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切黑前夫后悔了 第98节
悠儿刚忙起来,“奴婢去厨房看看。” 祝苡苡恩了声,没再说话。等到悠儿离开,房中只剩自己,她进了内间,坐在梳妆镜旁,望着镜中的自己,脸色渐渐深沉。 今晚,小厨房会熬药,与她而言,这是最好的时机。 * 晨间的薄雾缓缓褪去,日光渐渐漫出一团团浓稠的云。彼时,已然天光大亮,一缕缕金光顺着琉璃瓦倾泻而来,汉白玉丹陛上隐秘的尘埃灰屑,也被照耀的清晰可见。 早朝方才结束,身着朝服的文武百官自御道离去。 两月前,已然升任刑部侍郎的孟循赫然在列。 他身形高挑,气质清正如竹,繁复的赤色罗衣给他添了几分煊赫矜贵,在一干官员中也格外出众。 因为方才早朝上的事,年迈的皇帝难得又生了一通大气。 河南连年干旱,至今已是第三年。江竭河涸,庄家绝收,近日,又生起了蝗灾。据承宣布政使奏报,动荡不安,人心惶惶,可谓是民不聊生。 尤其是户部尚书禀奏,仓廪空虚,国用匮乏,举国之力,也难以平定旱灾。满朝上下挤了又挤,才堪堪能拿出十万两白银。这些银子,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只能应付一时。 天子震怒,当场便革了户部左侍郎的职位,以至于早朝过后,便有不少人担忧,这把无名之火会烧到自己头上。 现在时候还早,原本就在早朝上提心吊胆的官员,出了午门后,便想借此机会,稍作休整,再去衙门当值。 孟循与刑部另一位侍郎一道离去。 袁平翰原以为自徽州府那桩事之后,自己与孟循应该是水火不相容,两相对立,却不想回了京城,孟循升做刑部侍郎之后,反倒待他宽和了许多。 之前那桩事他没有办好,曾经的同窗薛京嫌弃于他,就更别说那位张大人了。 今日首辅才朝圣上递了折子,告了病假,说是要休养生息,至少一月。徐大人年岁已高,本就到了致仕的年纪,若不是陛下一再央求,徐大人也不会在朝堂之上久留。 这折子一递上去,朝上的动荡就更多了。 先是那位,他原本想交好的张尚书,还有那位群辅李大人……究竟是谁接任首辅之位,还未曾可知。 那位张大人实在薄情寡性,他为他们出了不少力,也得罪了不少人,只不过是事未办好,就对他那样冷淡,要真让那位接任首辅之位,恐怕以后有他好果子吃的。 别说是升迁,就是安安分分在自己位置上待着,恐怕都是奢望。 想到这里,袁平翰不免得忧心忡忡。 河南旱灾离他是山高水远,他顾及不到,最多最多,也就是挤出些银两来赈灾。但他也不是什么豪奢之人,比不得其他人出手阔绰。 可这离得近的,便是今后,在六部当中他的处境。 他自认还算勤勉,不然也不至于这般年纪就做了正三品的侍郎。可身居高位,光靠勤勉,还是不行的。 思及此,袁平翰不由得将目光转向站在自己身前的孟循。 比起自己那位曾经的同窗薛京,眼前的这位,显然要更可信几分。 虽然现在二人还在同一品级,可孟循他年轻,才将将而立之年,还有着大好前程。 若是与他交好,说不定还能有几分转机。 正当袁平翰还犹豫着上前搭话时,一道身影快他一步上前。同样是正三品的赤色罗衣,他步调从容,唇边含笑,惬意自得。 袁平翰侧目一瞥,这不正是,他那位“好同窗”么? 自鼻腔冷哼一声,袁平翰颇为不愤。 薛京却不在意,他步调款款与孟循并肩,身量虽差了孟循一头,但气度就并不逊色多少。 “孟大人这是要回刑部了?” 语调十分熟稔,像是好友之间的攀谈。 闻言孟循,孟循勾唇浅笑,朝薛京微微颔首。 薛京也不恼他态度冷淡,上下打量了孟循几眼,“孟大人这些时候劳心公务,人都憔悴了些……” 话到这里,他又收回目光笑了笑,“孟大人升任还不到两个月呢,可要注意身体,免得这官位保不住,身子也熬坏了。” 薛京说完,面上仍带着笑,只是那笑意从来都未及眼底。 他这话一出,不说孟循,就连袁平翰听了都觉得十分刺耳。都说礼部薛侍郎待人谦逊,从来不与人交恶,要是现在让那些传出风声的人来看看如今的薛京,哪里还能说出谦逊有礼这样的话来。 只是孟循依旧没什么太大反应,眉目淡淡的,回到,“有劳薛大人记挂。” 看也未曾多看薛京,目不斜视的朝前走去。 薛京只当孟循是无力反驳,找不出应对之词才这样说话。他要回礼部,与孟循不同路,也没必要一直跟着。 转身之际,薛京唇边挂上些嘲讽的笑。 如今内阁首辅一职暂由张大人接任,想来再过不久,徐阁老致仕,就不是暂由而是板上钉钉了。 最年轻的三品侍郎,且看他能得意多久。 