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花先生 第21节
—— 如意花店的招牌很是简单朴素。在学院路上一众花哨的店招中显得挺脱俗。白天是看不出来的。这时候路上行人少了，声音也不嘈杂了，慢悠悠开进来，一路上店招闪烁，只有它是单一的颜色，简单的字体，没有一点儿噱头，就静静地挂在那里。 杨以岳想起两年前第一次找到这里来的情景，都不是闲来无事，那天很忙的，可自己还是来了，因为头一天如意姐的直播里放了一段儿子玩雪的视频。 视频里的佟响笑得灿烂无双，傻乎乎的喊着：“天哪、天哪，这么多雪，这么多……”先是扑到雪地里翻滚，让拍视频的人发出了无情的嘲笑，再是抱着雪球冲上按翻了拍视频的人，镜头落进雪地里，视频结束。 到现在杨以岳都不知道这段视频是有什么毒，偏偏就让自己迷了心。忘不掉那张灿烂无双的笑脸，工作没有做完就非要往这个地方跑……其实心里也知道，这个地方没有这个人，这个人在某个地方服役，却总想着能够与他联系的更近一步。 从那天起，如意花店就成了杨以岳心中最温柔的秘境。 见色起意两年以来都没有什么动静的事情，一下子失控，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再一下子失控，就变成了自己被三振出局…… 踩下刹车，杨以岳知道自己这一次停车停得超级烂，既不靠边也没有摆正，可他不想再动了。趴到方向盘上，偏头看着后排横躺着的佟响。 杨以岳觉得自己恐怕是被如意姐洗了脑，才会觉得他是真的没心没肺没有对象……他如此的有心思、有手段、有思量、还有个喜欢的对象…… 想到这些，杨以岳下了车，甩上车门往花店走去，小门钥匙佟响老早给了自己的。钥匙扣上挂着一个线织的铃兰花骨朵，杨以岳掏出钥匙打开了小门，想着让他在车里和他喜欢的对象和和美美，却又在跨进一步之后，全然溃败，跑回去把他从车上拽了起来。 —— “小杨总……”到底还是没有醉得太糊涂，被拽起来之后，佟响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杨以岳，说好要叫杨先生的，这时候却是忘记了。 “我背不动你，自己跟着我走……”杨以岳抬起他一只手臂搭上自己的肩膀，好扶着他踉踉跄跄往前走。 “好。”佟响说完半闭上了眼睛，靠上杨以岳的身子，“对不起，我没想到胡小少爷这么能喝……所以我也有点儿醉了……” “人都有长处。”杨以岳伸手抱紧了他的腰，把人往自己身上搂。 “你不要生气……”佟响迷迷糊糊又嘟囔了一句。 “我没生气。”杨以岳明知道自己就是生气的，嘴上却是否认。 “真的？不不不……”佟响问完呵呵笑了一声，“你生气了……你没想到我心里有个人，顶配屈尊还没捞到，绝、对、生气极了……我们政委经常说，老子给你的装备要打多少蓝军才匹配都好好的算清楚……十个99a，三十个04a，120迫榴炮六个，122榴弹炮六个，三辆侦查，四辆工程，带轮子的全都北斗给你导着，你给我说让蓝军跑了……菩萨听了都要摔净瓶儿……” “佟响，你确定你现在说的没有泄密？”杨以岳感觉到有的人脑袋靠上自己的肩膀了，好心提醒道。 “没有，普通装甲合成营装备，美国人都知道的……所以……小杨总你生气了。”佟响用了肯定句。 杨以岳不想跟他争辩了，使劲一拽把他扔到大木桌上，大半个身子都趴了上去。喘了口气儿，杨以岳看了一眼木楼梯，彻底放弃了让他上床睡的想法。起身把他的脚抬起丢上了大木桌…… 然后，杨以岳坐在椅子上看着醉鬼满意躺平翻身。 “我生气了……”杨以岳伸手摸了摸佟响的脸，感觉有些烫，却也没有离开，“生我自己的气……气我自己总是这么时运不济。” “嗯……”显然已经听不到杨以岳说什么了，佟响只是哼哼了一声。 “不过……”杨以岳的手指描摹过佟响的唇，“就算你心里没我，你也是我的……” 轻轻在佟响的唇上落下一个吻，杨以岳尝到了像红酒一样让人迷醉的芬芳。 —— 醒来居然在自己店子里是佟响没有想到的，天花板过于熟悉，不用侧头就知道自己躺在花店中央的大木桌上。 