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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农场家属院日常 第45节

    豆花水泛着黄色,她尝了一口,回甜隐有豆香,家里碗装菜去了不够,她舀了四个碗让几个孩子自己分着喝。

    楼下,郝少东又支了地方在下头烤鱼,陈叶云探了身子唤他,“喝豆花水不?”

    郝少东两只手不得空,都拿着树杈烤着鱼,这回他们下河摸的鱼不大,有些就拇指小,干脆烤干点吃个焦酥味,“让大军给我端点下来。”

    “弟妹,可得给我们也留点啊,别让这群娃儿喝完了。”白威在煮甑子饭,也望着楼上说话。

    “放心,多着呢。”

    孟凡超和王进步往院里摆了三张桌子,是从一楼三户人家里搬出来的,凳子不够又从二楼三楼家里拿,反正是缺啥拿啥。

    下午四点的时候,几层楼都开始升起袅袅炊烟,每家做几个菜端到楼下去。

    孙正义做了玉米面窝头和麦面玉米面掺的花卷,白威和赵月两口子做了两个凉拌菜,还煮了一桶饭。

    蒸饭的烟气渐渐飘出,正好跟二楼飘出的炝锅气碰见,“珍姐,你做啥好吃的呢?我可闻着香了。”

    黄丽珍正在走廊炒回锅rou,今早买的rou肥,爆出来不少油,她还倒了点儿出来准备炝炒个大白菜吃。

    回锅rou被煸得很香,配上蒜苗一炒,要不是大锅菜她准偷嘴一块rou。

    听到赵月的话,她举着锅铲往下头看,“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香得很!”

    “哎哟,珍姐,你锅铲上的的油可别滴下来了,我今天穿的新衣裳不要给我滴些油洗不脱。”白威站在院里打趣她,还假模假样退后两步。

    “滴下去还是便宜你了!我们这油可是好东西。”

    三楼也忙着,董桂花在烧五花rou,李怀安和meimei一块儿煮萝卜干汤,里头放了点猪rou渣,添了几分鲜香味。

    郝少东和陈叶云端着大碗豆花到楼下,另外还有一盆蘸水,这蘸水是她奶奶在世时候的秘方,可好吃,这点她是学会了的。

    桌上陆续出现各类菜式,小孩子们帮着拿碗筷,玲玲手指头对着不停走动的人们数数,结果人影晃动,她数了好几遍都没数清。

    “小白哥哥,你来数。”身边正好站着白松林,她扒拉人一下,扯了扯他衣角。

    “我也数不清了。”白松林也不管那么多了,“先把碗都放上去,不够了再去拿。”

    “忙完了不?快点来吃饭咯。”黄丽珍扯着嗓子往楼上喊,叫人下楼。

    101团部政委家说没参加这次活动就不来吃饭了,他们两口子比院里人年纪大些,和其他人倒接触不太多。

    “还是去喊一下呗,咱院里一起吃饭,独独少了人一家实在是说不过去。”

    “去过了,家里没人,应该是出去了。”

    “那行吧,咱们开吃。”

    回锅rou,嫩豆花,炝炒白菜,玉米面窝窝头,花卷,拌野菜,拌黄瓜片,土豆丝,烤鱼,萝卜干汤,桌上菜色丰富,色香味俱全。

    忙活了一天,院里人终于坐到桌前,饭菜冒着香气,所有人大口吃着饭菜,脸上都是满足的神情。

    “今天这顿饭可得感谢咱们院里的‘娘子军’啊,没有你们出这么个节目,可得不了奖。”王进步冲着几人竖个大拇指,尤其是表扬自己媳妇儿,“我还没看出来你能演戏!”