薛京转道离开后,袁平翰便迈步上前,“薛京那般,孟大人就丝毫不介怀?” 孟循难得侧目过去,“介怀如何,不介怀又如何,逞口舌之快么?” 那样多年他都忍过来了,短短几个月而已,他当然也可以容忍。再说了,他确实没有放在心上。 多数的高官大员都有些傲气,但这种东西,他孟循没有,或许曾经有过,但现在,的的确确是没有半分。 看孟循这样反应,袁平翰也冷静了几分,他抚须笑了笑,“孟大人所言极是,逞口舌之快我们确实比不上礼部的人能说会道,与其生气,不如就当他是狺狺狂吠的犬。” 说到后面,还带了几分调侃。孟循听了,浅浅勾着唇。 袁平翰确实如他料想的那样,和薛京张少言非同道中人,曾经的结盟,短暂又不可靠,轻易就瓦解的干干净净。 思及此,孟循稍稍抬眸,这次河南连年的大旱,倒是给了他一些想法,一举两得,或许可解百姓之困,也能让他清算仇人,未尝不失为一个转机。 回了刑部,孟循一刻未歇,着手开始处理手上的卷宗,直到其他同僚纷纷下衙,天色渐晚,他才有所察觉。 费昇刚从大牢过来就看见孟循在一边看着东西,旁边点着蜡烛,算算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他事情都差不多料理完了,孟循还在忙。 费昇走过去,拨了拨烛心,“孟大人可是有家室的人,费尽心力传出去顾家的名声,结果只是这般作为?” 事情做的差不多,孟循将卷宗放好,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襟,“这就回去,劳费大人挂怀。” 见孟循一副淡淡的模样,费昇忍不住轻叹一声。 他不是不晓得孟循和他家里那位夫人的事,清官难断家务事,没想到孟循这样的,也会为□□所困。 只是,这也与他无关。 孟循才下了衙门,便碰上匆匆前来的墨棋,孟循稍有意外。 他让墨棋注意着苡苡的安危,在暗处提防着,算着时候,苡苡此刻应该在家里的,怎的墨棋还要来找他。 招手让墨棋上前,墨棋随即在他身旁低语几句。 闻言,孟循脸色越发难看。 “我马上回去。” 撂下这句话,孟循更是脚步不停的离开。 作者有话说: 中秋快乐~~ 第87章 月明星稀, 玉轮高悬。 皎洁寒凉的月光,在如墨的夜色上凝结了一层浅淡的银霜。 长安街上灯影幢幢,人流纷杂,一片热闹繁华。 孟循穿行在各色的灯影中, 平时面色淡然的人, 此刻眉目间满是按捺不住的焦急。 他想快些, 再快些回去。 他了解她,更晓得她的行事作风, 他怕再晚去了一刻,她便要擅自做主, 做些伤害自己的事情。 他甚至没来由的有些迁怒墨棋,为什么不对她稍加阻拦?可很快,他便清醒过来,回想起自己对墨棋说过的话。 他说,只需在暗中照看着, 不必现身, 护着她的安危即可, 务必不要让她察觉。 他曾说,最后一点尤为重要。 若是墨棋当真上前拦着了, 这不是悖了他的意思么。 这会儿, 他隐隐有些庆幸, 庆幸自己安排照看她的人是墨棋。若是墨石的话,以他那样的性格, 许是这件事情,都不会着急与他说明。 墨石刻板, 从来都是依言做事, 从来都不曾有一丝逾矩, 也不会有一毫变通。 额头拧出一层薄薄的汗,孟循总算赶了回来。 绕过影壁,他径直向内院走去。远处看着,只能瞧见屋内一片灯火。 逐步靠近,原本焦急的孟循,也渐渐冷静下来。 现在还不算太晚,兴许他这趟过来是及时的,他赶在了他前头。 在徽州府那位春晖堂的大夫曾与他交代过的话,就在此刻,不停的在他耳中响起。 ——夫人这胎需得好好养着,若要再出了什么差错,恐怕以后……再难有孕。 连那样一位杏林圣手都说出这样的话,那出了差错的后果自然可想而知,正是因为这句话,他才处处紧张仔细,小心她的身子。 若非如此,他怎么容忍的下来她与旁人的孩子。 他晓得她是个倔强又有自己主意的人,他说的话,不会影响她的行为。 孟循脚步又快了几分,等到他匆忙赶到屋内的时候,正好看见祝苡苡手上端着一只海青色小碗,粉嫩湿润的唇挨着碗口,喉间鼓动着,缓缓下咽。 他的心骤然一紧,快步上前,夺走他手中的小碗,又抬手掐住了她的咽喉。 祝苡苡被他掐的生疼,呼吸不得,想要咳嗽也毫无办法,一双眼睛噎出了几许泪花。 身后的悠儿害怕的厉害,待到孟循上前之后,便整个人跪倒在地上,双肩止不住的发抖。 但好在,大人似乎并未管她如何。 孟循一双眼死死盯着祝苡苡,动作蛮不讲理,声音却又极其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