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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区美人养娃日常[八零] 第70节

    卫孟喜又看了看位置, 斜对面的金水市最大的国营饭店,这两年老百姓手里的钱多了,外出就餐的频次也增多了, 虽然味道很一般, 但进进出出的人可不少。

    不排除国营饭店也有做得好吃的,但公家的东西, 柴米油盐酱醋茶都是有数的,每天用了多少都要记录,人们又普遍有勤俭节约意识……调味料舍不得放,味道肯定就上不去。

    直到后来私人饭店出现, 带来了可劲放油的炒菜模式, 人们才会越来越喜欢下馆子。

    当然,这都是以后的事,卫孟喜现在的心思全在这间门面上, 她留个心眼,面上跟大娘拉家常, 实际不动声色地打听到这家人的名字, 在矿上哪个部门, 准备哪天抽空去问一下, 他们家的门面要不要转租。

    吃饱喝足, 又带上五斤炒板栗, 三人骑着自行车就往家赶……紧赶慢赶, 到家正好孩子们放学, 板栗山上有野生的,但硬邦邦的, 他们都不喜欢吃, 没想到还可以有这种吃法, 蜂蜜砂糖炒的外壳金黄,轻轻一捏就开口,再用牙齿咬着,慢慢的剥开,里头的金黄色的栗子又香又甜又面的。

    卫东一口气能吃十几个。

    明天就是正式的初考,卫孟喜赶紧催陆广全看书,“今天下午的班你也请假吧,理科不用复习那文科总得临时抱佛脚吧?”

    谁知陆广全却眉头一挑:“不需要。”

    “嫂子,广全哥可厉害呐,我都背不下来的《醉翁亭记》他还记得哩!”一路上,这姑娘就紧张得很,一会儿背数学公式,一会儿又背文言文,她背着,陆广全偶尔听见,还会纠正她背错的地方。

    卫孟喜不信,理科他工作能接触到她信,语文和政治他又接触不着,现在的高考即使选的是理科,政治也是必考科目,理科580分的满分里政治就占了100分,生物加英语一起也才80分,这比重可想是有多重!

    “莫非以前高中学的你还记得?”

    陆广全点点头,“还行。”说着就上班去了。

    卫孟喜:???这是啥神仙记性?

    “哇哦!爸爸真棒!哼,我的爸爸,他的记性世界第一好哟!”根花双手叉腰,故意说。

    可惜,隔壁没人说话,她还颇有点失望。

    卫孟喜知道她为啥这么“嘚瑟”,因为又到了每天孩子们变身小炮仗的时刻咯。

    “我要检查你们学习情况,上个礼拜学的《悯农》背下来没?”

    倒不是卫孟喜鸡娃,而是这种古诗寓教于乐,她想通过背古诗教他们基本的品德——珍惜粮食。别以为她没看见,刚才孩子们吃板栗的时候,外壳上还有很多呢,都被他们啃不下来就扔了。

    于是,按照顺序,从大到小,根花先背,顺利过关。

    根宝第二,顺利过关。

    卫红更不用说,凡是用嘴的作业,她都是第一个完美完成的,人不仅把四句诗背出来,一点不带磕巴的,开头还报幕员似的把诗名和作者,就连作者朝代都背出来了!

    轮到卫东,“锄禾日当午,汗,汗滴禾下土,土,土……“卡壳了。

    卫孟喜不发火都不行,这叫啥,一点儿也不用心,每天她都会带着他们复习一遍,就他眼睛总是东张西望,有时是跟建军挤眉弄眼,有时是跟红烧rou扔木棍,她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没用。

    现在所有人都能顺利背下来,唯独他落后,不就是不用心的后果吗?

    手正痒着呢,忽然从隔壁传来清脆的童声——“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果然,卫东的脸已经由红转白,“又是小秋芳,哼!”讨厌的小插话精!

    卫孟喜立马打消收拾他的想法,更想不起一开始的目的是要用古诗寓教于乐,想起他最擅长的数数,于是说:“好了,古诗检查完了,那我可就要检查你们数数了哟,卫东你先来,上个礼拜咱们已经能数到四百了,那今天就从四百数到四百五十吧?”

