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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宋不差钱的日子 第150节

    “听说萧阿鲁带已是国之重臣,连他这样的人,都只能做那少年的家奴护卫吗?”

    不太了解政事的薛绍彭在一旁听得直咋舌。

    “但是萧阿鲁带其实也确实是家奴护卫——”

    种建中若有所思地补了一句:“是辽主的。”

    这下整个閤子里的人都明白了。

    “那少年是辽国宗室。”

    大家都得出结论。

    但唯有明远一人,坐在閤子里暗暗地想:“不会是那个倒霉孩子吧……”

    如今的辽国皇帝耶律洪基,在历史上可并不是什么明君。他身边曾经有过一起著名的冤案,即皇后萧观音被诬与伶人赵惟一私通,萧观音被因此赐死,萧观音所生的太子耶律浚也被陷害谋反,年纪轻轻就被害死了。

    他有些怀疑那个辽国少年就是太子耶律浚,否则解释不了辽人种种掩饰其身份的行为,和他那一份少年人独有的孤傲。

    但不管那少年是不是耶律浚,明远此刻没有任何“剧透”能力,即便有心提醒也会被屏蔽掉。再说他与耶律浚素昧平生,也就不想掺和这件闲事了。

    苏轼望望明远:“远之,你似乎对辽人没有任何畏惧之心?”

    明远这才留意到一桌人都在看他:他刚才沉思的时间好像太长了。

    明远冲苏轼摇摇头。

    他对辽人没有多少畏惧,相反,对于女真要更担心一点。

    可是女真现在也只是七零八落的几个部落。建立金国的创始人完颜阿骨打2现在还完全籍籍无名,不晓得有没有出生……

    閤子里的人将一桌席面慢慢用完,说起彼此的计划,都是晚间再去观一回灯。毕竟过了这村就没这店,错过今晚,再想看到这样的盛景,就要等明年了。

    这时种建中目光灼灼地只管盯着明远。

    毕竟上元节那天,明远从望火楼上下来之后,种建中只是与他稍许亲近了片刻,就与他一道去了薛家,将种师中接回来。两人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单独相处。

    他应该是想极了,今夜要与明远一起出门观灯,单独相处,耳鬓厮磨,好补偿以前那些他想煞了却始终不敢见一面的时光。

    而此时此刻,种师中在旁大声地嚷嚷:“明师兄,这个纸牌好好玩哦!阿兄,今晚我们一起去师兄家里玩这新的牌戏好不好?”

    种建中瞪了瞪弟弟,种师中理直气壮地瞪回去,眼神写得明明白白:你们可不能丢下我一个。

    第136章 千万贯【加更】

    正月十九日, 汴京城在开封府的主持下收灯。

    虽然上元佳节那“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的壮美景象不再,但是汴京百姓很快又迎来了又一项传统游艺项目——探春。

    汴京城外, 方圆百里之内的亭台楼阁园圃,到处都是出城赏春的汴京市民,几乎没有什么清净的地方。

    能在春容满野之际, 在郊外欣赏到绿草如茵,杏花如绣, 莺啼芳树, 燕舞晴空的美景, 就算是游人再多, 汴京市民们也乐此不疲1。

    而明远正意气风发, 骑着踏雪,带着向华, 轻装出城。目的地却不是那些汴京城郊的风景名胜, 而是山阳镇。

    这次出城,明远名义上去视察自己的产业,但到了山阳镇前, 他轻轻拨转马头, 引着踏雪上了另一条路。

    沿着这条小路前行未久,面前是一座外表极其低调的大院。但这大院砌着一整圈高墙,门前甚至有班直护卫守着。

    “什么人?”

    明远刚刚靠近,已有人在喝问。

    “是自己人。”

    种建中的声音已经在门内响起。

    见到军器监丞亲自迎出来, 门外的班直护卫点点头, 表示可以放行。

    种建中却已经迎至明远面前, 向他伸出手。

    明远的脸突然一红。

    去年这时他与种建中一道上京, 有时上马下马种建中也会过来搭把手。

    当时明远从不觉得有什么, 甚至还嫌弃过师兄总管着自己练箭和花钱……但现在他面对种建中伸出的右手,心头莫名地感到一阵羞涩与紧张,赶紧摇手,表示自己可以。

    种建中却没由着他自己下马,右手继续伸着,双眉一轩,似乎在说:“再推辞?再推辞就把你抱下来!”

    那样就更糟糕了。

    明远赶紧投降,扶着种建中的右手,翻下马背,将缰绳交给从后面跟上来的向华。

    “这是明……明顾问。”

    种建中向守门的班直护卫介绍明远。

    “以后他凭军器监颁发的腰牌可以进出山阳作坊。”

