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是朕小青梅 第25节
长街不短,不过薛玉润并不累。楚正则虽然放了狠话,可一路上他休息得比谁都勤快。看着他脚步轻盈的模样,想也知道是为谁停下来休息。 其实,她的小竹马一直都很好。 “买了也不许今日吃。”走到蜜饯铺子门口,楚正则淡声道:“天色太晚,你今天吃的甜食也不少。” 薛玉润:“……哦。” 什么小竹马! 分明就是大冤家! 薛玉润气鼓鼓地走进蜜饯铺子,迎面差点儿撞上一个青年,她下意识地“哎呀”了一声,说了一句“抱歉。” 对面的青年手上提了一串油纸包的蜜饯,正疏离而有礼地低头避让,闻言忽地抬起了头来。 薛玉润一看到他的脸,整个人都呆住了。 对面的青年半眯起了眼睛:“汤圆儿?” 第29章 嘤。 薛玉润的心都在滴血。 她先前说什么来着? “戴了面纱之后, 除非我哥哥站在我面前,否则一定没有人能认出我来。” 可不就应验了? ——眼前这个提着一串油纸包的翩翩青年,正是她的长兄薛彦扬。 薛玉润在心里哭成了一片汪洋大海。 嫂嫂给她的家信里, 明明说不害喜了来着, 她还高兴了半天。怎么哥哥还要凑热闹,大老远地来买蜜饯啊? 尽管她戴着兜帽和面纱, 可薛彦扬听到了她的声音, 又怎么会认不出她来? 楚正则将她往自己身侧一拉, 把她护在了身后,淡定地跟薛彦扬见礼:“薛大哥,乞巧节万福, 也请代问嫂嫂万福。” “……乞巧节万福。”薛彦扬给楚正则行礼,行礼之时, 他还瞧见了楚正则和薛玉润手中的一对胖娃娃灯笼, 丑得别具一格。 薛彦扬一看就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他看看薛玉润, 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哥哥万福……”薛玉润低着头, 乖得像啃坏凳子腿之后知道自己要挨骂的芝麻。 薛彦扬一叹,不忍心说meimei, 看向楚正则,道:“您还是早日归家吧, 这附近还有别的……” 他话音未落,楚正则和薛玉润身后就传来了一个沉厚含笑的声音:“彦扬, 你又来买蜜饯了?快给老夫说说,哪些最好?老夫也给夫人买两包。” 听到这个和蔼可亲的声音, 薛玉润的脑海里只浮现出了三个硕大的字。 完!蛋!了! 这是蒋山长的父亲, 昭楚国赫赫有名的御史大夫。 如果是路上偶遇, 大家多半不会细看。可他们偏偏停在了薛彦扬的面前,蒋御史大夫以为他们认识,必然会来好好地打个招呼。他三天两头给楚正则上奏章,还是楚正则的少傅,怎么可能不认识楚正则? 如果被别的朝臣碰见就算了,大家多半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太皇太后对皇上偶尔由辅臣陪着出宫看看他治下的都城,也是乐见其成的。现在皇上长大了,只要带齐护卫,自个儿出门也不算什么大事。 可蒋御史大夫? 从蒋山长,就可见蒋御史大夫是什么样的性子。 薛玉润都能想象出自己被蒋御史大夫严肃地批评一顿,被一封奏章状告到太皇太后和太后那儿。然后她一回宫就得罚抄砖头厚的礼仪典籍,还得被迫听宫令女官翻来覆去地讲她烂熟于心的宫规。 也不知道拿小木棍撑着她的眼皮子,能不能保证她不在宫令女官面前昏睡过去? 薛玉润脸上刚刚露出绝望的神色,一件披风忽地就盖在了她的脸上。 方才松开的手,又被重新握紧。楚正则稍用了些力,包裹着她的手,力道温柔又坚定。 “是老夫眼花了吗?您?您怎么在这儿?还带着——这是什么人!?” 听到蒋御史大夫的声音从难以置信、到逐渐崩溃、到语调严厉,薛玉润只当自己是一根柱子,杵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 “蒋老先生万福,也请代问老夫人万福。”楚正则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定,只除了握着她的手比先前更紧些:“您先请,切莫让老夫人久候。” 薛彦扬轻咳了一声,也道:“晚辈的夫人也在家中等候晚辈,蒋大人,您看,要不明日再说?” 薛玉润恨不得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他们还得回静寄山庄呢。 “郎君,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您趁夜出行,大不妥。”蒋御史大夫严肃地道:“謇謇匪躬,是曰王臣;既直其道,爰顾其身。” 薛玉润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这话基本就约等于说:陛下,您给老臣等着。