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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想问,已经没机会。 现在的足球场像只寒风中蜷缩在墙角的掉毛老狗,黄色草皮块块斑驳,铁网围栏都被人拆走拿去卖了。 这不是雪里记忆中的那片草坪,但就是这样一块草坪,过段时间就会被挖掘机全部铲掉。 关于春信的一切,随时间慢慢在消失。 春信已经没有家人,她从小受苦,除了她,没有人会记得她,想起她,心疼她。 如果有一天,连她也忘记,谁还记得这世上曾有过一个春信。 穿米白色旧毛衣,头发有点自来卷,躺在草坪上安静闭着眼睛晒太阳的尹春信。 “雪律师,是你吗?” 迎面有人打招呼,雪里回神,习惯性僵硬牵动唇角。 “你好,请问……?” “方婷啊,小你一届的学妹……大律师不记得也很正常……你也来看学校啊。” “是,听说要拆了,来看看。”雪里指背推了推眼睛,本能答。 方婷遥望远方低灰的天,“时间过得真快,毕业好像还在昨天。” “是啊。” 时间过得真快,十年浑噩,除了春信在脑海中越发清晰,周遭正在发生的事或将要发生的事,距离她似乎都十分遥远。 雪里个子很高,长直的黑发在脑后盘一个髻,眼睛藏在镜片下,角度的原因,是一片晃眼的白,唇微抿,看起来很不好接近。 对方随意寒暄几句便离开了,具体说了什么,雪里没听清。从进校门开始,她深陷回忆,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游离的状态。 她的灵魂一分为二,一个避世悲观,常年蜷缩在不见天日的墙角,一个理性果敢,插电的机器般不知疲倦。 夜深人静时,仰面看着天花板,在回忆的沙滩上细细翻捡,寻找与春信相关的,埋藏在地底的小贝壳。 ——春信啊,春信。 还有个地方,是学校后街,有一家卖鸡蛋灌饼的。是第几户来着,招牌换了,搬走找不到了。 加培根,加火腿肠,加两个鸡蛋,多多的辣椒酱,包着生菜。春信说,那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之后雪里常常想起她眯着眼睛笑的样子,再好的东西吃起来都没味儿。 小时候零花钱都是跟她分着用,买包子豆浆,辣条面包,都是两份的。 去北方回来,吃过了rou夹馍还有羊rou汤,说给春信听,她馋死了。 那时候信誓旦旦承诺,以后带她吃遍全世界最好吃的东西,还说要买房子一起住,做她的家人,永远在一起。 现在她有工作,有钱,有房子。 答应她的事,却一件没办成。 摘下眼镜,雪里指背擦了擦眼睛,出了学校后门沿坡上窄路走,风渐渐大起来,刮得脸疼耳朵疼。 停在一栋自建房楼下的铁皮大门前,雪里摸出手机打电话。 过了十分钟,有个穿艳红大花睡衣的中年女人顶风从路口小跑过来。 “你来了,这是最后一次来了吧,这片以后都要拆了,你再想来看就看不到了。” 雪里没接话,女人摸出钥匙打开大门,领着她上三楼。 学校后面有很多自建房,五六层高,主人家基本都修成一室一厅一卫的小房间,专门租给学生。 十年前,春信瞒着她偷偷在这里租了一间房,她奶奶病逝,她被家里赶出来后就一直住在这里。 她死了好几个月,开春时屋里飘出臭味,房东报警后,雪里才得知她的死讯。 她在这里住了小半年,期间她们没有正式见过面。 之后雪里常想,她是否有躲在学校某个墙角后面偷看她呢?是否在她常去的食堂买过饭?是否曾在一片屋檐下躲雨,在一棵大树下蔽荫? 那些不曾留意过的角落,在春信离开后,途经时总要呆呆站上好一会儿。 包括这间出租屋,推开窗就能看见学校足球场,春信一定常站在窗口。 …… “你忙去吧,我自己待会儿。”雪里站在屋门口说。 春信死后,雪里就把这里租下了,整年整年的租,没留钥匙,一年来看一次,到门口才给房东打电话。 想到每次来都得麻烦别人,就不会一直来。 房东阿姨把钥匙递给她,“以后见不着了,留个纪念吧。” 雪里垂眼盯了一会儿,才伸手接过来,“这些年,麻烦你了。” 房东阿姨叹了口气,没说什么,揣着手下楼了。 雪里推开门进去,这里十年如一日没什么变化,也无人打扫,灰尘铺了一层又一层,空气腐朽沉闷。 靠墙的位置放了张床,被褥早就被扔垃圾堆烧掉了,也没再铺上新的。 床头柜上放了个系红围巾的小熊玩偶,钮扣缝的眼睛早不知去向,这是上初中那年雪里送她的。 她天天抱着睡觉,走哪带哪,也不是多贵的东西,已经很旧了,棕色长毛毛掉得东一块西一块。 小熊也十年没人陪,孤零零靠墙坐着,红围巾颜色暗沉。 房子不大,再往里隔了堵墙是厨房,简单砌了个灶台,左手边是卫生间。 她用过的碗筷,穿过的衣裳都还留在这里,还维持着原状,到处都是她生活的痕迹。 雪里脱下大衣挂在墙上,挽起毛衣袖子,翻出块抹布拧开水龙头打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