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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全家就我是土著! 第170节

    砰咚!

    御案上的镇纸猛地砸在地上,吓了想惊呼出声的王二叔和老太太一跳。俩人抿着唇,惊惧又愤懑,呐呐不敢言,目光在那碗和陆太后身上游离。

    怎么会这样。

    明明说好不是王家的种!

    上首的太后抓住椅背的手松开,眉目也跟着舒展,漫不经心温声道:“看来晏之确实是侯府的种。”她随即又看向老太太,声音不自觉带了些许严厉和教导:“老jiejie,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总折腾这些。纵使你再不喜欢晏之,也不能拿血脉开玩笑。”

    老太太闹不懂现下是什么情况,支吾道:“可是,可是大夫说……”

    王二叔虽有不甘,但立刻接太后的话气愤道:“定然是那大夫学艺不精,才闹出这场乌龙,叨扰皇上和太后,臣下罪该万死。”

    沈香雅冷笑:“最该万死就够了吗,你们得给我磕头道歉。”

    王二叔和老太太被梗得说不出话,陆太后蹙眉道:“沈氏,你够了,他们一个是你婆母,一个是你小叔子,你一个妇人如何当得起他们磕头?”

    一直没说话的王晏之看向嘉佑帝,眼里是动摇是询问。

    那眼神像针一样扎着嘉佑帝,他吼道:“够了!”

    晏之不可能不是儿子,这是嘉佑帝确信二十几年的事。当年阿雅和承恩侯定下婚约,他就命人下过毒,承恩侯那玩意都不能用了,不可能还能生孩子。

    对,晏之一定是他的种。

    为了晏之甚至舍了太子,舍了老三……晏之不可能不是他的儿子。

    嘉佑帝处在爆发边缘,无法接受眼前的结果,整个人都有些疯魔。

    太后眸子压着,喊了声皇上。

    嘉佑帝突然冲下来,夺过陈公公手里的金针,往自己指尖刺。

    陈公公惊呼:“皇上,您万斤之躯,万万使不得啊!”

    太后稳坐在上首冷眼瞧着,王二叔和老太太都吓傻了。

    薛如意朝王晏之看了一眼,不动声色把袖子里的免死金牌塞到他手上。

    王晏之惊讶,随即目光柔和下来。

    嘉佑帝指尖的血滴入碗中,那血始终待在一处,无法和王晏之、承恩侯的血相融。

    这么多年的信仰顷刻崩塌,方才他同晏之说的话都好像个笑话。

    他不信,朝陈公公道:“再去备水。”

    陈公公立刻又取了杯水来,嘉佑帝疯了一般扯过王晏之的手扎了下去,然后又取了自己的血滴下去。

    他已经顾不得周遭奇怪的目光,一心只盯着那碗水。

    两滴血楚河汉界,就是不相融。

    嘉佑帝彻底懵了,喃喃道:“不可能,先前验过的?”

    “陈奎,再去取水,再去取水!”

    他反反复复扎自己手扎王晏之手,王晏之手上的针孔都不能看了。

    太后看不过眼,喝道:“皇帝,够了,王世子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同他怎么验都不会相融的。”

    嘉佑帝向来清明的眼睛像是蒙上一层阴霾,不理会太后的话,一步步逼近沈香雅,质问道:“他明明不行的,他怎么可能生下晏之?”

    沈香雅后退两步,不悦道:“正卿行不行,臣妇最清楚不过!臣妇之所以会早产,是云涟郡主推了臣妇。”

    嘉佑帝盯着王晏之看,此时一瞧见他就想起惨死的太子和老三。他气血上涌,勉强

    压了下去,朝陈公公道:“快,快拿丹药来。”

    陈公公快速递过去丹药,嘉佑帝咽下一颗,不仅没起作用,反而一口血直接喷在了晃荡的碗里,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清心殿乱成一团,王二叔和老太太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事情怎么会这样,皇帝也才四十几,怎么说厥过去就厥过去了。

    这跟他们没关系吧?

