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怜在修罗场焦头烂额 第7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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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郁头脑一热跑出了客栈。 炸出的动静大了,压不住,街道两旁不知情的人也被恐惧感染,躲不过,就抱着篮筐痴痴立在墙根,祈祷雪郁不要靠近他们。 小小的县似乎发生了瘟疫。 源头是个鲛人。 雪郁头脑一片空白,无论到哪里,周边都是慌乱奔逃、打翻菜篮的声音。 有那么害怕吗?他不能感同身受。 雪郁一路南下,不知过了几时辰,那种慌杂的动乱才有了,抬头,他到了什么人烟的小村庄,或许也不算村庄,只有几个茅草屋静悄悄立在那里。 他一直提着的气松下,感觉膝盖发软,脸颊有小颗的汗,肚子也有点饿了。 附近有能卖东西的小摊,他也不能重新回到县上,除了饿肚子,好像什么办法。 雪郁悲观地想自己或许今晚得吃饭了,这个念头一出,系统音在脑子里响起:【去敲门,拿云康给你的银子,和他们换吃的。】 “嗯,差点忘了……” 忘了云康在出发前给他装了个钱袋子,又鼓又重,大概有不少钱。 想到云康,雪郁抿了抿唇。 云康看到他不在了,应该什么反应吧,多觉得花了重金养着的鲛人一跑了之,暴怒一阵子。 该烦恼的是他,他在不能回京城,要想想其他办法靠近岑归暄。 下先填饱肚子说,雪郁去一间茅草屋前敲门,过了半功夫,有个裹着头巾的老爷爷出来开门,老一辈都迷信,老爷爷见雪郁面相善,眉宇间的警惕少了不少。 “是不是迷路啦?”他见雪郁衣着鲜丽,猜测是迷路了来寻求帮助的。 雪郁怔了下,摇头说:“不是迷路,我和朋友散了,他身上有我很重要的物件,我想在这里留几日找找他。爷爷如果方便,能不能收留我一晚,我可以付银子。” “可以是可以,这地儿啊经常有过路人要借宿,”老爷爷道,“不过我一老头子家里又脏又乱,不确定你能不能习惯。” 雪郁那么多娇毛病,当即点头说不介意。 茅草屋里不算逼仄,老爷爷收拾出一床被褥,又收拾出了一双碗筷。 饭菜多少rou沫,以清淡为主,雪郁边吃着,边想明天一早要去县里买些干粮,问问回京城的路费,有马车好,实在有,骡车和驴车也能凑合。 雪郁不认床,而且了那么久,一躺床上就睡着了。 二日他问老爷爷借了顶帽子,又顺了一辆骡车,去了县上。 昨天狼藉的小县,经过一晚恢复如初,小摊小贩照常出来吆喝,雪郁松了气,压低帽子跟别人保持至少一丈的距离,他和大部队来的那一晚,就馋上了这里的一家烧饼店。 正要进店买几个烧饼,他脸一侧,看见几个熟悉又陌生的脸。 是那些官员。 ……他们? 雪郁想不通,压住帽檐的手紧了紧,很快他又看到几个从客栈里出来的 人,无一例外都是和他之前同行的。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留在客栈,不去冬狩了? 雪郁心头惴惴,呼吸像被谁揪起来了一样,很难说他怕什么,或者怕看到什么,他连烧饼也不买了,急匆匆回到茅草屋。 被老爷爷问发生了什么事,他唰白着脸摇头,只说要借住几天。 这次说确切时间,他也不知道,等那些人什么时候离开客栈,他就什么时候。 或许是在顾及什么,雪郁在茅草屋待了整整两天,有外出过。 老爷爷端来午饭,憋了憋,终于忍不住问道:“小公子啊,你在这里待两天了,我很乐意你住下去,只是你不出去,如何找你散的朋友?找不到,又怎么拿回你重要的物件?” “……不着急,”雪郁慢吞吞地说,“过两天。” 他们总不能在一个小小县城耗这么久。 老爷爷多问,又隔了一天,他跟雪郁说要去县上买些盐梅,可能傍晚后回来。 雪郁点点头让他路上小心。 傍晚的那一顿是雪郁自己做的,他用锅勺舀起菜,正要搬去木桌上,不知怎地,眼皮猛地连跳了几下,雪郁不信跳财跳灾的说法,心头却跳动得越来越快。 砰! 年纪大了的人都极为爱惜家里的器具,平时吃饭掉粒米都要心疼许久,老爷爷也是如此,可今天回来他却一反常态,是用脚踹开门的。 “爷爷,”雪郁心脏狂跳,“怎么回事?” “要打仗了!” 老爷爷进屋手闲下来,抓起重要东西往包袱里塞,他呼呼喘着大气,存了点理智,跟雪郁说:“快逃命吧,晚就要把命交在这汝州县了。” ……打仗? 勉强压下惶急的心跳,雪郁给老爷爷倒了杯水,让他慢慢说发生了什么事。 …… 雪郁在茅草屋待着的这几天,城里不安生了。 汝州县是小地方,离京城八百里远,却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说是京城进了叛贼,虏了皇子和一些嫔,扬言要攻下大辛。 时机这么巧,恰在冬狩出了这档事,很难不怀疑他们里应外合。 有多消息传出来,说这场仗是先帝酿成的祸。 他在位时,卓厥烧杀掠抢,压榨小国献上贡品,抢来雌性鲛人行jian,无恶不作,所以他死后,卓厥反过来烧杀掠抢,与被欺负过的小国结为盟友,意欲攻打大辛。 当年不慎死在先帝身下的雌鲛,引起了鲛人族的愤怒,秘密派出她的儿子,和一众精兵来帮助卓厥。 这场仗是非打不可了。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所以仗开始,军队打过来,人心便乱了,大辛君王这些年的作为他们都看在眼里,真打起来,扛不住的。 县里米粮的物价涨了天高,几百户人家搬空了一半,剩一半抓紧屯粮买布,准备往南方逃。 “快逃吧,快逃吧。” 老爷爷这半盏茶里叹了三回气:“我在南边有儿子接济,今晚就了,我看你衣着非富即贵,想逃命应该不难,多备些粮食,路上见到兵丁切记要避开。” 战乱一来,人命贱如草芥,前线的兵不够,就四处抽丁,老弱妇孺不要,那些运送辎重的壮汉、垦种粮田的农夫便被强抓去打仗。 一打仗兵荒马乱的,粮食是天,很多侥幸逃的百姓都有饭吃,后饿死一大片。 在天冷了,真打起来,饿死的、冷死的哪个都缺不了。 宁为平犬,莫作离乱人,乱世苦的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 晚就天黑了,老爷爷背起包袱不多言,转身陷进密林中,可怜他今年七十了,安享晚年的岁数,却要在逃命的路上奔波。 “统,”雪郁小脸有些白过了头,干咽了下,道:“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剧情变故?” 【我正在查。】系统声音里掺了很多电流,四个字中,不是被吞音、就是被拖长了尾音。 在京城怎么样了? 雪郁不敢想,他马上搭了辆去京城的马车,在路上,他又听到了些消息。 说原本要去冬狩的皇上,在一天前回到了京城,他只用了半天时间,调用兵权、排兵布阵,把俘虏救下,反缴了祸乱之人。 他不是饭囊衣架,这些年,他只是不想管,而不是不能管。 可恩怨结束,仗是要打。 听到云康重掌局势,雪郁小脸稍微恢复了些气色,他抿着嘴唇,往马车窗外看去。 天黑了,县上有半点人影,该跑的都跑了,剩下不能的空房子,风一吹,寂寥空荡。 “小公子要是嫌冷,”马夫回头道,“可以把那帘子拉下来。” 雪郁确实有些冷,嗯了声道谢,抬起手正要拉住那帘子,他忽然看到什么,眼瞳骤然一缩。 “云……!” 歪倒好几个小摊的街边,一个男人孤身着,他穿着黑缎,个头极高,行间满是偾发的张力,似乎久了,束着的黑发有些许凌乱。 听到那及时收的呼叫,男人骤然偏头,目光半点偏倚地,落到雪郁脸上。 他说话,压抑着,眼底隐隐泛了些血色。 本来只有五六日未见,可出了乱事,这五六日被拉得格外漫长。 雪郁和马夫说了声,下了车,站定在云康面前,仰起夺目漂亮的一张小脸,小声问:“你怎么在这里……他们说你回了京城。” “唔。” 滑润的肩膀被男人大力搂住,一只硬韧的手臂牢牢搭在他背部,雪郁在推力下,重重抵在男人胸膛前,脚尖都似乎踮了踮,他茫然地张开唇:“……云康?” “嗯,”云康垂着眼,抱着软软小小的人,胡乱的呼吸轻了些,他哑声说:“我回去过京城,在安定了,我找了信任的人守着。” 雪郁皱眉,忍不住问起关心的问题:“他们说要打仗,是真的吗?” 云康安静了一,沙哑地应:“是,避不了。” 他似乎有点累,回雪郁的问题要过一秒两秒的,鼻音浓重。也是,前一天刚摆定完糟心事,休息都休息,又跑来汝州县,体力多也要消耗的。 只是,为什么又来汝州县? 在他该待在京城,好好想想该怎么面即将到来的战乱才。 雪郁抿抿唇,道:“云康,那天发生了点事,你不在,所以我来不及和你说……” “嗯,我知道。” 云康打断了他,说多,只把他抱紧了一点。 男人手臂肌rou用力到发酸发胀,把雪郁捂得每一寸都是热的,却又收着分寸,有弄疼他。 雪郁眨了眨眼,在这样充斥着浓烈气息的怀抱中,忽然想起来,那天为什么要跑了。 他其实是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