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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冬天是个寒冬,不仅是东宫的,还是她与太平的。 她算是稳稳当当地迈出了第一步,也不知太平那边如何了? 红蕊瞧见婉儿满脸思念,她忍不住问道:“大人又想公主了么?” 想,一直都在想。 这句话婉儿不能回答,只是对着红蕊比了个“嘘”的手势,笑道:“下次再瞧见我这样,记得拽拽我的衣角。” 她不能给太平招惹祸事,哪怕克制思念很煎熬,可为了公主,她必须时刻警告自己。 就像她提醒韦滟的,有舍方有得。 今日她舍了,他日自有所得。 她的殿下终会回来,她与她也终有相守不离的一日。 第77章 领旨 天现异象, 太史局不敢妄作评断,便急忙给东都去了奏章,静等二圣示下,再做宣告。太史局的奏章比太子的辞呈迟了半日抵达, 彼时两本折子就放在龙案之上, 李治扶额,迟疑不决。 德庆将参汤端至天子身侧, 轻声道:“陛下, 该用汤了。” 李治斜眼看了一眼德庆,若是德安尚在, 也许可以问上一两句。德安是个久待深宫的老人,有些事应当能看得更明白些。 德庆不解天子何意,惶恐地放下了参汤,往后退了三步。 李治倒也由着他, 端起参汤喝了两口, 便听见外间响起了脚步声。他以为是媚娘来了, 便抬眼瞧去,哪知竟是太平来了。 “参见父皇。” 太平恭敬地给李治行了礼。 李治紧皱的眉心微舒,“你怎么来了?” “母后说, 还想与四哥说说话, 便把儿打发过来了, 让儿先来陪着父皇, 等她那边交代完了,便与四哥一起过来。”太平语速虽平,语气中却似有似无地透着一丝担忧,“自从上月初一天狗食日,母后便与四哥越发亲近, 平日儿去找四哥闲话,四哥总在读皇爷爷的《帝范》,说是母后布置的,要时刻熟记在心。” 李治的眉心又拧了起来,“当真如此?” 太平点头,“嗯!” 李治静默片刻,刚欲说什么,便听见殿外响起了武后的声音。 “太平,你好的不学,就学宫人们嚼舌根,怎的?忘了本宫是你的母亲么?” 太平故作惊色,连忙垂首往后退了一步。 李治脸上满是阴霾,抬眼便瞧见武后领着李旦走了进来。李旦眼神闪烁,根本不敢与李治的目光对接,甚至还往武后身后藏了藏。 原本李治对他尚有期望,可瞧见这样的情景,足见武后已经先下手为强,就算把太子之位给了四郎,与给三郎也没有区别。 想来,定是武后吸取了二郎李贤的教训,现下把剩下的两位嫡子的心都牢牢掌控手中,彻底绝了李治再以子为刀的念想。 武后走至龙案边,颇是好奇地拿起了李显的折子,快速扫了一遍,又云淡风轻地放了下来,“这孩子也是个懂事的,知道这个时候出来请辞,可以给陛下分忧,也可以给天下万民一个合理的解释,陛下还迟疑什么呢?” 李治沉声道:“太子初立不过数月,再易储君,只怕人心动荡,于国不利。况且,太子主动请辞,还带着一府上下白日布施米粮,晚上吃素诵经为国祈福,他本无过,只是天象难料罢了。” “可天下万民需要一个交代。”武后近一步紧逼。 “突厥异动,这个时候大唐需要安定!”李治这话一出,便已做打定了主意,既然两个儿子都做不了他的刀,他手中还有另外一把刀,他看向了太平,“太平,朕将此事交由你善后。” 太平佯作震惊,“儿只是公主……不可涉政……” “当年平阳昭公主也是公主,可也辅佐太祖打下了大唐的万里山河。”李治先开口,下一句便绝了武后的反驳,“你瞧你母后,不也帮着朕处理了好些年的政务么?” 武后被李治堵住了话,只得拿另外一个理由否决天子,“可太平毕竟年轻,处置此事怕难以服众,倒不如让四郎……” “四郎就留在我们膝下承欢吧。”李治半点不含糊,直接断了武后的提议,“太平,帮朕拟诏。” “诺。”太平当即走至龙案边,提笔沾墨,平展开诏书专用的黄绢。 “陛下!” “媚娘是越来越放肆了。” 李治已经许多年没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了,武后忍话,只得作罢。李旦站在一旁,一颗心跳得七上八下的,明明这些日子都是武后传召他去闲话养鸽之道,他也从未露出半分觊觎东宫之心,怎的今日他就被二圣架在了烈火上,炙烤得他很是难受。 “太子纯孝,安民有功,戒骄戒躁,继续监国。令公主太平回返长安,协助东宫,杜绝一切妄议之词。借天象乱我大唐者,按谋逆判,斩立决!王孙……同罪。”李治最后四个字故意紧紧盯着媚娘,他倒要看看,媚娘这回敢不敢拿天狗食日一事闹个满城风雨。反正太平已经与她不睦,闹一个,太平便帮他斩一个,虽说伤不到媚娘的紧要处,却也能煞煞媚娘的锐气。 如今的大唐天子,还是他李治! 太平书写完毕,双手呈递天子。 李治扫了一眼后,便将黄绢重新放好,拿起国玺盖上。虽说天子诏令需要中书省起草,门下省审核颁布,可东宫之事迫在眉睫,稍有不慎,只怕会让媚娘寻到可乘之机,所以他只能匆匆颁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