    董桂花推他一下,笑着说话,“我这不叫演戏,那不就是我自己吗?你要真让我上去演,我可怕,腿都打抖。”

    一旁的辛倩也回忆起昨天上台的模样,“桂花姐,你别说,还是真是!昨天我站上去的时候心跳得可厉害了,一直跳到我嗓子眼了。”

    “瞧瞧你们两没出息那样,我可没怕,站那上头跟平时干活也差不离嘛。”赵雪梅在隔壁桌,听到几人对话也加进来。

    “赵雪梅你睁眼说瞎话呢,我可瞧着你手在那儿抖,差点拿不稳那课本。”黄丽珍握着筷子给大伙儿模仿昨天赵雪梅手发抖的样子,引得一阵哄笑。

    “那是你看岔了!我可没有啊。”赵雪梅夹起块回锅rou塞进嘴里,狠狠咬上两口。

    陈叶云吃着郝少东烤的鱼,金黄焦酥,一口咬下去咔嚓响,那鱼也小,两口就是一个,吃起来还停不下来。

    郝少东夹了一筷子豆花到蘸碟里,裹上辣椒油,原本白生的豆花瞬间染上了红色,看得人食欲大动,送进嘴里,只觉得豆花又嫩又香又入味。

    “你这手艺还说没学到你奶十成十?”他低头冲旁边的人说话。

    “真没有,顶多有个六七成吧,跟我奶点的差远了。”陈叶云也不是谦虚,“我再也没吃过那么好吃的豆花了。”

    “你这手艺也够用了。”郝少东说着话,给她夹了筷子红烧rou搁碗里。

    玲玲和大军坐在jiejie旁边,小姑娘吃着烤焦了的小鱼两手都是油,两条腿在长凳上晃悠着,沾不到地。

    鱼尾巴不好吃,她拖着尾巴和鱼骨从嘴里吐出来,一时没拿稳啪嗒掉地上了。

    农场里的大黄狗闻着味儿就来了,它钻到桌子底下四处嗅嗅,吃起了地上的鱼骨头。

    “哥,哥,你看它。”玲玲忘了手上有油直接扒拉上哥哥的袖子,那衣裳一下子就沾了油渍。

    “呀,你手脏的。”大军扯过衣袖瞧了瞧,忙喊陈叶云,“姐,你看,玲玲给我弄脏的啊,不是我弄脏的。”

    他得先把关系撇清了,不然晚上就是自己被数落。

    “你们俩,快好好吃饭。”陈叶云眼风都没往那边扫,就叮嘱他们别皮。

    “大黄狗,嘿嘿。”玲玲低头看着它吃东西,伸手摸摸它的毛,软乎乎的,转头又去摸摸它的脑袋,“你饿了吧?我给你喂东西吃。”

    梳着两个小辫子的小脑袋又冒了上来,她看着桌上各式各样的菜最后伸长手夹了块回锅rou,一低头,那大黄狗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自己手里的rou,吐着舌头喘气。

    “你等会儿,我吃了rou再喂你。”说完把回锅rou送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大黄狗眼馋着看她吃完rou,嘴上还冒着油光,突然嘴里就被喂进了一口馒头,上头有玲玲手上沾着的一点油,连带着馒头也香起来了。

    被喂了两口馒头,大黄狗尾巴立着摇了摇。

    “孟哥,你跟兄弟说句实话,是不是后悔?”王进步酒量不行,喝了两杯就有些醉了,这会儿正拉着孟凡超说心里话,一提就提到昨天坐火车回家的孟凡超媳妇儿郭梦莲了。

    董桂花看他脸一涨红就知道要出事儿,忙把人拉回来,“你瞎说啥呢?人屋头事你管啥?孟哥,你别理他,他喝醉了就疯疯癫癫的,说胡话。”

    孟凡超心里也苦闷,仰头喝了半杯酒,垂着头叹口气,“进步也没说错,我就是没把人留住,哎。”

    两人结婚后就没相处过几天,加上两人性子差得远,他闷葫芦一个是真讨不了媳妇儿欢心,郭梦莲宁肯回家待着也不想跟他一块儿过。

    “哎,孟哥,不说那些伤心事,吃菜吃菜。”

    “不是,我觉得孟哥不该让郭姐走,两个人多处处嘛,性子磨一磨就合得来了。”辛倩想的倒不同。

    “算了算了,她看都不想看到我,我过去了也是碍眼。”孟凡超看大伙儿跟自己说着家里事,气氛也不好了,他摆摆手怪不好意思的,“不说我了,不说我了。”

    陈叶云又想起那天看到郭梦莲离去的身影,走得很决绝。

    “华子,过来!”黄丽珍看场子冷了,把儿子叫过来,“背首诗来听听看,最近在学校里学到什么新的诗没有?”

    曾兆华正吃着饭呢,被一嗓子吼住,小嘴油光光的,放下碗筷张嘴就准备,“床...”