    老太太哆哆嗦嗦六神无主的看向太后,太后原本还淡定,随后立马惊慌的喊,“快,快让人请太医。”

    清心殿的门重重关上,早春的天乌沉沉的看不到光,连绵、冰冷的细雨浸润整个皇宫。

    薛如意同她娘出来皇宫,王晏之跟着侯府的人走了。

    马车晃悠悠往薛府去,雨下得人心烦,薛如意甚是忧心。

    第二日宫中就传出皇帝中风病重的消息。

    太后下旨,承恩侯夫妇以及王世子顶撞皇帝,褫夺承恩侯爵位,令其携妻去迦叶寺给皇帝祈福。承恩侯爵位由二房王修得顶上,承恩侯世子为二房长子王沅枳。

    侯府一朝变天。

    薛如意愤愤不平道:“这事明明就是侯府老太太挑起的,怎么就罚了王晏之他们,反而让二房得了便宜!”

    周梦洁道:“这还算好的,太后只是打压他给老太太撑腰,若是皇帝醒着只怕会要王晏之的命。皇帝为了他舍了太子和三皇子铺了那么久的路,如今说不是他儿子换谁谁不气。”

    薛如意维护:“那是王晏之乐意的吗,他也因为皇帝的自以为是吃了很多苦,还差点死了。”说到底都是皇帝自找的。

    “他人呢?”承恩侯爷夫妇去了迦叶寺,他一个人待在府上,世子之位又丢了,该如何是好。

    周梦洁:“待在侯府吧。”她幽幽道:“如今他在侯府孤立无援,成云涟一朝得了势还不得狠狠报复回来。”

    薛如意吃完碗里的皱粥,迟疑:“他身边不是还有丁野浮乔和暗卫吗?”

    “暗卫?”周梦洁想了一下,“今日午后,我瞧见浮乔同沈香雅他们一起走了,依照他的性子,暗卫也应该分出去了。”

    薛忠山喝了口酒,砸吧两下嘴,呵笑两声:“我们家如意就是宝,你瞧他离了如意过得多惨,一夕间成这样。老二啊,皇城是吃人的地方,要不我们还是辞官吧。”反正金勺子金锅金匾也弄到手了,随便一样回去在青州都横着走。

    薛二深以为然的点头:“总感觉不太妙啊。”皇帝昏迷,太后掌权,上京城风雨欲来。

    这一夜,薛如意辗转难眠,别问,问就是睡饱了,绝对没有想别的事。

    次日一早她往如意楼去,特意让车夫转了一个弯经过承恩侯府。侯府大早上就听见吵吵嚷嚷的声音,成云涟尖利的骂声震得过路的人耳膜都疼。

    马车里的薛大蹙眉盯着对面的薛如意没说话,俩人给早到的伙计开了门,又径自往集市上去买菜。她站在卖鱼的摊贩前挑挑拣拣,旁边站着的一个妇人压低嗓音八卦道:“哎,你听说了吧,新科状元就是从前的王世子,现在可惨了,三餐都没着落。侯夫人命人顿顿给他拿馊掉的馒头、稀饭,还动不动就扯着嗓子骂他,侯府外头都能听得到。”

    黑脸妇人狐疑:“你怎么知道?”

    “我家那口子小姑子在里头当差,说得可详细了。哎,多好看的一个人”

    黑脸妇人抿嘴道:“现在侯夫人就是云涟郡主吧,她先前那么惨,肯定想报复回去啊,王家二郎落在她手里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薛如意提着篮子听了一耳,直到薛大把鱼塞进篮子里她才转醒,跟着薛大身后走。

    路过茶具摊时,又听人笑呵呵的道:“哎呀,这命啊,真说不清,这王家二郎夫人没了,爹娘也不在身边,如

    今世子之位都没了。”

    “谁让他顶撞皇帝又得罪太后,这才哪跟哪儿啊,之后会更惨。”

    另一人嬉笑道:“哪里会更惨,他本来就病重十年快死了,如今至少还活着。”

    先前那人又道:“活着有什么用,什么都没了,还不如死了。”

    “你们说什么?什么死不死的!”旁边的薛如意突然恼怒。

    那两个嚼舌根的人正想骂人,瞧见她都悻悻闭嘴了嘴,等她走远,才嘀咕道:“那不是王家二郎先前的夫人吗?”

