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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霜 第18节

    然而,方恨玉的笑在看到陆语容手中提着的三只死兔子时,瞬间僵住。

    那个,你是想要活的吗?我,我以为你是想麻辣兔rou了,那搁火上滋啦滋啦一烤,撒上辣椒面,那滋味——陆语容拿手肘抹了把头上的汗,着急忙慌提着死兔子去追方恨玉了:别走呀。

    我们摘完花坐在高台上闲聊时,陆语容心虚地瞄瞄不理睬她的方恨玉,又转身同我说:珠珠,表哥跟在陛下身边,怕是许久才能出来。

    我盯着猎场出口瞧,陆陆续续有人出来,侍卫们断断续续将猎物扛出来,忙着清点数量。

    直至日光黯淡下去,大群大群的人才从林子中出来。

    突然间,一匹青骢快马从人群中冲了出来,马背上还拴着一个人,骑着马的那人奋力疾呼:来人啊,传太医,传太医,太子受伤了。

    第49章

    殷九逸说,当时他们在围猎一只大虎。

    皇帝的马惊了,霎时将皇帝掀翻。

    殷九逸弃了马去救他的父皇,殷九清也去救他的父皇,他俩合力将皇帝拽上了殷九逸的马。

    侍卫大臣们心惊胆战地朝老虎唰唰射箭。

    中了箭的老虎十分烦躁,发出令人震颤的低吼,上蹿下跳翻腾不休,肆无忌惮、毫无章法地攻击着周围的人群。

    殷九清的马挨了老虎重重一掌,瞬间将殷九清甩出老远。

    听完事情经过,我顿时觉得胆战心惊,上上下下检查着殷九逸:那你受伤了吗?你也去给太医看看。

    我没事,只是父皇有些受惊。殷九逸按住我的手:我真的没事。

    我们去看殷九清,太医说,殷九清情况还好,没有骨折,只是全身有些瘀伤。

    多亏他经验丰富,坠马时采用了正确的防护姿势,才能最小化地降低损伤。

    一场高兴的狩猎活动因为皇帝的受惊和太子受伤失去了原本的热闹意味。

    晚间我和殷九逸在营帐东面的树林里散步,月亮发出冷幽的蓝光,无端显得很孤寂。

    身后枯枝断裂声音响起,殷九清毫不避讳地朝我们走过来:皇兄,父皇想看看你,此刻宣你过去。

    殷九逸看了一眼殷九清:你也注意自己的身体。

    我们正欲离开的时,殷九清又低声将我们唤住了,有些艰难说:表妹,我能否同你说两句话。

    我同你无话可说。我冷淡拒绝。

    嫂嫂。一个模糊不清的音节从殷九清嘴里吐出来:今日之后,我只当你是嫂嫂。

    殷九逸低头凝望着我,摸了摸我的头发:不用顾忌我,我不会拦着你给前尘往事做一个了结。

    他轻轻吻了吻我的额头:我先去看父皇。

    他同我交代一番对着殷九清说:等会太子别忘了将她安全送回去,或者你们就在这等我。

    殷九逸走后,一片沉寂。

    一起散散步吧。殷九清背着手率先往前走。

    你若没话说,我便先回去了,我不想同你散步。

    秋荷。殷九清轻声说:今天坠下马的有一瞬间,我几乎以为我要死了。只是有件事,不说出来,我会死不瞑目。

    殷九清的头埋得很低,话越说越艰难,话到最后,声音都有些发颤: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不知道你是否会相信我,可母后宫里的那碗堕胎药真的不是我的本意。

    我那时真真切切想娶你,父皇迟迟不肯松口。他说让你和太子妃同一天进门不成体统,对太子妃也不公,他不肯答应我。

    父皇给我安排了一桩又一桩的差事,我不能不去。我想,等我办好了差事,没准他就能答应我的请求,母后也答应在我和父皇间斡旋。

    可是等我办差回来,母后便告诉我,她替我料理了一切。等我回来,你就成了皇兄的侧妃,你说过要等我的——

    这些陈年旧事,每每想起便令我痛苦万分,每揭开一次伤疤,都是鲜血淋漓的痛。我在无数个深夜里默默舔舐伤口,我想了又想,为什么殷九清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他会这么狠心。

    我不知暗自揣摩过多少遍,几乎都到了魔怔的程度。

    他以为我对他就没有一丝信任吗,他以为皇后说的话我就完全信吗?