    在这区区几日里,由宰相王安石提出的“军器监法”,作为新法的一项内容,经过官家的首肯,两府的同意,准予施行。

    这“军器监法”,说白了就是将种建中进入军器监之后,监中逐步开展的一系列改革详细化、制度化。

    例如种建中所率先倡导的项目规划与预算制度,与之相应的奖赏惩罚,以及军器监采购和“外包”制度,都被写进了“军器监法”。

    除此之外,军器监还引入了一个新的职位:“顾问”。

    有些“顾问”是从民间请来的,拥有丰富经验的匠人:宫六就是其中一人。其他还有从太原府和徐州一带邀请而来的,长于冶铁和开采石炭的匠人。

    这些“顾问”能从军器监中领到薪俸,虽然只比在外做工略高一点点,但是有“军器监”这三个字的金字招牌,不少工匠都是心甘情愿地来了。

    另外一种就是像明远这样,有才学的人。

    明远因为是横渠先生张载的弟子,而近年来横渠书院各种各样的理论与实践成果颇丰。

    再加上明远本人也在“马蹄铁”、“千里镜”、“焦炭”、“煤焦油”等军事相关的技术发明上有着独到的贡献。种建中便禀明曾孝宽,将明远也延请为“顾问”。

    此举仅是方便明远出入军器监,倒也不是为了给他一个官职或者是薪俸。

    明远自己也非常乐意——

    自从上元节那夜,他与1127进行了那番对话之后,他对自己这个任务的看法已经不同。

    他意识到已经与这个时代建立了相当紧密的联系,因此这个“花钱”任务就绝不再是“花完钱就跑”的奢华炫富享乐之旅。

    他要用手中能够动用的财富,改变这个时代。

    想要改变北宋迫在眉睫的危局,最直接的办法当然是加强武备,引入威力强悍的新式武器,用以装备宋军。

    在今日来山阳镇之前,明远已经将种建中寄放在自己那里的《武经总要·军械篇》仔细翻过了一遍。

    他不像种建中,他从未上过战场,因此完全不知道那些名目花样繁多的兵器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

    就拿刀来说,就有手刀、掉刀、屈刀、偃月刀、戟刀、眉尖刀、凤嘴刀、笔刀之分,枪也有双钩枪、单钩枪、环子枪、素木枪、鵶颈枪等等繁多名目2。

    明远:都是冷兵器……有什么区别吗?

    他就只管将这些稀奇古怪的刀枪都跳过去,直接看火器。

    火器篇的名目也很多,什么飞炬、燕尾炬、鞭箭、铁火床、游火铁箱、引火球、猛火油柜2等等。多是用来火攻敌军用的。

    现如今种建中带工匠炼出了煤焦油,因此又做出一种类似“燃~烧~瓶”的武器,将煤焦油盛在密封的瓷罐中,点燃引线以后向敌阵投掷,能够起到很好的火攻效果。

    但是明远却很清楚——这些都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火器”。

    在这个时间点上,中国人使用火药已有很多年,每逢年节时就将这些填充黑~火~药的爆竹与烟花飞上半空,制造出喜庆的气氛和炫丽灿烂的美景,但始终不曾用这件发明来保护自己。

    而明远心里始终相信:只有将武器的装备技术全面推进,并据此改进战术,将来华夏以农耕文明对抗游牧民族,才有可能取胜。

    今日他过来军器监,就是想要与种建中和其他军器监的官员商量此事的。

    事实上,明远在正月十六那日已经写了信,请人快马带去洛阳和京兆府。

    去洛阳的那封,是明远邀请制作烟花最著名的“洛阳吴氏”出山上京。

    而去京兆府的那封,则是联络明远以前照顾过的那些硝民,请最熟悉硝石特性的采矿者到汴京来,并顺带捎来一批供试验用的硝石。

    明远正在与种建中与曾孝宽提起此事的时候,王雱也来了。

    听见明远对于火器的构想,王雱微微一笑,仿佛是在对以前的自己说话一般,转向明远,笑着道:“远之,几年前我也与你现在一样,想要有一件举世难敌的神兵利器,只要放在阵上就所向披靡,锐不可当……”

    “熙宁元年,军器监……那时还叫弓弩院,上书请求改制,制神臂弓、床子弩,研发火器……”

    王雱说到这里,与曾孝宽相互看看。

    “……却被朝中诸公否了。”

    明远默默无语。

    不过,熙宁元年,新法推行还未准备就绪,大宋的财政亦深陷亏空。研发武备的行动是注定要暂缓的。

    “然而近几年我才悟出一个道理。远之,在你看来,打仗时最厉害的一件兵器是什么?”

    王雱故意问明远。

    曾孝宽与种建中则坐在一旁默然听着,两人神色间应当都是早已知道了答案。

    明远心知王雱说的肯定不是指某一件特定的武器。他猜测王雱可能会说,“最厉害的兵器是人心”之类的话。

    谁知王雱的答案令明远十分吃惊——

    王大衙内回答:“打仗时最厉害的武器,是‘钱’。”

    明远愕然,随即马上领悟:打仗时最要紧的,是钱粮,是整个国家财政源源不断的支持。

    “打仗是一门最需要钱的生意。”王雱继续补充,“远之,如果研发出的兵器,不能将成本压低,不能顺利运输至最战事的前线,这些兵器哪怕威力再大,也只是在演武场上讨官家欢心的一件玩器而已……”

    听到这里,明远肃容对王雱说:“元泽兄高见,小弟明白了。”

    至此,明远对王雱的观感又有不同:

    王雱能说出“战争是一门费钱的生意”这样的话,他便不再将王雱看作是一个只会谈理论的“衙内”,他更愿意将王雱看作是一名正在快速成长的政治家。

    明远想了想,又问:“大军开战时,最耗费资源……钱粮的,究竟是哪些地方呢?”

    这时种建中开了口。

    他久在陕西,又亲自上阵与党项人交过手,对于开战之后的种种情形,种建中比王雱和曾孝宽都要清楚。

    “首先自然是粮秣,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若是军需补给无法跟上,还未开战,就已经败了一半了。”

    “除了填饱肚子的粮食,朝廷对兵士必须另有激励——一是军饷必须按时发放,若是拖延军饷,不仅影响士气,甚至有大军哗变的可能;”