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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郁, 深漩, 他总会在不经意间露出这样的目光, 仿佛要如藤蔓一般盘绕上来将她严丝合缝地吞没下去。 谢青绾对此适应良好。 她只是很想他早些回去,好一同安寝而已。 窗外弦月一抹,雨后初霁时连云雾都不见,清明幽丽。 谢青绾伸手去接如雪纱一般披落桌案一角的月光, 被他堵在胸膛间很是乖巧地道:“好。” 她迂回道:“至少该是用晚膳的时候了, 过了这个时辰, 只怕今夜真要腹饿而眠了。” 顾宴容玩捏着她腮间那寸温凉又软和的肌肤, 淡淡侧首。 身后当即有内侍小跑着到玉珍房传膳去了。 谢青绾又暗地里拽一拽他的衣袖:“殿下,叫丰家小公子一道。” 顾宴容无甚波动地垂眸看她,谢青绾便牵着他的手轻摇:“饿坏了他,如何还能问出结果来,殿下何时才能回临山殿……” 她眼巴巴:“我好困了。” 玉珍房于是额外添置了一个席位。 谢青绾如愿尝到了宫里最负盛名的一道甜汤。 席间小皇帝愁眉不展,坐在左下席的丰琮更是一脸凝重与倦容。 满席间资历最为老成的摄政王反倒格外闲淡,注视身侧人斯文秀气地用着那碗甜汤。 谢青绾端详着手中通透如玉的青瓷碗,偏着脑袋问他:“殿下,传闻这道银耳汤乃是当年林夫人所创,林司工有消渴之症却偏又格外嗜甜。” 她拿银匙拨着汤中红杞:“林夫人便将最是滋阴清热的枸杞以上乘雪蜜炼制,每次只以极少量入汤,便可使人在尝觉甜味的同时不至引发消症。” 对侧丰琮似乎听得出神,端着这盏银耳甜汤发起呆来。 顾宴容凉凉撩起眼睫,似乎只是不经意扫过对侧,目光便落回她身上。 银匙搅起袅袅薄薄的白雾,像是话家常一样:“殿下觉得如何?” 顾宴容很淡地答一句尚可,目光却从始至终没有分毫的偏移。 与传闻中冷血残暴的形象不怎么相符。 谢青绾嗓音始终清润,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说着话,偶然瞥见对侧发呆的少年,自然而然地关怀道:“丰家小公子正是长身体的年纪,陛下赐饭,安心用过便是。” 倒很有几分所谓“小姨”的慈爱。 丰琮镇定了些,抬眼飞快扫过他小姨身侧的“小姨父”。 似乎没有那样凶神恶煞了。 饭罢辞谢了小皇帝,顾宴容牵她出了玉珍房,内侍掌着宫灯簇拥上来,明明灭灭间往临山殿而去。 丰琮漱过口,听到身侧鬓发花白的老主簿提醒:“丰公子,王爷送罢王妃娘娘自会回来,劳您趁闲时再想一想,不过是些您与陛下一同读书时的日常之事,哪里算得上难题呢。” 殿外有杂着水汽的夜风缕缕逸散,仿佛吹开了笼罩心头的乌霾。 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 临山殿寝房仍旧光火辉辉,谢青绾掩着袖子打一个呵欠,忽然听到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正满半个时辰。 她只着单薄的一袭寝服,赤足歪在七零八落的软靠中间,像块软乎乎的糕点一样等着他来。 顾宴容一踏进房门,先被那双灯下白而莹透的纤足晃了眼。 身边两个掌事的婢女都未跟来宫里侍候谢青绾便格外肆无忌惮一些,连云袜都省去,披着亲柔的绒毯,拿水莹莹的眸子望他。 是一块裹了糖纸的糕点。 见他走近,细声问道:“殿下,可有进展?” 顾宴容居高临下,从裁锁精致的领缘间瞧见她清丽俊秀的琵琶骨,肌肤玉质无暇,药香古旧,整个人透出温软的意味来。 他瞳仁里有墨色暗腾,目光定定凝在某处,颔首道:“对,绾绾。” 谢青绾眼睛都亮起来,攥在手心里的绒毯一角被她揉皱,玉趾微蜷在雪色的绒间。 她不无期待地问:“那殿下日后还会这样忙碌么?” 顾宴容立在桌案旁侧,没有坐下也没有再近半分,临风赏景一样凝视她:“不会了。” 他抬手将少女披落的一缕乌发绕在指尖,没头没尾道:“绾绾很聪明。” 谢青绾舒展的笑意顿在眉间。 她目光闪了闪,咬字芡糯又含糊:“殿下在说甚么啊。” 顾宴容在她否认的瞬间敛下眼睫,将那缕发凑至鼻尖轻嗅。 “会骗人了。” 谢青绾往绒毯里缩了缩,忽然察觉他竟没有抬手把她揪出来,于是自觉拱出来一些。 她坐在书案旁,发尖只堪堪及至他腰带处,仰头时一缕长发仍旧被他拈起闻嗅着。 乌浓如藤枝。 谢青绾竭力仰头,给他瞧自己最诚挚的目光:“我知错了,殿下。” 暗地里认真记好,逃躲不许,拒绝不许,撒谎也不许。 那缕长发在指尖如细沙散落,以为要落下时又被他尾指拢住,擒纵间总逃不过他手掌。 他问:“绾绾错在哪里。” 谢青绾一双水眸干净润亮,似乎格外诚濡:“不该欺瞒于殿下的。” 顾宴容目光从她仰起的纤颈描至那截藕白的手臂,最终仍旧落在雪绒间那双足上。 他喉间几不可察地滚了滚。 谢青绾被这样颀长的身形挡尽了灯火,昏暗中瞧不清他的神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