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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 忆往昔之苦,摄政王没用哭,听到‘当真’二字,泪水哗啦一下,冲泄下来,毫无保留。 嘴角不断扯动,鼻头又酸又重,本该放声大哭,将经年种种委屈一股脑倒出,可感慨万千之时,唯有无声奔泪,无休无止。 慕容安然看不过,默默从袖口抽出洁白的帕子,递了过去。 接过帕子,抹去满脸泪花,乔九幽很快重拾以往姿态,抬起下巴,矜娇道:“你既然答应就一定会做到,那就换个时间。” “什么时候?” “半个月后,我大婚。”乔九幽温柔一笑,撒娇道:“洞房花烛夜,我要你,亲自扯开我的龙袍。” “好。” …… 月色淡然,雾气肆意流走,该是良辰美景。 可惜,一道身影,在窗外伫立已久。 百里安安站在窗外,听着窗内预谋的苟且,悄悄摸上自己被乔九幽削去一半的耳朵,嘟囔起来,“奥?是吗?” 第28章 生离死别 轰走慕容安然,秦妍枯坐榻上,双手捂脸,虽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一把,身上应是满足,但心依旧空乏。 与前者之间的爱恋,并非如寻常情侣般如胶似漆,甜了几天而已,以后的走向,实在扑朔迷离。 眼见二月二将至,不知是归期,还是死期的前提下,她当真想和慕容安然好好爱一场,也不枉这一趟,才这般不要脸勾引,做出用器具自|渎的举动。 少卿,内侍于殿外慌张禀报,秦妍从地上捡起龙袍,披在肩头,款步上前,开了门,垂脸问:“何事如此慌张?” 内侍匍匐在地,颤抖着回应:“喜妃娘娘突发高热,还请陛下速速去瞧。” “发了高热?”秦妍皱紧长眉,混乱迷惘的思绪逐渐清醒,沉声问,“可传了太医?” “传了。”内侍不敢多答,来之前他便与太医通气,知晓大概情况,本以为是件跑腿的差事,岂知竟是件晦气事。 “怎么说?” “太医说,情况……不容乐观。” 跪地之人的双肩明显在颤抖,能够贴身伺候的宦官由来稳重,何至于此? 气氛有些不同寻常,秦妍来不及穿戴好,裹挟着锦袍,由着人领路,大步朝欢喜殿走去。 初冬的深夜,阵阵寒风穿廊过门,钻孔入洞,声色呜然,似悲似泣,结合事发突然,令人心中慌乱,第六感糟透了。 心越来越急,脚步越来越快。 最后,秦妍几乎是迎风快跑。 待人冲入欢喜殿,数十太医密密麻麻跪成一片,借着通明灯火,阿喜软瘫着身子,不见胸腔起伏,红润的脸蛋苍薄如宣纸,毫无血色。 “阿喜,你怎么了?”秦妍随即坐下,温柔地牵起起一双冰凉的手,问:“是受了风寒?” “陛……陛下……”高热烧得人睁不开眼,闻心上人来,阿喜拼尽全力抬起沉重的眼,焦裂的嘴翘起一层血皮,五指试了又试,好歹反握住人,“臣……臣妾,不中用了……” 无须太医解释,神色举动说明了一切,秦妍急切切将人抱住,怀中人似一团干柴,熊熊烈火正一口口吞噬着脆弱干燥的身躯,她反复将人查看,察觉阿喜臂膀处异样,小心翼翼将纱衣往上翻,一大块黑色脓疮溃烂骇人,女帝眸中瞬时泛起一层晶莹,“怎就烂了一大块?!” 太医不敢多舌,推出伺候喜妃娘娘侍女回话,侍女早已泣不成声,双膝跪地,不停哭泣。 秦妍忍着悲痛,心里无名火在发作,厉声怒斥,“到底怎么回事!” 侍女吓得双股打颤,将原委结结巴巴道出,“先前……先前陛下重病,喜妃娘娘听闻拿人rou做药引子,可根治。遂……遂割了手臂上的rou。原本是要好的,不知怎么,伤口再次腐烂,怎么也治不好。喜妃娘娘怕陛下担忧,一直未告知,直到这几天高热不退。” 一语落,秦妍身心陷入僵硬。 太医院之首鲁瑾年与身旁同僚一番对视,各自摇头,碍于女帝威严,依旧得做无用的回应,“为今之计当剜rou,剜rou若不成,当斩一臂。” “陛……陛下……”听闻要斩手臂,阿喜咬着血唇,额头青筋凸爆,死死攥着龙袍一角,豆大汗珠滚落下,红着双眼,语不成句道:“臣妾……已不中用了……不愿临死,受……受断臂之痛……还请陛下,留臣妾全尸。” 生离死别就是这般措手不及,心口的疼,伴随阿喜一句一句哀求达到顶峰,秦妍将人放回,大步下来,钳住鲁瑾年衣襟,一把将人从地上拽起,忍不住咆哮,“庸医!伤口感染,四肢关节红肿,又现大片瘀斑,这是典型的败血症!为何要剜rou!为何要断臂!你知不知道青霉素?!给我用青霉素!现在就用!” 双眸血丝如蛛网,涌着鲜红,扭曲的帝王之相,恫吓住年迈的太医,后者惶恐,“臣不知为何青霉素,是草药还是药石?” 一句话,打醒了怒火攻心的帝王。 秦妍一愣。 良久,恍如隔世般清醒。 秦妍默默松了鲁瑾年的衣领,踉踉跄跄后退几步,她垂眼,看着身上明黄的龙袍,又见四周噤若寒蝉的奴才,嗤笑几声后,果断抬手,一把结实响亮的巴掌,轰在了自己脸上。 “陛下!”众人惊呼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