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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儿眼眶发烫,眼底很快便聚起了泪花。 太平急道:“我句句属实!” 婉儿骤然将太平一抱,紧紧地环住太平的身子,生怕会消失在下一刻。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埋首在太平的颈窝里,低哑抽泣。 太平轻抚婉儿的背心,温声安抚,“别怕,我底子好,不会有事的。”话音刚落,便被婉儿温柔地推倒在了床上。 “你……” “殿下安心休养,臣就陪在殿下身边。” 婉儿从太平身上爬了起来,亲手给太平除了鞋袜,拉了被子盖上。说完这句话后,她坐在床边,背对太平,低头擦拭眼泪。 明明那日约好的,偏偏今夜她就是忍不住想哭。 “婉儿。”太平从被下伸手,拽了拽婉儿的官服腰带。 婉儿没有转身,哑声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抱我睡。”太平虽是命令,却带着一丝娇媚。 婉儿沉叹,“这里是宫中……” “就抱一会儿。”太平哀求,“这会儿我冷。” 婉儿怎能拒绝她这样的请求,侧身便对上了太平楚楚可怜的眸光。若说平日的太平是高高在上的镇国公主,今晚的太平就是浑身是伤的可怜小狐狸,只须看上一眼,便能轻而易举地戳中婉儿的心坎,让她心疼得想哭。 婉儿很快除了自己的鞋袜,生怕外裳太凉,会冻到太平,便解了腰带,脱了外裳,钻入被下,伸臂将太平拥入怀中。 太平往婉儿怀中钻了钻,这里是这世上唯一让太平觉得踏实与温暖的地方。 “婉儿。” “臣在。” 婉儿搂紧了太平的肩膀,下颌抵在太平额上,温柔回答。 “就这一次。”太平知道婉儿今晚定是心疼紧了,她给她许诺,“以后绝对不会再伤害自己。” “嗯。”婉儿越抱太平,就越觉得她身子发凉,她捉了太平的手,放入自己衣下暖着。 太平觉得婉儿的肌肤比往日还要烫,她知道那是因为她的手比往日凉了太多。 殿下都能觉察的事,婉儿自然也一清二楚,她强忍心底涌动的酸涩感,哑声问道:“殿下能还臣当初的那个温暖的殿下么?” “能。”太平答得坚定。 婉儿捏住了太平的下巴,让太平正视她眼底的心疼,“下不为例。” 太平实在是爱极了这样的婉儿,她沉溺在婉儿给她的温情之中,含笑点头,“下不为例。”话音刚落,婉儿的吻便落在了她的眉心上。 太平莞尔合眼,享受着婉儿今晚予她的一切。 婉儿拢紧双臂,也合上了双眸,至少今晚,她的殿下由她一人守护。 自从服用寒体之药,太平时常久不能寐,也许是太医的药方起了作用,也许是婉儿的怀抱太过安心,她很快便沉沉睡去。 婉儿悄悄睁眼,深望着怀中的殿下,腾手给殿下掖被角时,眼底忽然闪过一丝杀意。 武承嗣野心在外,武三思祸心在内,两相比较,最难对付的并不是武承嗣,而是这个狡猾的武三思。 此人惯于见风使舵,像极了泥鳅,根本拿捏不住。她要好好想想,如何设局把此人先除了,否则经此一事,这人知晓得罪了殿下,必会与武承嗣结盟更紧,两人若是联手设计殿下,殿下防得住一时,却不一定防得住一世。 婉儿思绪半夜,一时暂无头绪。 她只能静候机会,只要让他逮到机会,她一定不会给武三思任何活命的可能。 “婉……儿……”忽然,听见怀中的殿下呓语。 婉儿低头看向太平,只听太平含糊呓语,重重复复的只是那两个字,“别怕……” 一股酸涩感直冲鼻腔深处,婉儿觉得眼眶烫得厉害,忍泪蹭了蹭太平的鼻尖,温柔地轻声道:“殿下也别怕。”目光往下,落在了太平撕裂的领口上,视线不禁一瞬模糊。 骄傲如她,竟让人如此欺辱。 就算婉儿不在当场,也能想象那时候太平有多难过。 她的殿下,该是当年穿着大红圆襟袍衫,骑着白马挥舞球杆,纵横在马场上的明艳少女;该是肃立众臣之首,指点天下政事的大唐镇国公主;该是养尊处优,得武后一世宠爱的太平…… 可纵使太平这样的出身,一旦踏入权欲漩涡,便或为棋子,或为鱼rou。 身为女子,从出生开始,身上便落下了太多的桎梏。 低贱如蝼蚁的宫婢如此,显赫如太平的公主如此,可是——凭什么女子不能主掌自己的人生?凭什么生来就要做他人棋子,盘上鱼rou? 武后点亮的只是一点星火,她上官婉儿要与太平一起,把这点星火烧得更烈,燃得更远,让天下人乃至后世之人看看,将来的大唐会是怎样的太平盛世! 第136章 家园 第二日清晨, 马车停在了公主府门外。 赶车的羽林将士抱了下马的墩子过来,伺候太平从马车上下来。婉儿生怕她着凉,抱了大氅来,罩在了太平的身上。 “现下是夏日……”太平苦笑。 “太医吩咐过, 殿下的身子最忌寒凉。”婉儿可不听她这些。 太平忍不住笑出声来, 正欲带着婉儿入府,便瞧见远处赶来的一队人马。 厍狄氏一马当先, 勒马停在了公主府前, 当即翻身下马,从马鞍边取下了装有圣旨的盒子, 敬声道:“请殿下接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