    “不能背静夜思了哟。”陈叶云给他提要求,“回回都是这首听腻了。”

    “对对对,换一首。”赵月也觉得耳朵起茧,这群小娃就爱拿这首糊弄大人。

    他歪着脑袋想了想,前两天老师正好教了首新诗,说是过几天一个什么传统节目,“那个老师说有首诗跟什么七什么节的有关系。”

    他挠挠头一时想不起来。

    “七夕节!七月初七嘛。”辛倩答得快,说完她又问旁人,“这不没两天了吗?今儿都七月初五了。”

    “就是这个嘿嘿,七夕节。”听人一说他就想起来了。

    “可以嘛,还会背七夕节的诗啊?给他们表演一个。”黄丽珍端着碗站出来,瞧着儿子很是骄傲,她没念过书觉得能识字儿背诗的人都厉害。

    “嗯....坐看牵牛织女星.....”曾兆华想了半天,四句诗他就想起来最后一句,“其他的我搞忘了。”

    “哈哈哈哈哈哈。”几个孩子笑得大声。

    “曾兆华你怎么就会背一句啊?”孙新杰吃着菜回身看另一桌的曾兆华。

    “你有本事你来背!”

    “那算了。”孙新杰又转身回去接着吃饭。

    “也可以了,背得出来一句也不错。”黄丽珍勉强满意。

    “姐。”玲玲听了一耳朵,云里雾里的,“七夕节是什么?”

    陈叶云放下筷子,思索一番跟meimei讲,“就是一对夫妻不能在一起,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只有每年七夕那天才能见面。”

    “他们七夕那天还要在葡萄架子下头讲话呢。”赵月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听的故事,也给玲玲讲。

    “讲什么话?”玲玲这可把几人给问倒了。

    李思思想了想,笑着对她说,“悄悄话。”

    “哦。”小姑娘好像听明白了,“那牛郎织女真可怜,一年才能见一次,我姐和姐夫天天能见到。”

    “”哈哈哈哈哈哈。”

    桌上人听了大笑起来,直夸她说得好。

    郝少东夹了块rou放进她碗里奖励她,“那确实挺可怜的。”

    吃完饭,一群人忙着把锅碗瓢盆收拾冲洗了,地也扫得干干净净的。

    热闹散去,只剩下深夜的寂静。

    *

    第二天,也是七夕前一天。其实青峰市这边没有什么过七夕的习俗,大家顶多知道这是个节,什么牛郎织女的还是小孩子感兴趣些。

    郝少东中午在连队食堂吃饭,听着一群没讨着媳妇儿的士兵在那儿说着七夕节,一个个都想着能把婚结了,也能找到自己的织女。

    他想了会儿,干脆去了趟农场的供销社。

    供销社里时刻人都不少,他捏着一张日用工业票排队,排的是一群姑娘的队。

    人都是来买些女人用的东西的,此时的郝少东站在中间有些异类。

    “同志。”售货员看着队列里突然冒出个男同志疑心他走错了,“你是不是站错排了?买烟酒在那边排。”

    她手指另一处。

    郝少东看着前面有女同志买完东西,手上拿着的头绳摇摇头,“同志我没站错,就是要在这儿买。”

    售货员看着这高大男人排到面前,开口问他,“那你要买啥?给你媳妇儿买的?”

    “对。有好看些的头绳不?她头发长,又黑又亮的。”郝少东给人形容。

    “头发这么好啊?那适合这个。”售货员从后头拿了个木盒子出来,里头装着五六个纱巾材质的绸子头绳,“城里供销社都卖这个,卖得可好了,现在时兴得很。就是挺贵的,五毛钱一个。”

    她打量郝少东一眼,不知道这男人舍得不。

    绸子头绳长方形模样,材质特殊,纱巾似摸起来很舒服,虽说现在不提倡特别打扮自己,可从这种小配饰上增抹亮色瞧着也让人欢喜。

    郝少东哪懂这个,他看着里头大红色的,紫红色的头绳,颜色鲜亮,样式也挺不一样的,瞧着是比那些黑色黄色的塑料头绳好看。

    想了想陈叶云别上在她宝贝头发上的模样,郝少东爽快付了五毛钱和一张日用工业票,挑了个红色的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