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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蕊鲜少看见大人笑得如此温暖,虽说她还有些疑惑两女成悦究竟是什么滋味,可大人如此甜蜜,想必那滋味一定是很甜蜜的。 婉儿将青丝放入香囊,佩在了腰间,手掌覆上香囊时,不禁哑然失笑。 红蕊低声提醒,“大人准备随身携带?” “无妨。”婉儿已经想好了说辞,“倘若不小心被天后发现了,我会说这里面的头发是我阿娘的。”反正她见过阿娘,武后也抓不到她的破绽。 红蕊想想也对,贴身带着母亲的青丝天经地义。她好奇地往礼盒里面瞧了瞧剩下的东西,“这是什么?” 婉儿将剩下的物事拿了出来,有六片镂空四角的金箔,上面都绘了打马球的红衣小人,除此之外,还有一张信笺,上面写了一行小字,是太平的笔迹。 “婉儿会做跑马灯么?” 想来是公主担心她养伤无趣,便故意放了六片金箔,让她做跑马灯自娱。 怎的不会? 婉儿莞尔,吩咐红蕊,“红蕊,去问人要些做灯笼的竹片来。” “诺。” 红蕊领命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她拿着做灯笼的竹片走进来。 婉儿招呼红蕊坐下,侧脸问她,“红蕊会做么?” “只看过宫里的姑姑做过,奴婢自己不会。” “那我教你。” 婉儿似是心情很好,将竹片稍作整理后,便开始做起跑马灯来。 这是太平离开长安的第三日,万幸朝中没有什么大事,所以太子监国也没有出什么纰漏。婉儿在安静等待,等待今年某个天兆出现。到时候她才有理由主动结交东宫,接近韦滟,给太平日后铺路。 这日寒夜,大雪如雪花般飘落,覆满整个大明宫。 因为二圣已经驾幸东都,所以各宫的值卫比往昔少了几轮,整个大明宫空荡荡的,像是一座寂静的空城。 六片金箔已经固定在了竹片之间,跑马灯已经做好。 婉儿点燃当中的红烛,轻轻一拨跑马灯,跑马灯悠悠转动,上面的红衣小人像是活起来似的,抽击马蹄边上的马球,像极了当年骑着白马打球的太平。 明明就几日未见,她只觉满心酸涩,蚀骨的思念忽然排山倒海而来。 殿下是故意的。 婉儿在心底低嗔,走了还要让她念着她,一刻也不准停歇。 红蕊不懂婉儿为何突然泛了泪花,“大人可是伤处又疼了?” “不是伤处。”婉儿哑声答话,明明殿下戳的是她的心窝深处,用最温暖的刀子捅了她最深切的思念。 红蕊刚欲答话,便听见有人叩响了窗户。 “谁?!”红蕊惊呼,不叩正门叩窗户,来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婉儿警惕地示意红蕊不要再叫唤,大明宫的宫门守备森严,能夜叩窗户的必定是宫中熟识之人,否则绝对不可能踏入紫宸殿。 “大人你小心些……”红蕊瞧见婉儿想要走过去开窗,“奴婢去吧!” “嘘……”婉儿看着窗户上映出的人影,那轮廓像极了一个人。 起初她以为是自己太过思念太平,所以才会有这样的错觉,可当她越走越近,直至打开窗户的一瞬—— 她的心上人穿着医女衣裳,双颊被冻得通红,在大雪之中,对着她灿烂一笑。 “春夏传话不算,我想亲口听你对我说一遍。”太平的声音中透着沙哑与疲惫,可她的笑意一如既往地温暖,生怕婉儿开口先骂她,她又道,“听见了,我便走。” 第74章 冬雪 “殿……”婉儿张口便哽咽了声音, 不等唤出这一声“殿下”,便红了眼眶,含泪低哑嗔道,“你不要命了么?” “要命, 所以才来续命。”太平哑笑, 炽热的眸光撞上她的眸光,坦荡荡的都是对婉儿的浓烈思念。 婉儿只觉心房里有什么东西一瞬融化, 烫得她的心房砰砰发颤。她忍下了那些理智的劝说, 情不自禁地覆上太平的脸颊。 烫。 婉儿想要缩手,却被太平覆上手背, 将她的掌心贴在了脸上。 “胡闹!” 婉儿沙哑轻斥,回头看向身后的红蕊,本想吩咐红蕊抱件大氅给太平,可一回头, 发现红蕊已不在殿中。 外面的雪下得很大, 不少雪花打着旋儿飘上了太平的肩头。 红蕊执伞跑到了窗户外, 给太平遮住飞雪,急声道:“殿下还是进去说话吧,外面冷。” “婉儿准我进来么?”太平明知故问。 婉儿哑声, “你还问这样的话!”说话间, 眼泪已涌了出来。 太平急道:“不哭, 我待一会儿就走!”说着, 哪里记得自己是公主,杵着窗台便爬了进去。 红蕊知趣地关上了窗户,“奴婢在外候着。”今日瞧见公主如此,莫说是大人感动,她也感动得紧。虽说这样的雪夜不会有什么人来这里, 可小心一些总没有错。她沿着来路走回偏殿外,故意将公主留下的脚印子踩乱,收了伞放在殿门边上,安静地候在紧闭的殿门外。 檐外的风雪纷纷,染白了宫墙鳞瓦。 偏殿之内,烛火的暖焰摇曳,光影晃过那一对紧紧拥抱的痴人。 太平烧得厉害,嗅着婉儿身上的淡淡墨香味,她只觉比方才还觉得晕,忍不住撒娇道:“婉儿,我头有点难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