    “好!”卫东挺起胸膛,大声的,仿佛在吼一样,“401,402,403……449,450!”数完还从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

    卫孟喜带头鼓励,卫红跟上,也是不带卡壳的,根宝同样不难,唯独到了根花,数到436就卡壳了,“436,四百三十,三十……六十七……哦不对,mama,对不起,我又数错啦。”

    小姑娘本来就不擅长数学,面对mama比面对老师还紧张,此时一紧张,小手紧紧抓住大腿侧面的裤子,小脸涨得通红。

    卫孟喜刚想说没事,对花棒和铁憨憨,她还是不一样的,花棒太懂事了,她舍不得说,毕竟根花为了学好数学,每天花在这上面的时间是最多的,她的努力自己看在眼里,于情于理都不会生气她背不出来。

    可忽然,隔壁那把清脆的童声又出现了——“436,437,438……450!”

    这下,不仅卫东用鼻子哼气,骂隔壁那个插话精了,就是根宝也咬着嘴唇生气,“mama,以后咱们都进屋里复习叭。”这样小秋芳就不会影响到他们了。

    卫孟喜也是头大,这样的情况基本每天都在上演,她也不是没想过办法,进屋吧,太热,孩子们昏昏欲睡,根本起不到复习的作用。

    差不多的年纪,自己家的小呦呦,说话还两个字两个字的蹦,四个字的偶尔也能说,但长句子是不用想的,她要歇一歇,还要想一想才能慢悠悠的说出来。可隔壁,才刚两周岁的张秋芳,那是能跑会跳,嘴巴六的一批,别说啥长句子,就是古诗也能背上好多首了,数数那更不用说,每次卫东四个大的在这边数得晕头转向,人就在隔壁麻溜的接上他们的顺序,数半个小时不成问题!

    数完还要嘲笑一番,卫东卫红捏着小拳头,哼着鼻子,已经忍这个小插话精很久了。

    就是最不喜欢跟人起矛盾的根花,也红着脸悄悄问mama,“mama,是不是我真的很笨?所以才会连两岁的小秋芳都数不过?”

    可她明明已经非常非常努力了呀,但脑子就是转不出来,她越着急的想要续上,嘴巴越是数不出来,越是数不出来,她越是紧张,导致越发惧怕数学。

    在她心目中,数学啊,那就是个巨大的怪兽,能吃人那种。

    卫孟喜哪舍得让闺女难过自卑,立马笑着安慰:“人跟人是不一样的,擅长的东西也不一样,有的人就是天生善于学习,像爸爸和小秋芳,他们确实在学习方面很有天分,但mama会做美味的饭菜,会做卤rou,他们就不会呀。”

    根花一想还真是,他们厉害又怎么样,那还不是不会做美味的饭菜?mama没上过学,但他们不也没mama厉害嘛!

    “同样的,卫东能以最快的速度爬上最难爬的树,能跑得最快,连红烧rou四只脚都追不上他,但小秋芳就没这么快;卫红能讲那么多有趣的故事,能天天被老师夸奖发小红花,但小秋芳也不会;根宝能跟那么多小动物交上朋友,能把红烧rou训得那么乖,小秋芳也不会;至于咱们根花,那可是真个窝棚区最漂亮的小女孩,能被老师选中上台表演六一儿童节节目的,小秋芳会吗?”

    卫孟喜本来是不屑于跟张秋芳个小屁孩计较的,可每次都要幽灵似的插话,每次都要嘲笑几句,四个娃的自信都被她弄没了,卫孟喜很生气!

    能不能好好的让她孩子学习啊?各家玩各家的不行吗?要是围墙都挡不住她的嘲笑,卫孟喜真的想要继续加盖了,这简直就是阴魂不散的小屁孩。

    这么一说,孩子们内心好像是平衡了点,根花咬着嘴唇,对鸭,他们会的小秋芳不一定会,mama会的小秋芳更不会,只是……“mama,那我还是想学好数学,怎么办呀?”

    “你可以努力呀,如果是一分努力不够,那就两分,三分,如果还不够的话……那就十分努力呗。”

    “如果十分努力还是不如她呢?”

    卫孟喜一噎,只能摸摸她脑袋,“那就说明咱们真的是不适合学习数学,那就去做自己真正适合做的,有天分的事吧。”

    世界上不止学习这一条路可走,只是说这是比较公平和简单的路子而已,要真到了十分努力也拍马不及的时候,那就算了吧,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是?

