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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一被上了药放回她身边,正在等待甘棠的回归,一见到身影,便急急迎上去,“女郎你怎么样了?” 甘棠身心俱疲,抬眼看向拾一,只见她肩膀处围了好几块布巾,眉心微蹙,“怎么不好好坐着养伤,跑出来了?” 拾一不知道林斐的事,她心情复杂,一方面因为对甘棠救下自己而感动,另一方面却又因为甘棠“叛国”而觉得痛苦罪恶。 听到甘棠的问话,她微微摇头,说道,“……我……我怕女郎出事了。” 甘棠看出她的不对劲与眼底的挣扎,却不能告诉她实情,沉默许久,叹道,“对不起。” 本来是不用伤到拾一的,可为了戏演得真实,还是要对她动手。 闻言,拾一眼眶立刻红了,“不是女郎的错,是拾一对不起女郎。” 倘若不是因为自己,女郎也不会受到威胁,也不会叛国。 这么一想,拾一心中更加罪恶,恨不得自己真的死去了。 甘棠看向她,微微一笑,“好好养伤,不要想太多了。我花了好大力气救你,可不要白费了。” 拾一嘴唇颤抖,“……好。” 甘棠放下了心来。 今日她告诉梁求英的张欣设兵的地方是真的,张欣确实在那儿设了兵,只是不多,正等待时机偷偷给梁国来上一击。 只不过如今是不成了。 甘棠微叹一声,躺在床榻上,却睡不着。分明已经入春,外头已经的雪还在飘,细细密密,落到人间白满头。 拢着温暖的被子,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燕沉潇。 在她与他相见的几个印象极为深刻的场景,也是在雪天。长远则譬如她任务完成,祝福他和凌云的那一天,短则譬如她在灵陵丹阳府时他突然出现在她被窝里的那一天。 万一再来一次呢? 甘棠仔细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这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来了又有什么好事呢?而且也没什么用。 别来了,跟着贤王回到京城好好待着吧。 没过几天,梁求英便再次找到了甘棠。探查完毕,甘棠所言不假,她很高兴,连夜派兵把张欣隐藏在那儿的人给端了,身心愉悦。 她给甘棠敬酒,笑道,“还多亏了甘女郎,不然我大梁被这么一偷袭,可能大有损失了。” 甘棠面色苍白,没有说话。 梁求英又是笑笑,“为表诚意,五日后本王给女郎设宴如何?” 这是林斐提议的,恩威并施方能留住人心。她很赞同,而且她也很乐于欣赏甘棠因为自己而罪恶痛苦的模样。 “女郎想要什么可尽管说,本王不会亏待女郎的。” 甘棠扯了扯嘴角,“多谢王女。” 这边,一个月的急速奔波过后,燕沉潇再次来到了灵陵边界。 这一路上他披星戴月,日夜兼程,连马都换了三匹,这般高强度的赶路,连寻梦都有些吃不消。 燕沉潇本就苍白的面色近乎透明了,唯独唇被冻得通红,像是颓靡的被揉烂的海棠花。 梁国的士兵守在了灵陵,他进不去。 燕沉潇心急如焚,却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更加不能鲁莽,要穿过灵陵进入梁国,甚至去到甘棠的身边,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情,需要仔细筹备,还需要别人的帮助。 梁成言说过,她在梁国军队中有人,好像,好像叫什么林斐? 他要找到那人。 燕沉潇眼睛微阖,距离甘棠越近,他便越是难过,心脏好像被一根细绳缠住,另一端遥遥绑在甘棠身上,但凡她有什么消息,细绳就会收紧,勒出一道道血痕,痛得燕沉潇几乎无法呼吸。 该怎么找到那人? 燕沉潇沉思良久,彻夜不眠。 先前派来灵陵的万音阁的人来找他了,梦泽和长梦也在其中。甫一见到燕沉潇,他们便被他憔悴的模样吓了一跳,恭声道,“殿下!” 燕沉潇抿着唇看向他们,“可有什么消息?” 长梦等人来到灵陵的时间不短了,他们一直在想办法进去,寻求时机,也终于等到了机会。 此刻听到燕沉潇的问话,长梦说道,“驸马如今在梁国的安阳城,平安无事。” “前几日梁国林斐将军故意威胁驸马,要驸马告诉他们关于张欣的据点,女郎答应了。”长梦的声音微冷,“五日后,梁求英和林斐将会在安阳城设宴答谢驸马。” 设宴? 燕沉潇眼眸微眯,“继续说。” 长梦接着道,“属下几人已经计划好了,乔装打扮进入宴会,去到驸马身边。” 燕沉潇眉心微蹙,“如何乔装打扮?” 要进入安阳城必然是要经过重重搜查的。 长梦顿了顿,看向燕沉潇,“长梦扮作舞伶,进入宴会,届时借机接近驸马。” 舞伶? 燕沉潇眼睫颤了颤,他的半张脸埋在阴影里,微弱的光线把他的脸分割出一般光明一般灰暗,像是挣扎在地狱与人间的分界线,许久红唇启开,轻轻道,“你不用去了,我去。” 长梦一愣,眼睛睁大,急声道,“殿下!” 他知道因为幼时的事情,燕沉潇最讨厌跳舞,最严重的时候看见都觉得恶心难受、浑身无力。 他怎么能去? 燕沉潇微微抬起眼,眼眸黑黢黢的,再次说道,“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