翻身侧躺，佟响裹紧了身上的被子，柔软的感觉让他闭上了眼睛。 嗯，还能有被子，杨先生还没有彻底嫌弃自己……所以……佟响猛地睁开了眼睛，自己睡在大木桌上，杨先生呢？！ 脑子瞬间清醒，从桌子上爬坐起来。还没有来及转头看向楼梯，已经听见了楼梯吱呀吱呀的声音，转过去，果然看见杨以岳从楼上走下来。 “我去做早饭，你想吃什么？”佟响跳下桌子，向上望着杨以岳。 “你能做出什么？”杨以岳要求不高。 “取决于你的上班时间……”看看钟，快要八点半了。佟响并不知道杨以岳的上班时间。 “我一般十点到事务所。”杨以岳在楼梯口站定。 比划了一个ok，佟响拖过搭在椅子背上的围裙，往厨房去。 看着佟厨娘去厨房的背影，杨以岳后悔昨天晚上忘记问他心里的人是谁了…… 第29章 第二十八回 在重新拟定的装修合同上签上字, 佟响再次拜托宏哥一定要快。 宏哥拿出印泥打开盖子，自己先摁，又递到佟响面前, 打包票叫他放心。 “还有，上楼的道记着给我留着……”佟响指着合同图上的楼梯口，“这个地方不能放东西。” “行, 你的花明天我的人入场了就给你搬到外面和隔壁去。”宏哥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确定了。 摁下指印, 佟响手机响，看见是蒲新元的电话，他终于想起来个重要的事情, 上回小杨总来给打断了…… “佟响同志，我又要进去了, 你是不是忘了联系我？”蒲新元的声音听起来就满含怨气。 “听听你那口气, 是去上班，又不是坐牢, 你态度端正点好不好？” “滚, 还说不说了？”蒲新元那头应该还在收拾东西，听见了脚上踢到箱子的响动。 “说说说……”佟响态度立刻转了一百八十度, 脑子里过了一遍杨以岳今天的行程, 好像只需要下午五点半去接他了, 便马上说：“这样，蒲牢头, 我送你去监狱……” “我谢谢你, 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蒲新元心塞，真的, 要不是交情过命, 恐怕得和他打一架。 “等着我……马上来接你, 跟你说，最高规格来接你。”佟响呵呵笑着打了总结。 —— 杨氏集团的总部在城西，几十年没有变过地址，对比城南那些光鲜亮丽的新楼，确实有点儿力不从心。上一次过来是什么时候，时间久远到杨以岳已经记不清楚了。 今天过来一是给董事会做桃花源的新提案，二是给满足杨令祺提了很多次的来总部露露脸的要求。 露脸的意思杨以岳明白，这是杨令祺在给自己铺路。虽然不稀罕，但是为了今天的新提案，杨以岳秉持着做戏做足的观念，请杨令祺来接自己过去。 爷俩在车里统共没有说几句话就到了，杨令祺先下车，下来之后关切跟着下车的杨以岳。眼神慈爱看着他出来了，才昂首往里走。 就杨以岳看来，杨令祺出场的时候排场太大了，有人迎接不说，连电梯这时候也变成专用了，只等着他过去，旁的人都在一边等着。 “董事会有讨论到你们事务所那边修新总部……”杨令祺去南边接了杨以岳过来，看着路边景色从繁华到年代久远，心中是觉得有些不对味儿。 “不要浪费钱在这种事情上，富在深山有远亲，我说的对吧爸爸？”在杨以岳跨进电梯前，还有专门的人员先进去为他们摁下楼层。杨以岳忍不住说：“请您出去下，我和父亲有话说。” 摁电梯的礼宾部专员立刻得体退出。 杨以岳伸手重新摁下了楼层。 “摁一下也不是难事，所以为什么要一个人呢？”收回手来，杨以岳望着杨令祺。 “你过来看什么都不顺眼是正常的……”杨令祺笑，“就是要有这样的想法，很好很好。” “我想听听你的想法，对新提案。”杨以岳觉得今天的孝子部分已经做够了，直接跳到重点上。 “我会支持的。”杨令祺说得极其自然。 “我想听的是好不好，不是你支不支持……”杨以岳说完了还要再补一句不中听的，“支不支持不重要，如果它真的好，就会得到支持。” “好是好……但是，以岳啊，爸爸还是先给你泼一盆冷水。”杨令祺话说得极慢，“要是今天没有结果，也不要着急。” 