    上辈子根花和卫东的学习成绩确实很好,但在同等努力程度下,卫红根宝的就要比他们的好,等到后来他们加倍努力之后,也才能勉强打个平手,一旦松懈,就又要被甩出去。

    卫孟喜也不图他们多出息,只要能有个大学上,能学一门实用技术就行,反正她以后是不会缺钱的,至少在成家立业上,不会因为没钱而让孩子妥协将就。

    至于小呦呦,卫孟喜就跟农村老人一样的想法,老幺嘛,爱干啥干啥,只要不违法乱纪,她就是考不上大学,学不了技术,那学点艺术唱歌跳舞画画乐器都行。

    是的,现在的卫孟喜要求就是这么低,她绝对想不到自己会有鸡娃的一天。

    当然,那都是后话,现在她还有个事要干。趁孩子睡午觉,她先上前头一趟。

    因为一道大门,矿区家属院和窝棚区形成天然的分区,矿区主要机关单位各部门和家属区所在的地方,也就是真正的归金水煤矿管辖的地方,煤嫂们叫“前头”,窝棚区则是“后头”。

    卫孟喜今儿换上去年谢依然结婚时买的裙子,现在身上长了点rou,看着倒是多了点成熟女人的风韵,穿起来也更好看了,擦一丢丢口红,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走在矿区,多的是人回头。

    只能说,身高就是天然的优势,哪怕她脸长得一般,在这个平均身高不怎么样的年代,她一米七的个子,挺拔的身姿,天然的就是要引人注目些。

    有认识的,都会跟她打个招呼,“小卫,来找你家小陆呢?”

    卫孟喜笑笑,也不说是不是,没去勘探队的办公室,而是按着记忆来到后勤处,手里还提着两斤卤牛rou。

    保卫科也属于后勤处,是后勤处姚永贵处长管的,但她没打算直接找姚永贵,“夏大叔?”

    夏有富怔了怔,“哎哟,这是……小卫?”

    也难怪他没第一时间认出来,这小卫的脸虽然变化不大,但今儿的打扮,说是哪位领导的家属也有可能,他实在是没办法跟她与去年那个灰头土脸,浑身脏兮兮的村妇联系起来。

    这叫啥,人靠衣装马靠鞍啊!他心里感慨着,人倒是很快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卫孟喜笑笑,“来找我家小陆,顺道来看看您,一直想找机会感谢您,都没找着机会,这是我自己做的,您带回家给孩子尝尝吧。”

    夏有富隐约知道她在后门卖卤rou的事,但家里经济不是很宽裕,他们家也没买过几次,就仅有的那么几次,全家谁不说好吃呢?那是连李矿张副都赞不绝口的美味卤rou啊!

    “这怎么行,你快拿回去。”夏有富还是板着脸。

    卫孟喜对于送礼还是有点心得的,当着这么多同事,他就是想要也要客气几句,推拒几下的,“夏大叔您甭客气,本来早就该感谢您了,rou也不多,就两斤,您不嫌弃就拿回去尝尝,我先走了啊。”

    油纸包一塞,她就从容大方的走了。

    “老夏这是……还有人给送rou呐?”

    夏有富笑得见牙不见眼,这年头的rou金贵,直接送rou可比送烟送酒的好多了,因为他家里就三口人,老伴儿和儿子都不会抽烟,rou才是最实惠的,一家三口都能享受到,实在!

    更重要的是,不仅有里子,就是面子也有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享受被人巴结的感觉。

    卫孟喜的最终目的肯定不是送两斤卤牛rou,但她只做到这一步,就毫不留恋的走了,事情得徐徐图之,反正她现在手里的钱也有限,离自己想做的事还远着呢。

    转回去的路上,过了上班的点儿,就没遇见几个人,顶多就几个不爱上学的娃还在外头疯跑,捡煤块,翻垃圾堆,咬冰棍,不亦乐乎。

    卫孟喜看着嘴里也馋,心想大的已经上学去了,那就买两根奶油的,她一路走一路吃,剩一根回去给小闺女。走到邮局旁,她照例进去问了一下,有没有他们家的信件。

    毕竟,广梅和老五回去也三四个月了,他俩的转述,陆家人会不会相信?如果不信的话,是不是该有点动作了呢?陆广全的工资她捏得死死的,他肯定是没钱补贴的,断了粮,陆家人还能忍多久?

