，她只觉得心动又自然，人与人之间的磁场吸引，真是太奇妙了。

    终憶给予他充分肯定：“对，你不一样，你很可爱。”

    又一次提到这个词，是因为太爱看他的反应，果不其然，头顶上方传来又低又闷的碎碎念：“是哦，对别人的评价就是又帅身材又好，对我的评价就只有可爱，天底下这么多词，还是硕士毕业的高材生，只能想到这个来评价我。”

    他的声音更低了些：“不就是不喜欢我嘛，用个可爱就想打发我……”

    哪有人的碎碎念像他这样，既小声又大声，反正她是全听到了。

    终憶觉得他着实有趣，一个人是如何兼容这般荷尔蒙爆棚的外表和卡哇伊纯粹的内心，控制不住轻笑出声：“哎，谁不喜欢可爱的男孩子呢。”

    碎碎念骤然消失，某人连路也不走了。

    她比他多迈一步，为这太过明显的变化低头憋笑。下一秒，徐桉远面朝她站在身侧，眼神盯她很紧：“你喜欢可爱的？”

    终憶抿唇笑着，并未回应他，继续往前走。他几步追上来，锲而不舍地问：“你不是喜欢成熟又帅的吗，怎么会喜欢可爱的？”

    “谁说这些特征不能聚集在一个人身上？”

    “所以，可爱的你也喜欢？”

    “喜欢。”

    “那你觉得我……什么时候，什么样子，说什么话，穿什么衣服可爱？”

    今夜的晚风很温柔，如同他凝视她的每一瞬。

    终憶仰起头，在他期待又紧张的神色里，坦荡地直视他眼底：“就是现在这样。”

    ***

    省赛之旅顺利结束。

    徐桉远给周帆尽准备的礼物是同款黑色泳镜，自此，周帆尽彻底告别了大框儿童泳镜时代，也预示着他脱离小学生身份，即将成为一名成熟的初中生。

    终憶把周帆尽市赛和省赛的录像照片剪辑成一个视频，配上他最喜欢的那首动漫歌曲，作为礼物送给他，他直接把这个视频发到了自己小几千粉丝的社交平台账号上。

    不曾想，一个分享生活剪影的举动，竟意外带火了视频里的人。

    不是这场比赛的主角周帆尽，而是始终陪在他身边的教练，徐桉远。

    视频里拍到徐桉远的画面并不多，要么是停顿几秒的黑色口罩，要么是一闪而过的侧脸，末尾的合照也戴着口罩，但网友们的眼睛依旧雪亮，不仅能透过口罩看人脸，还能穿过布料看身材，通过他的肩臂腿长，判断他一定有八块腹肌。

    不过，确实有就对了。

    大规模的比赛场地，标志性的俱乐部服装，加上往昔视频里的同城显示，网友们找到星远青少年游泳俱乐部不是难事，促使他们来到实地打卡也不是不可能。

    终憶第一次被保安拦在俱乐部门口。

    “找谁啊？有什么事吗？上去干嘛？”

    热浪滚滚的下午，面对保安的脱口三问，她沉吟半晌，逐一回答：“我找徐桉远，我家的孩子在他那里学游泳，我要去接孩子。”

    “哎哟，又来一个。”保安的脸上就差没写“我看透你了”这几个字，见怪不怪地摆手笑着，“好多人来找他，都是说孩子在他那里上课，这些孩子加起来都够组个足球队了。”

    “很多人来找他？”终憶眉梢一挑，与他确认，“徐桉远，会员课教练。”

    “是啊，就是他。”

    她在心里掂量几分，又说：“要不这样吧，我打个电话给他，让他跟你说。”

    保安漫不经心地笑，挥手请她自便，在她举着手机等待线路接通的分秒里，视线若有似无地飘到她身上，像要看看她究竟能不能打通。

    “没接。”没想到这么不凑巧。

    保安露出了然的笑，还好心让她站到屋檐下，别被烈日晒晕了头。

    她给徐桉远微信留言，等待的功夫，顺势和保安闲聊起来，才知道近段时间从早到晚都有人三五成群过来，后来他接到安排，出示会员牌或是预约通知才能进入俱乐部。

    “真不巧，我的会员牌在另外一个包里。”那个包落在休息室。

    保安爽朗大笑：“你干脆说你的会员牌在徐桉远手里得了。”

    “在不在他手里我不知道。”终憶有些为难地说，“不过是在他的办公室里。”

    保安好整以暇地打量她：“看来你和徐桉远很熟啊。”

    她思忖两秒，回：“还好，也就从小认识吧。”

    保安以为她在逗趣，笑了几声，说：“来的那些小姑娘，都和你差不多大。”

    “漂亮吗？”

    “都是年纪轻轻的，怎么会不漂亮哟。”

    “和我比呢？”

    保安认真看着她的脸，似在评估：“你看着比她们更年轻，不过有一个高高的，像模特。”

    终憶若有所思地点头，摸着下巴：“是不是又高又瘦的气质型美女？”

    “对，又高又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