    没有大喊大叫,没有撒泼打滚。事实证明,时至今日我已经能做到波澜不惊了。或者说,我对殷九清已经没有任何期待了。

    其实我早已预料过这种可能。我试着去理解你,结果发现,无论怎么去理解,得出的结论都是一样的。或许杀死我的孩子不是你的本意,但你或许也没想过要留下他吧。

    我吸了一口气,又回忆起那个萧瑟凄凉的秋天:自我有孕后,你一次也没来看过我,一次也没来看过他。或许你也很慌张,你也不知道怎么办,或许你的心里也是一团乱麻,你想着再等等吧,你将这事一拖再拖。但凡你表现出一丝丝对这孩子的不舍,你的母后都不会这么果断干脆的杀死我的孩子。

    我摸了摸眼睛,飞速擦去了眼角的湿润:那时候我也做下了错事,我不该对你做出那种事,我犯下的罪果真报应在了孩子身上。你或许没有杀孩子的心,但孩子确实因你而死,是你母后亲自动的手。既如此,就算我们扯平了吧。半年多了,我早已不在乎了。如今我们各自嫁娶,前尘往事,不必再提了。

    以前有一段时间我靠着恨你活下去,即使我也深深怀疑,或许真的不是你。你那时候怎么也不肯解释,连句解释都懒得说。后来我渐渐发现,世界上有很多事比恨你有趣,我早已不在意了。

    秋荷。殷九清嘴唇翕合,最后只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他背过我去,一拳砸在了树干上,肩头起伏不止,我听见他说:往后我不会再纠缠你了。

    我在前面等你。他失态了,踉跄着朝前方走去。

    我望了望月亮,眼泪落了两行。

    下一瞬,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死死捂住我的嘴,将我往林子深处拽,那人嘴里恶狠狠絮叨说:你这个千人骑万人尝的臭婊子,将太子和安王玩弄于股掌之间,真是好手段。怎么说,你这张脸确实是勾得人心里痒痒。孽缘,我们之间真是孽缘。我倒要看看,太子和安王都尝过的女人是什么滋味。

    第50章

    不知走了多久,李荣川一把将我搡在草地上。

    嘴巴解放的那一刻,我扯着嗓子嘶吼,胸腔因恐惧起伏不止:来人啊,救命啊。

    李荣川踩在草地上,鞋履踩在草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四周一片困难漆黑,他狞笑着步步紧逼。

    李荣川,你敢动我?我埋头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做出一副平静样子,我一遍一遍做着心理建设,不能害怕,不要害怕,袖子下发颤的手却怎么都停不下来。

    右手指甲狠狠嵌入左手之中,我猛地提高了声音:我和太子刚刚分别,他就在前面等我。等他发现我不见,必会差人来寻我。届时,你还有命可活吗?

    臭婊子,你敢威胁我。李荣川俯下身,捏住了我的下巴,响亮的一巴掌抽麻了我的脸颊。

    他嘴里的腥臭之气也悉数扑在我的脸颊上,令我有些作呕。

    他哼笑一声,手指摩挲着我的脸颊,霎时,一柄锋利冰凉的白刃了贴我的脸颊。

    李荣川慢条斯理将那白刃贴着我的脸颊游走:二meimei,你说说,他找到你的时候,这刀会在哪里呢?