    她来到矿区多久,陆家就断粮多久,整整十个月了。

    说实在的,十个月怕已经是他们极限了。再加上五月份,油菜收了,油也榨好了,玉米水稻种下去,该薅的也薅了,是农村难得的清闲时光,他们此时不来,更待何时?

    卫孟喜几乎每半个月就要来问一次,第一时间掌握敌人的动向,才能早做准备不是?

    “小卫又是来问信呢?”工作人员率先跟她打招呼。

    她漂亮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嘛,就是她的卤rou店现在出名了,但凡是在矿上工作或生活的,就没不认识她的。小煤嫂为人和气,有时候秤头多着两分钱,她也会直接抹掉,要是欠着一分,她就会切两片rou,补足不说,还能多添个秤头。

    凡是她眼熟的老顾客,都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今儿还是没有吗?”

    “没,你要想家,不如自家给他们去一封,我给你挂个加急的,一个礼拜就能到你老家。”

    卫孟喜傻了吧唧才会给陆家写信,她巴不得陆家人永远不要想起她呢!

    回到家,小呦呦正在床上呼呼的睡,自从爸爸回来后她那股小老太的cao心劲儿就没了,双手双脚张开成大字,小背心卷到腰上,露出圆鼓鼓的小肚子。

    来矿上是来对了,走之前她的肚子还是挺大的,青筋也没退多少,但现在哪还有那种青筋暴露的病态?就是一个很正常的rou乎乎的有奶膘的小肚子而已。

    但跟隔壁张秋芳比起来,肤色还是偏黄一点。话说张秋芳是真得了她mama的真传,皮肤白白嫩嫩,小玉团子似的,在窝棚区一众灰不溜秋土里土气的小孩里,绝对是头一份的精致。

    正因为皮肤底子好,她也很爱惜,出门玩耍还得戴个小帽子,要是找不到帽子,就支使虎蛋给她撑伞。

    在矿区,这还是头一个不下雨也打伞的精致人,煤嫂们都快笑掉大牙了,说这孩子是公主命,虎蛋就是长工命。春季学期,兄弟俩依然没去上学,李秀珍说一个学期没啥好念的,美其名曰先带他们熟悉环境。

    大家背后议论是议论,但谁也不会真去跟李秀珍说啥,毕竟不是自家孩子,谁也不想做这个恶人。卫孟喜更不会,虎蛋这家伙跟自己可是仇人,要是没有他,自己的两个女孩也不会反目成仇,还巴不得他晚上学呢,这样说不定就不会跟卫红卫雪成同班同学了。

    孽缘,她是一定会掐灭在萌芽阶段的。

    “卫阿姨,卫阿姨你在家吗?”忽然,卤rou小窗被人敲得砰砰响。

    虎蛋那张俊俏的红扑扑的脸蛋出现在眼前,额头脸颊全是汗,就跟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看见她出来就像看到大救星,“卫阿姨!”

    小呦呦也不知道啥时候醒了,自己出来抱着mama大腿,指指窗外,意思是要听虎蛋哥哥说话。

    卫孟喜虽然心里很防备这个将来的坏小子,但终究是不会对着四岁的孩子恶语相向,只是面色平淡的问,“怎么?”

    虎蛋缩了缩脖子,他不知道为什么卫阿姨对着所有人都是笑眯眯的,那么好说话,唯独对他就凶巴巴……但哥哥说了,越是这种凶巴巴的人越不会害他们,像继母那样笑眯眯的,心里不知道打什么主意呢。

    哥哥还说了,要是真遇到困难了,可以来找卫阿姨帮忙,但不能经常找,只有在真正的最需要帮忙的时候才行,而现在就是。

    他深吸一口气,“卫阿姨,我哥哥不见了,你能不能帮我找找哥哥?”

    卫孟喜一怔,虎蛋她是真不喜欢,但狗蛋不管将来会怎样,至少上辈子是没干啥对不起她的事,“什么叫不见了,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