点点头，杨以岳心中清明，四叔那边只想要快钱，这个提案无论如何都是反对。今天会有一场好看，但是没关系，他也没有想过今天就要得出结果，他最想知道的是四叔他们爷俩能反对到什么程度。看清楚了这一点才好进行下一步。 “什么时候和东野地产联系上了？” “差点被人撞车之后……”杨以岳说得轻描淡写，说完了看着杨令祺说：“套上旧车的牌照号码后来我查了查，爸爸你猜怎么着？”杨以岳笑得挺开心，“是集团下属商砼五站去年报废了的车，有意思吧，那块应该是以超堂哥负责的吗？” 杨令祺完全没有料到谈话就变成了这样，他想知道的是杨以岳和东野地产的齐衍谈得怎么样的，结果是这样的糟心事儿…… “你看，爸爸，不是我不来，我每一次稍微和咱们杨氏多扯上点关系，就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走坏运气，所以，我还是少来的好。” 电梯打开，杨令祺先走，杨以岳跟着出去，进了董事会场，一圈叔伯辈分的杨家人基本已经到齐。 一看到这些人，杨以岳也是心中叹气，家族式企业的噩梦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 当那辆莱斯劳斯幻影停到蒲警官身边的时候，蒲警官硬生生退了三步，生怕挨近了惹上什么麻烦事儿。 结果，车窗降落下来，佟响那贼脸露了出来。 “我靠……你发什么财了？”蒲新元还是没有往前走，只是低着头和车里的佟响对视一下。 “没发财，一看就是找了个司机工作好不好？”佟响就看不起蒲新元的脑子。 “哪位富豪？上次到家来了就撵我走的那个？”这会儿蒲警官还灵光。 “是。”佟响承认了，跟他招手说：“上车。” “来了、来了……”蒲新元也是有些小激动的。 安全带系好，蒲新元伸手到处摸了摸，“你这是当上二老板了呀？车都可以随意动了。” “没有随意动，今天老板不用车而已，全是凑巧。”佟响说完这句还补充说：“老班长，趁着我开着豪车，要不要临时安排一场相亲，万一有门儿呢？” “这……这太虚荣了吧？”老班长说着掏出手机给开裆裤姐妹打电话，张口就是还有没有闺蜜再给介绍一个。 那边的开裆裤姐妹声音相当大，佟响听见她说：“蒲新元，你是不是想把老娘搞成孤家寡人啊？太心黑了，以后这种事儿不许找我，自己交钱去好姻缘婚介所。” 笑得最没良心的就是佟响，蒲新元不高兴了，挂了电话说：“林建勇已经是我的忘年交了，蒲警官很不容易的。” 一听到这个名字，佟响一秒正经，“然后呢……” “他进来之前已做到了市局的局长，我翻了他进来的案子，有充当保护伞这一条。跟他聊天能感觉到这个人很精明的，该说的、不该说的分的很清楚，改造活动特别积极。”蒲新元的相亲泡汤了，就认真说起了佟响拜托的正事，“聊起牺牲在岗位上的同事，他说的都是他成局长之后的那些人，没有提过你爸的事情……响子，我觉得事情应该是太久远了，他……” “不，他绝对是有意在回避这件事情。他现在的情况肯定要避免扯出更多的事情，决不能扯出以前的事儿……”佟响摇头，“我去见过耿立了，他那个拳场经营的还不错，有声有色的，都称呼他耿爷了。他还没混出来的时候都叫耿二狗……” “你也不怕他把你认出来？”蒲新元记得佟响说过，这些人都是他小时候见过的。 “认不出的……我长相随我妈。我爸去世之后，我们也从东边搬回姥姥家学院路了，再没有见过。”佟响想起耿立手上时刻不离的菩提珠了，觉得真是讽刺，捏串珠子就能把身上的罪孽洗清了？！宗教真是好使。 “蒲警官，托你一个犯纪律的事情可以么？” 蒲新元就知道佟响笑眯眯说话准没好事儿，“说……” “帮我送一样东西给他……” “往里面送东西是有规定……”蒲新元说一半闭了嘴，无奈看着佟响。 “所以所是犯纪律……”佟响笑着锤了蒲新元一下，“我都帮你物色好几个姑娘了，手机里还有照片呢……” 蒲新元来了精神，“我看看……” “对嘛，就当是你被我的糖衣炮弹打中了犯得纪律。”佟响说着把手机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