    背上凉意直蹿而上,脑中嗡鸣一线炸开,这畜生想要我的命。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上,浑身紧张僵硬得像是拉满了弓的弦,呼吸都漏了一拍。

    在这?他摸上我的腰带,大力扯开,丢了老远。

    还是在这?他的手摸在我的胸前,狠狠抓了下去。

    我受了惊大力挣扎,锋利的刀刃擦过脸,霎时划烂了我的脸颊,突如其来的痛意袭来,我抑制不住地惊叫出声,惊恐的眼泪涌了一脸。

    二meimei,你若是老实点,我还能看在我们沾亲带故的份上,叫你少受些苦。

    李荣川啧啧两声感叹道:这样一张脸,本世子实在舍不得下手。

    他施施然将刀插进腰见刀鞘里,拽住我的脚腕,往后一拖,将刚站起身准备逃跑的我拽倒在地。

    肥胖的身躯压了上来,我拿手肘去挡,疯狂地去打他的脸。

    一番拉扯间,手里的鬼见愁手串被扯断,珠子向四处崩去。

    他被弄痛,揉了揉眼睛,恼意更甚,双腿将我压住,两臂牢牢禁锢住我的肩,死命打了我几巴掌。

    趁我无法反抗时,他的手顺着我松松垮垮的衣服掏了进去,顺着肚兜的下缘开始撕扯。

    我身下是崎岖不平的土地,小石头和小树枝刺挠着我的背脊,天很黑很黑,好像还能听到小虫子的叫声。

    那种铺天盖地的绝望感再次降临,我停止了反抗。

    这才对嘛。李荣川扯断了肚兜的带子,狞笑两声:成了爷的女人,你死后爷也会给你烧些纸钱。

    我装作迎合的姿态,手却悄悄探到了李荣川的腰见,摸出了匕首,拼尽全力捅进了李荣川的背里。

    他惊叫一声从我身上滚落下去,四肢疼得痉挛,眼睛死死瞪着我看。

    我蹲在他身前,朝着他的胸口猛地将刀捅进去,一道鲜血喷涌而出,正巧喷在我的眼睛上,激得我闭了下眼睛。

    我胡乱擦了把脸,看着尚未死透的李荣川:你看看是谁先掉杀谁。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我握着刀机械性地插进去又抽出来,插进去又抽出来。

    后来李荣川终于一动不动了。

    刀从指间掉落,我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人也跌坐在地。

    我摊开双手,满手都是粘腻的湿热,鼻间皆是令人作呕的腥味。

    我在黑暗中窸窸窣窣地摸索,找到我的腰带,再不慌不忙地系在腰上。

    我趴在李荣川的尸体身上找我的珠子,殷九逸刚送我的手串,我还没戴几日。

    一颗,两颗……我跪在地上借着微弱的月光四处摸索。

    秋荷,你在做什么?一盏灯在我头顶亮起来,朦胧的光晕中,殷九清惊慌失措的脸庞显现出来。

    我在找珠子呢。我随口答。

    你找什么珠子,我帮你找。殷九清蹲了下来,轻声特别轻:我有灯,我帮你找。

    不用你管。我声嘶力竭地朝他吼,眼泪扑簌扑簌落下来: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是一伙的。

    我怎么会同他一伙?我是你的太子哥哥,我和你才是一伙的。

    他缓缓凑近我,手摸上了我的肩膀,手指刚一触到我裸露的肩头,我一阵心悸,连连后仰躲过去了。

    他脱下外袍,试探着披在了我的身上。

    一滴眼泪慢慢地、慢慢地从殷九清的脸上滑下来。

    他轻轻掰开我的手,从鲜血淋漓的手心抠出一粒又一粒的珠子,放软了语气道:松开手,我帮你找。

    珠珠,怎么还不回去?

    殷九逸提着一盏琉璃灯由远及近来到我的面前。

    他提着灯扫视一圈,神色冰冷地看了殷九清一眼,然后弯腰朝我伸出手:玩够了吗?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