老臣不给您上个十封八封奏章,老臣就枉为御史大夫。 楚正则握着她的手轻轻一颤,他的声调倒是四平八稳:“我明白。但请老先生顾惜己身,安枕良夜。” 蒋御史大夫大概是放过了他们,楚正则牵着她的手,步履缓慢地往外走。 “郎君,妻者,齐也,不可欺。”蒋御史大夫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语重心长。 薛玉润微愣。 “我……”她先前乍一撞见哥哥,有些慌乱无错。但如今也回过神来,知道楚正则为何会临时用披风盖住她——他不希望她被蒋御史大夫认出来,因此受罪。 可蒋御史大夫显然误以为楚正则在幽会什么见不得光的小娘子…… 楚正则温声打断了她的话,制止她说下去:“弟子谨记于心,多谢老先生教诲。” 他说罢,轻拉她一把,带着她重新汇入灯海之中。 在他们身后,她隐约听见蒋御史大夫在问哥哥:“你可看清了那是谁家女郎?” 哥哥的声音里有恰到好处的愧疚:“实在抱歉,她戴着兜帽面纱,晚辈不知……” 薛玉润幽幽地叹了口气。 哪家女郎? 可不就是他面前大好儿郎薛彦扬的meimei,他口中“妻者,齐也,不可欺”的未来皇后么? 下一瞬,她就听到楚正则一声轻笑:“哪家女郎?” 在他说这话时,薛玉润也重见了光明——楚正则揭开了她头顶的披风。但揭开得不疾不徐,是故等她瞧见满街灯火熠熠时,眼睛也并不刺痛,很快就适应了。 薛玉润有点儿沮丧:“害你明天被奏章淹没的女郎。” 蒋御史大夫不知道她的身份,那就必然会集中劝谏楚正则。御史们才不会管他还在静寄行宫避暑呢,不知道明天他的桌案上会出现多少奏章。 “汤圆儿,你说错了。”楚正则微微低首,温声道:“是带我看月色灯山、国泰民安的女郎。” 他没有迟疑地道:“很好看,我很喜欢。” 她抬头,便望进他的眼睛。 这一次,比先前在熙春楼时隔得更近。 他的眸中印着融融的光,不知是月色还是灯辉。还有一个小小的自己,小小的,但占据了他的眼眸。 “那是。”薛玉润移开了视线,双手背在身后,悄悄地踮了一下脚尖:“我才不会带你看不好看的东西。” 楚正则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年画娃娃灯笼,这两个灯笼终于落到了德忠和珑缠手中,他对此保持了缄默。 薛玉润又轻声问道:“你明天要是挨骂了怎么办?” 她有点儿难过。 “那就骂吧。”楚正则扶正了她的兜帽,一叹:“原是我计划不周,才只能让你躲在披风下受委屈。” “倒也没有很委屈。”薛玉润细声细气地道。 “那尽兴吗?”楚正则笑问道:“如果还想逛,我们就再逛一会儿。” 不知不觉间,薛玉润心底的沮丧都消失殆尽。如果没有蒋御史大夫的事儿,她大概还会再去放个荷花灯,不过此时,她心底莫名地觉得,她已经很满足了。 她笑着摇了摇头,高兴地道:“尽兴啦,我们回去吧。” 楚正则舒尔一笑,就像完全没有出现过蒋御史大夫这个插曲一般,他握着她的手腕,笑道:“好,我们回家。” * 当薛玉润和楚正则坐在回程的马车上时,静寄山庄逛灯会的夫人们和小娘子们,正在抬头望天。 “纷纷灿烂如星陨,赫赫喧虺似火攻。” 摘星楼上的夜空,月中绽放火树银花。飞空惊作雨,彩散如流星。落照翠檐铜瓦,与千灯交相辉映。这是任哪一处,都未曾见过的盛景。 “要是能在摘星楼上看就好了。”赵滢瞧得如痴如醉,只恨离那片不夜天太远。 她此话一出,引得众人纷纷附和。她们久久地仰着头,不肯错过一丝一毫的美景。 三公主轻哼了一声,得意地道:“薛meimei一直念叨着银汉桥的灯会,银汉桥的灯会上哪儿有这么好看的焰火。可惜了,她要在房中休息,没有瞧见。” 赵滢嘿嘿一笑,意味深长地道:“是啊是啊,真是很可惜。” 许涟漪紧紧地咬了一下唇。 如果这一场盛开的焰火是为乞巧节所放,放给众人看,就不会选在摘星楼那么遥远的地方。 除非。 他只是想放给一个人看。 * 而这场焰火要献礼的人,在烟花的尾声,才刚刚回到太清殿。 薛玉润走进太清殿的门,终于摘下了兜帽和面纱,长舒了一口气。只是,她还想解开披风,却被楚正则拦了下来:“风大夜凉。” 反正就一小段路,薛玉润便依言披着披风:“则哥哥……哦不,陛下。”她小小地吐了一下舌头。在外头唤习惯了,差点儿就忘了改口。 一声“则哥哥”从耳边溜走,楚正则遗憾地抿了抿唇:“嗯?” “好梦。”薛玉润也没想说什么,毕竟,她回到太清殿,才觉得这一晚上惊心动魄,实在有些疲倦。 “嗯,明日不必早起,我已经提前跟皇祖母打过招呼了。”楚正则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