    薛如意气炸了,提着菜篮子走出集市,边走边骂道:“没用,至于过得那么惨吗?”

    薛大道:“确实有些惨。”

    俩人一路往如意楼去,路过文渊阁时,发现文渊阁门窗紧闭,门上贴了封条。

    薛如意:“……”

    如意楼生意一如往常的好,平日里谈天说地的客人今日不约而同都在谈王家二郎有多惨。

    薛如意越听越火大,临到要收工时,终于忍不住把算盘一摔,转身出去了。薛家其余四人招呼被吓到的客人,然后聚在一起互相看了两眼,道:“如意去哪?”

    薛二:“这还用问,当然是去找王晏之了。”

    薛忠山:“啧啧啧,你们说以王晏之那手段至于这么惨吗?”

    薛大:“不至于。”

    薛忠山:“那他为什么那么惨?”

    薛大薛二耸肩:“不惨一点小妹怎么心疼。”

    薛忠山眼珠子狐疑转了两圈,“不行,我跟过去瞧瞧。”

    周梦洁一把揪住他,骂道:“行了,老实待着。”

    天阴沉沉的,又有要下雨的趋势,薛如意一路往承恩侯府去,刚到门口险些和急匆匆出来的丁野撞了个正着。丁野瞧见她像是看到救星,急道:“世子妃,你总算来了。”

    薛如意:“王晏之呢?”

    丁野满面焦急:“中午二房成云涟跑去如意阁说了难听的话,还把屋子里的东西全砸了,赶世子走。世子也不知怎么,真走了……”

    “我找了几个时辰都没找到人,正要去求您帮忙呢。”

    薛如意气恼道:“他不是会功夫吗,就任由成云涟砸?”

    丁野摇头:“不知,最近几日世子都怪怪的,不太说话。”

    薛如意扭头往回跑,边跑边道:“你带人接着找,我去别的地方找。”

    春雷阵阵,丁野急道:“世子妃,要下雨了,带伞啊。”

    薛如意在城内城外找,还发动李清翊和戚阿芙帮忙找,找到子夜也没找到人。闷雷轰隆隆响,雨越下越大,李清翊撑着伞劝道:“如意,你先回去吧,我再接着找找。”

    雨水顺着伞沿打着璇儿滴在她发梢,薛二伸手去拉她,也劝道:“先回去,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

    薛如意站在漆黑空旷的大街上抬头四顾,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忍不住大喊了声:“王晏之……”

    然而没人回答。

    她还想找被薛二强行拉了回去。

    她躺在床上睡不着,仔细思索他可能在哪,天空劈下一道铁雷,她猛地坐起,想到一处还没找过。匆匆披了衣裳打着伞,偷偷驾了马车往那处赶。

    一刻钟后,她推开薛府旧宅。宅子许久没人住,乌洞洞只有闪电接二连三的光顾。她提着裙摆穿过长长的院子,沿着回廊往自己独自的院子去。

    在一片漆黑中,她瞧见自己原先住的屋子廊下挂着一盏灯笼,一盏当初在青州提着的白色灯笼。微弱的烛火映着地下坐着的人,那人白衣墨发,抱着一窝兔子沉默不语。

    鞋面和衣摆明显有水渍,露在外头的手和脸苍白可怖,额前的发还在滴滴答答的滴水,雨水顺着他下颚滑到

    衣襟,弯着的背脊在寒夜里瑟瑟发抖,看上去脆弱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